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可是周衙役的凄惨死状一直在他脑海游荡,可姜二瓜却丝毫不觉得恐惧和作呕。这些只会让他更能专注的回想,自己与周衙役的对话,还有当时周衙役说话时的神情。
但是无论姜二瓜怎么想,都觉得周衙役说的事儿不符合逻辑。
不过随着姜二瓜的视线扫过孙正阳,他心里便起了别的念头。
刚好他有点余力能起来了,就强撑起身子下床,对着孙正阳躬身道谢,口中连珠炮似说了一长串。
“此番因我疏忽大意出了差错,劳累先生昼夜不眠为我出谋划策,这才救了我这些兄弟,小子在此谢过先生大恩。”
孙正阳哪料得到姜二瓜重伤在身还能动作如此迅捷,被迫受了他完整一礼后,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扶起还在弯着腰的姜二瓜。
只不过毛头比他更快,只见毛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姜二瓜,边扶边絮叨姜二瓜不知道好好躺着之类,这一下子把慢一拍的孙正阳给憋住了。
好在姜二瓜及时呵止了絮叨的毛头,还再一次跟孙正阳道谢,这让手微微抬起,兀自尴尬在原地的孙正阳能开口说话了。
“你伤势颇重还是快些躺下,莫要让伤口裂开。”
姜二瓜却没就势躺回去,而是在毛头的搀扶下,一脸诚恳的用饱含歉意的语气说道:“先生对我一片赤诚,我却以小人之心对待,还暗自叫兄弟们提防先生,生恐叫先生从兄弟们那得到一点信息。
想来先生心中了如明镜,那几日与我等兄弟们只闲谈不问半点东西。是我枉做小人,还差点栽进坑里,若不是先生大气,我此时哪能站在这里。”
孙正阳见姜二瓜停顿缓气后还欲再说,忙开口打断。“既然大郎知道我的心,怎可如此说话,岂不是把我当外人应付!”
说着冲着姜二瓜哈哈一笑,又继续言道:“虽然我屡试不中,却非那等酸腐之辈,还望大郎与我说话莫要如此嚼文,咱二人放开了谈便是了。”
姜二瓜听孙正阳如此说,略思索了下,便按照他所提议的那般说道:“唉,我这狗肚子里也就这点子东西,便是先生再叫我如此说话,我也嚼不出什么文什么词儿了。”
站在二人身后的徐芽是姜二瓜一手教出来的,哪怕是姜二瓜只动了动手指,他都知道该做什么事儿。
只见徐芽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拉扯孙正阳的袖子,嬉皮笑脸的对着孙正阳道:“俺等早就想与先生亲近亲近,就是怕先生嫌弃俺等粗俗,这回得了先生的准话,俺可得带着兄弟们陪先生去吃顿酒,说说贴心话,俺几个兄弟可得好好谢谢先生。”
姜二瓜对着徐芽笑骂道:“你这憨货啥时候吃酒不成,非得我与先生说事儿的时候闹腾。”
孙正阳脸上笑意更浓,“大郎且先休息,有什么事儿也不急于这一时,咱明日再说。”然后他扭过脸豪爽的对徐芽说:“今儿我陪兄弟们去吃酒,咱不醉不归。”
姜二瓜只得无奈的笑着被毛头摁回床里,然后看着孙正阳带着他手下的兄弟们出门吃酒去了,最后屋里只留下毛头和他自己两个人在。
人都走光了,傻憨憨笑着的毛头脸耷拉下来了,心疼的说道:“那姓孙的主动投来的,又是个落魄秀才,本就该亮亮本事才行。
这周畜生的事儿,要不是芽儿说姓孙的知道哥哥寻周畜生,俺等也不是不能为哥哥解忧的。哥哥作甚要如此弯腰捧他。”
姜二瓜听完了毛头的话,温言解释道:“孙先生可是真秀才,只是命不好没能更进一步,不然哪能沦落到此。一来,孙先生为你们奔走平事儿,让我能安心养病,我哪里能不知感恩。二来,他能对着死人还能把事儿办的妥帖,我给这等有学识、胆气都俱全的人弯腰又有甚!”
毛头被姜二瓜的一通话说的气弱,可还是小声嘀咕,“俺们又不是不能干,前两次不都办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姜二瓜被毛头逗的一乐,“你这浑货哪杀的什么人,不过把抢买卖的人打个半死,就说的咱弟兄们跟那杀人不眨眼山贼一样。”
毛头怏怏道:“哥哥怎地还取笑俺!俺便是没杀过人,那俺也是见血不慌的。没他,俺和弟兄们处理的也差不到哪儿去。”
听这话,姜二瓜笑的把伤口都扯疼了,“说你十句,你就有二十句等着回我。怎的我听芽儿说你乍见着那周衙役的尸体,当时就吐的差点厥过去。合着现在人都不在了,跟我这儿里冒充起屠户哩!”
“俺就知道徐芽那厮见不惯哥哥跟俺近乎,见天给俺在哥哥这儿下蛆,好叫哥哥厌了俺只跟他好!”
毛头恼羞成怒气的脸都涨红,不过还是把姜二瓜放在第一位,说了几句徐芽的坏话后,赶紧又说道:“瞧俺这猪脑子!哥哥快些休息,俺肯定对那厮,不是,是孙先生好言好语的捧着。俺一会儿在地上打地铺,哥哥有啥事儿就叫俺,俺从小伺候我爷,村里谁不说俺伺候的妥当。”
姜二瓜有心劝毛头回房里睡,想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也瘫床上了,非得他守着才能生存,可是看见毛头担忧的脸,又把话咽回去了。
算了,傻小子火力壮,凉炕都不怕!
“知道你孝顺,你爷躺了三年,活的时候没叫他受罪,死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要不然咱村里那么些人,俺也不会先想着拉把你,俺看中的就是你孝顺、心好。”
紧接着姜二瓜话锋一转,“今儿俺也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快活,那些老爷们怕不是也就过的这日子!”
毛头红着脸不好意思挠头,笑着回道:“那些老爷们肯定都是漂亮丫头伺候着。不过俺心里有时候爹娘都比不得哥哥亲乎,俺伺候起哥哥肯定比那些丫头们用心。”
说完心里话,毛头也不等姜二瓜发话,黑红着脸的从屋里跑出去拿铺盖去了。
姜二瓜是谁,这些话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没少从自己的手下和兄弟们听到,所以他是一点都没觉得有啥,特别心安理得接受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优秀、这么有爱朋友和下属,谁能不尊爱我呢!
此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姜二瓜醒的不算早,可也赶在第一个到他屋里的人之前就洗漱完毕了,然后等他喝完稀饭,人也才来了小猫三两只。
等孙正阳到的时候,他已经是最后一名了,谁叫他被灌酒灌的最多,能这么早起来都算是酒量大的了。
等他到了,姜二瓜才叫他跟其他人一起吃早饭,虽然这个点离到中午只差两个时辰,但是饥肠辘辘的人们都不在意罢了。
吃完饭,姜二瓜与孙正阳客套了几句,便言归正传问起他一直想问的事儿。
“先生曾说过有一异术名曰一叶障目,可我等百般打听,也没探听到多少,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甚明白这是个什么法术。”
孙正阳不急不缓,把事情娓娓道来:“这还得从我家祖辈说起。想当初我家高祖曾官至三品,其他两位高叔祖最低也是六品官,唯独家中最幼高叔祖不爱诗书,只是一味痴迷修道,在考取了秀才功名后便离家不见了踪影。
再后来高祖早逝,只有曾祖一位后人,只是曾祖资质不好,勉强当了个七品县官,可惜刚愎自用,又贪财,办了冤案,要不是两位高叔祖周璇,曾祖哪里只会被罢免了事。
可我那曾祖回到老家,不知反省,只是一味的沉迷女色,我高祖母有心管教我祖父,只是百般手段无用,又只此一子,无奈只能由着曾祖性子来了。
后来曾祖又接连有了五子一女。五子皆健康,唯独这一女生下来就没有眼睛,曾祖嫌弃晦气,就要溺死,高祖母心善拦了下来,劝说曾祖不要枉造罪业,实在不想见,也可以送进庵里养育。
曾祖不依,非要溺死,高祖母求了又求,可算是把人救了下来,后来高祖母背着曾祖把姑奶奶养在身边一年多。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叫曾祖发现了,一次醉酒后的曾祖拿刀就要杀了姑奶奶,高祖母拦着也被曾祖砍伤了手臂。
然后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突然出现了,拂尘一挥就将曾祖给摔出去滚了三四圈,之后表明自己是求道失踪的高叔祖,此次回来是要带着姑奶奶走的。
高祖母虽未见过高叔祖,可也听在世时的高祖说过这位高叔祖,在追问几个只有家里人知道的信息后,便信了这位道人是失踪高叔祖。
只是高祖母舍不得养了这么久的姑奶奶,不愿高叔祖带走她,高叔祖见曾祖母心善,还为了姑奶奶舍身挡刀,就将原委告诉了高祖母。
曾祖则被高叔祖打昏了,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之久。等曾祖再醒来时,姑奶奶跟高叔祖早就不见了,高祖母只说是被高叔祖给强行抱走了。
后来祖父跟我父亲讲,父亲又讲给我听,原来高叔祖因为资质好,被真正的得道真人收为徒弟,然后就离家跟着师父去修行了,一日心血来潮推算了一卦,发现自己的徒弟出世了,这才从门派一路推算着找到姑奶奶。”
孙正阳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很,连连灌了两杯茶才缓过劲,继续说道:“被高叔祖带走修道的姑奶奶也学道有成,感念高祖母在她幼年养育和舍命相护之恩,这才出手指点本该无子的祖父有了我父亲,毕竟是我祖父一直守在高祖母身边,让高祖母无病无灾的去了。
再往后姑奶奶的徒孙下山修行,我又沾了姑奶奶的光,才能被指点找到了大郎你这位贵人。至于这么秘术,全靠平日里姑奶奶的徒孙与我闲谈时说的。
所以大郎打听不到详情,也是应该的,这些东西非真修不可知。”
孙正阳顿了顿,才神情奇异的说道:“一叶障目只是混淆被施术人的想法,而且施术人一定要知道被施术人八字,还得让被施术人隔不了多久就去见施术人,不然要不了几日被施术人自己就灵醒了。
按理说这等术法对施术人伤害极大,且被施术人很容易被旁人点醒。大郎不过给一个有钱人家办点事儿,施术人何至于冒此风险对你施术?
还有就是姑奶奶的徒孙为何要说我荣华富贵皆在你身?我非修道之人,为何初见大郎就发现你身有异象?”
姜二瓜听孙正阳的解释,一直高能不断,先是孙正阳显赫的出身,还有离奇的修道真人高叔祖和姑奶奶,再是最后孙正阳的三个疑问,让他不由心中发出。
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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