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打不相识

蔡州城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手臂粗的枝桠上躺着一位少年。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细碎的金斑。

少年一身紫衣,面似冠玉,半阖着目,嘴里叼着根小草,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弯曲着踩在树干上,一条腿随意垂着晃荡,状似打盹,散漫悠闲。

然而,此刻少年正支棱着双耳,在仔细聆听着什么。忽的,少年眉头微蹙,远处微乎其微的马蹄声落入少年耳中。马蹄声越来越大,少年手渐渐握紧了身边的剑。

突然,少年半阖的目兀的睁开,璨亮如星,瞬间一扫慵懒之态,足下发力,弹跳而起,凌空一纵,从天而降。

来人是一位身着深棕色衣服的大汉,一脸络腮胡遮去大半面容,一双狠厉的眼睛,似乎是在告诉别人,他可不是好惹的善茬。

突然出现的少年,惊到了马和马上的人。

只听马儿嘶叫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马身半立,大汉急忙攥紧缰绳向后猛扯。那少年尚在半空中,竟硬生生转了落地的方向,身形如箭般斜飞而来,右腿带着凌厉的劲风,趁大汉正勒马不备,一脚踹上肩膀,那人直接从马上滚落下来。但那人不愧也是练家子的,衣角似乎都没碰到地面便瞬间稳稳站住,“哗”的抽出一柄大刀,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拦大爷去路!”

少年似乎是对自己英姿飒爽的出场方式很满意,歪头笑了笑,也拔剑相对,将口中的小草吐了:“小爷我等你很久了!”

说是迟,那时快,那大汉已经挥刀砍了过来,刀法狠绝,似乎想速战速决。少年早有准备,足尖点地,身体便轻飘飘地向后飞起,一个旋身就来到了大汉身后。大汉不禁有些失色“好漂亮的轻功!”。大汉慌忙转身,少年一剑刺来,举刀去挡,“咣”的一声,刀剑争锋。

少年剑法灵动,身形飘逸,力量却不及大汉,一时间,二人打的难解难分,谁也占不到便宜。

毕竟技高一筹,经过先前几个回合,少年已摸清大汉沉招猛却转圜迟缓的破绽,剑招愈发灵动,剑尖如流萤般贴着刀刃游走,逼得大汉连连后退。少年渐入佳境,眼看要占上风,剑尖再进半寸就要挑中大汉脉门,他眼底闪过一丝迫不及待的喜色,耳畔却忽闻一阵清脆剑鸣。

一道蓝色身影如疾风掠至,一剑格开少年的剑,用自己的剑锋对上了大汉的刀。蓝衣青年武功剑术明显在二人之上,面对大汉势大力沉、呼啸生风、劈向面门的刀,不闪不避,手腕轻转,剑脊斜斜递出,精准卡在刀刃上,稍一用力便卸去大半力道。

大汉一愣的瞬间,蓝衣青年已欺身向前,左手闪电般扣住大汉手腕,右手剑脊重重敲在大汉肘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大汉痛呼出声,刀柄脱手落地,整个人被蓝衣青年顺势拧转手臂按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路上,再也动弹不得。蓝衣青年从大汉身上搜出数卷类似牛皮书之类的东西,打开看了看,塞入自己怀中。

蓝衣青年收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全程不过三招两式,似乎连发丝都没有多晃动一下。

少年握着剑的手僵在半空,瞪着眼看着被牢牢钳制、痛得满脸狰狞的大汉,又看看蓝衣青年气息平稳、连呼吸都未乱半分的模样,不由嘴巴微张,这才细细去观蓝衣青年的相貌:只见那人身形挺拔如松,一身朴素却挺括的蓝衣,一袭月白腰带衬得宽肩窄腰,半扎的头发披散在肩,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少年呆了呆,原来有人能将英气和俊朗揉得这么匀。

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咋了,长的好看就可以抢人东西?少年愤怒地剑指蓝衣,怒道:“你是何人!敢和我抢赏金!”

是了,这少年与那大汉缠斗半天,是为了五十两赏金!

这少年自小便没有了娘亲,却有一位极其疼爱他的爹爹。他爹武功高强,脾气古怪,江湖上曾经也是名噪一时。只不过在他娘去了之后,便隐世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事,而一心将自己的武功尽数毫无保留地传给少年。

少年自小便天资聪颖,虽说时不时调皮捣蛋,偷懒耍滑,但在爹的严厉“关照”下,还是将爹的本领学了六、七成。

那日,在和爹对决了一战之后,少年抹去头上的汗珠,笑脸张扬,问他是不是可以和江湖上最差的一流高手媲美了。他爹嗤之以鼻:“勉强了些!”。少年乐开了花,他知道他爹虽对他疼爱有加,可是在武功上哪怕他练到了十分,也只会夸赞七分。所以一句“勉强”已经说明他武功造诣不算差了,少年乐滋滋的这么想着,难掩兴奋,和爹要求“江湖闯荡一番”,他爹却是不同意,说什么“江湖里不仅有刀光剑影,更有人心叵测”。

于是,这少年,偷偷溜了。

但是少年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多少。他是带了不少银子的,奈何花钱大手大脚,吃吃喝喝,再加上又是买衣服等行头,又是买马匹什么的,故而至此少年兜里已经没剩多少银两了,他自不愿意就此灰溜溜打道回府。

这日他行至蔡州汝阳县,发现县衙正重金悬赏这个大汉,便暗自记下了这个逃犯的相貌。没成想,没几天,倒真让他发现了这个逃犯的踪迹,奈何几次尾随,身旁都有很多路人。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也没什么经验,但是头脑却不笨,他担心抓捕时,这逃犯万一要是走投无路,挟持个路人相威胁,凭白给他添麻烦。于是,他偷偷跟在大汉身后,暗中观察了几天,推测出大汉必经过人迹罕至的此地,于是提前一路轻功赶来,埋伏在这儿的。

眼看这赏金要到手了,谁知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这让他如何不恼。

蓝衣青年了然,原来这少年与此人交手是为了赏金。

几日前,最新的兵防图上呈兵部,兵部侍郎将图纸放置密室保管,没想到当夜就被偷了。盗图之人正是这大汉。在逃脱时,被巡夜的士兵围堵上,蒙面的面巾也被挑破,被看到了相貌。皇上闻听此事,大怒!兵防图何等重要,何时更新,藏于何处,均是机密,要说此事没有内应,实难相信。

于是,皇上下旨责令开封府府尹包拯彻查此案,追捕盗图之人。开封府连夜向各州府、郡县下发了海捕文书。兵防图此等机密的要事,文书中自没有说明。但汝阳县的县令为人机敏,一见如此大阵仗,便知此犯人的重要性,为了能向上面邀功,便下了血本,悬赏五十两白银捉拿此人。

蓝衣青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只见少年身材瘦小,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加上白皙的肤色让他显得甚是秀气,左右不过十六、七岁。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身手,若不是他与这盗图之人缠斗了半天,自己也不会这么容易追上来。思及此处,蓝衣青年眼中划过一丝赞许,略一沉吟,只见他双手抱拳道:“在下开封府展昭,此番捉拿的大盗乃朝廷重要人犯,小兄弟确实相助有功,只是展某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不如展某书信一封,小兄弟拿此信去衙门也定可拿得赏金,可好?”

少年一听,嗤笑道:“你是颜真卿还是柳公权?你的字值这么多钱么?还不速还我人来!”说着,便提剑向展昭冲去。

展昭微微皱眉,点了大汉穴道,推至一旁,被迫迎战。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想与少年为敌,展昭剑未出鞘,哪成想却激怒了少年,认定展昭是看不起自己,剑势愈加凌冽。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少年便明白展昭不出剑有不出剑的道理。

因为,没必要。

展昭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剑不出鞘,却依旧气势磅礴,且似乎充满着包容,只守不攻,处处彰显宽厚。

展昭也看出了这位少年剑法熟练灵动,轻功更是卓越,显然武功底子是扎实的,一招一式都透着宗师点拨的痕迹,是上乘武学的路数,只不过少了实战打磨出的应变与韧劲,不太懂见招拆招、借力打力;另外,心浮气躁了些,剑风里满是年轻人的锐气,却藏着没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生涩,这般身手,若是多经几场真刀真枪的较量,磨去这层浮躁,将来定是个可塑之才。

少年拼得额角冒汗,劈、刺、斩接连使出,每一招都卯足了劲,可展昭却姿态松快,轻拨慢挡间,便将那股猛劲卸得无影无踪,让少年觉得每一次出招都像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反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带着走。

少年步步紧逼,展昭看似招架,实则主导,节奏完全攥在展昭手里。

少年被引得东奔西突,呼吸渐渐粗重,已经有些自乱阵脚,剑法逐渐杂乱无章;急于求胜的他几次抢占攻势,却也露了下盘虚浮的破绽,若不是展昭留手,早就落败。

在展昭躲过少年一击并用剑柄点在少年肩头时,少年气急败坏地使出一招“银蛇出洞”向展昭袭来。展昭无奈轻叹,此时也没有了耐心再陪着少年练剑,只见他足尖轻点,轻巧避过,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少年身旁,一把擒住了少年的手腕,举起剑鞘,“啪啪啪”连续抽打在少年手臂上,紧接着,剑鞘又如长鞭般斜斜飞出,“啪”得一声脆响,精准抽在少年小腿上。这几下,展昭是用了些劲的,少年顿时痛的龇牙咧嘴,乱蹦乱跳。

展昭趁机拎上大汉,骑上大汉的马,看着少年还在捂着胳膊在原地蹦跶,不禁莞尔,朗声道:“展昭欠小兄弟五十两赏金,若是有缘,必当归还!”。

少年眼见着展昭扬鞭远去的背景,忍不住破口大骂。

跳脚骂了半响,少年觉得此仇不报非君子。于是他细细回想展昭的话,得出了展昭一定是回开封的结论,摸了摸身后的包袱,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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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有伊人(展昭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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