哦?”
方才她看过,福儿性子虽柔,可外柔内刚,背后又有县廨衙役撑腰,便是再如何,也不会有人敢轻易在他面前惹事。
谢祛随着她的步伐往外走,控制好两人距离,让自己稍稍落后于她身后一二步,“一听能免费学手艺,几乎得到消息的所有老弱妇孺都赶来了,福儿姑娘按照您的要求淘汰了些许人,大部分人即便失望,也没有闹,唯独有一老太,自称是县廨主薄林二的亲戚。”
如今已然十月,可白沙却丝毫不似内城阴冷,风吹在身上,拂过发丝,裹挟着淡淡的海腥味,二人说话间,没一会便走到招工登记处。
隔着距离就听见妇人得意张扬的大嗓门。
“我和林主薄,那可是关系匪浅,你居然敢不要我?小心我告到林主薄那去,可没你好果子吃的!”
福儿并不和她争论,也不曾理会她的威胁之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妇人见她默然,以为她被吓住了,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妇人眼皮子一掀,肆意打量着福儿,有些姿色,也不知是被哪位大人看上了,得了这好差事。
福儿收拾好东西,转身欲走,本来得意洋洋的妇人没料到她居然敢下了自己脸,周遭围满一群看热闹的人,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谢祛细腰微弯,“主子,是否要帮她?”
“不必,她处理得了,你没看见,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慌乱吗?”
谢祛微眯凤眸,往福儿脸上看去,她身体孱弱,在粗壮的妇人面前,像个新出生的小鸡崽,妇人紧紧钳住她的胳膊,蛮狠凶狠。
“小丫头,识相点,莫随意得罪了人!莫以为攀上了大人,便可以耀武扬威,不知检点的贱人!”
岂料,面色一向淡定从容的福儿,忽然变了脸,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撕开,露出里头无尽的深渊。
“谁是贱人?空口白牙污蔑诋毁,回去让你家里人好好教教你规矩。你既说你是林二主薄的人,莫非你是林主薄的夫人?”
“若是主薄夫人,主薄一人的俸禄居然还要自己夫人出来养家?若你不是主薄夫人,那你方才说,自己与主簿关系匪浅,你又是他的什么人呢?”
“再者。”福儿话头一转,扫了一圈旁边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举起手中名单,“名单上的诸位,你们听好了,上了名单不代表以后就不换人了,若是有谁想加进来,那必然有一人会被挤出名单。”
“不知是否有好心人,愿意来给她让路呢?”
话音刚落,周遭一群正看热闹起劲的人,立马纷纷变了脸色,为着自己,也为着自己已经被选上的家人,一个个地站出来,围拢妇人,指责声如潮水将她淹没。
妇人再泼辣,也是在女人堆里,哪里见过这般被众人围着骂的场面,更别提有些男人,荤素不忌,骂的难听极了,妇人憋红了脸,满头大汗,忽的身子一颤,发出杀猪般的怒吼,“哪个杀千刀的,占老娘便宜!滚回家摸你老爹屁股去!”
谢祛微笑,“果然是奴白操心了,福儿姑娘果然聪慧。当一群人的利益面临威胁,她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那妇人置身于众矢之的,自己反而全身而退了。”
“大家族教出来人,连猫猫狗狗都有自己的门道和手段,更何况从小与小姐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女。”
“此女,你留意些。”
谢祛眸中神色微敛,“主子,您莫非是怀疑——”
“不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再好用,也终究是怀了二心。”
想来,她这么个小小县丞,还是被排挤出盛京的女子,怎么也不会有人如此早早谋算到自己身上,特意大费周章安排探子。
不过,若是有人当真如此变态呢?
此刻,谢灵曜也不曾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掌控欲”如此强的变态,也没料到,她一贯的谨慎,在不久将来救她于浩劫之中。
“当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白沙县丞,也难怪这么穷,一点油水也没有。”
李大看着手里碗中,白花花的鱼肉,苦着脸,砸吧嘴,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了一条鱼。
连着几天的白水煮鱼肉,油花并不多,连一粒米和面都没有,谢灵曜淡定地喝着白水,脸皮厚,丝毫不觉愧疚。
免费给他们吃,养着三个成年壮汉,她容易么?如今又多了几十口张嘴等饭吃的人,新买来的努力,厨子王佑和女仆财儿,在厨房里,铲子都要抡冒烟了,厨房柴都要烧完了。
哦,没柴了。
谢灵曜面无表情,“你们三也别闲着,厨房里柴火没了,左右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后山砍些柴。”
他们三人向来是漂泊惯了,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待这么久,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吃的嘴巴淡出鸟,这种被人养着吃饭的日子,着实不错,突然让他们做事,李大倒是颇有些不想动。
不过李二显然是个勤奋人,他拉上李三,不耐烦地踢了踢歪躺着的李大,“起来,干活了!”
看着三人拿着镰刀往外走,谢灵曜盯着李三宽肩窄腰,高大威猛,肌肉近乎膨胀的身躯,咳了咳,“不如让李三留下,也省得你们照看。”
仿佛是被触及到什么神经,李二猛地转身,试图挡住李三威猛的身躯,警惕地盯着谢灵曜,“不必,三儿跟我们一起,不劳烦你。”
谢灵曜笑了笑,看着几人消失在她眼前,谢祛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主子似乎,极喜欢李三?”
“有点。”
有点什么?有点喜欢?
谢祛舔了舔上颚,看着眼前人走远,抬头,一直被刻意掩藏的凤眸暴露于人前,已不见往日卑顺,微弯红唇,他也似乎,有点喜欢呢。
一人二十文,包午膳,一天一结,还有放置一旁的红糖水,虽然糖味不浓,但对于大半辈子没尝过甜味的白沙人来说,确如仙露。
招来的青壮年常年漂上海上,有的是力气,甩着膀子,开荒,搬石头,短短大半天,已然清理出一大块空地。
凿石头,砍树,搬土,众人各司其职,热火朝天,有晚上愿意继续摸黑干两个时辰的,再加十文工钱,一人还发了三张鱼肉馅饼和一碗海鲜汤,激的众人仿佛打了鸡血,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晚上继续干活。
如此日夜不停,才在谢灵曜规定的工期内,把陶窑给建起来了,对于干的格外卖力地,在最后结工钱的那一天,还额外包了10文红包,并且在他的名字上画了圈,下次可以优先用他。
“木掌事的,下次有活还叫我啊!”
“就是,这次我足足赚了百来文,待货郎来,可以给孩子买些零嘴了。”
“这等好事,也不知下次还有没有,这可比出海好多了,我可以在这干一辈子!”
这等费钱的“好事”暂时是告一段落了,还得靠他们出海捞螃蟹呢,谢灵曜看着简单收拾一番的酿酱坊。
白沙穷远,百姓手里并无余钱,便是再势力的商人,也不愿意在此开铺子,在这买地,进货的本钱,便是开三十年,也不够回的。
因此白沙有许多建好的,人走楼空的铺子,有不少地段还不错,近乎是在县中心,商人建好铺子,见此地荒凉穷苦,本欲拆掉铺子,回个木材钱,不过王县令并不允许,好容易有人给出钱在白沙建了房子,他管你做什么用的,建起来,便不允许随意拆除。
便是在那放着,不住人,也显得白沙不那么空,最起码还有几家像样的铺子,商人不与官斗,捏着鼻子将铺子“让”出去,来白沙折腾一趟,一分钱没赚着,还倒贴百余两,其余商人听见此,便也愈发不肯来了。
谢灵曜索性,将地段好的几间铺子全买了,有一间甚至是两层楼,占地面积颇大的好铺子,见有人肯接手,王县令乐坏了,左右卖的钱也是充公,他倒是没狮子大开口,半卖半送给了谢灵曜,私底下,谢灵曜自然也识趣,拿了地契后,便去王府见了王夫人。
等简单翻修后酿酱坊,在等待这一批出海的人靠岸时,周氏,王佑,福儿三人齐齐出动,一人负责一些妇人,分别站在三口大锅前,细细演示着如何蒸蟹,炒酱,混合以及火候等细节,都讲的细致入微。
至于所用食材,大概能出一罐蟹黄酱,几人讲一步,便让她们上手试一步,来的都是妇人,甚至有不少厨艺精湛的,因此不用他们细教,基本一点就通。
且每日教学后,谢灵曜都会让他们三个师傅评价出表现最好的人,为期五天的教学后还会来一次考核,以平时表现计入最终考核,每一组优中选优,会剔除不合格的人。
以至于,傍晚在白沙逛一圈,会看到每家到了晚上,厨房还飘着白烟,不少妇人赶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去赶海,给她们捡螃蟹练手。
第二天一早,酿酱坊碰面。
“春花,你昨儿什么时辰睡得?”
“嗨,早得很嘞,一天太累,倒头就睡!你呢?”
“骗鬼哩,昨儿晚上就数你家,半夜三更烟囱还冒白烟!”
春花撇撇嘴,“咋哩,半夜三更,我儿子饿了还不能吃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摸着扒我窗户,想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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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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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开荒建坊 传授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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