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段?”秦城远站起来。
黎段脚步僵停了片刻,继续走过去:“我娘让我给你修屋顶。”
人都带着家伙过来了,秦城远领下好意,伸手想帮着卸个梯子。
黎段侧身避开了:“屋顶哪处坏了?”
“这边。”秦城远转手指给他看。
黎段是个行事干脆的人,听完越过他就往侧面的墙走去。
秦城远随后转出墙角,见他已经把梯子靠到墙上,挪了两下确定平稳了踩着爬上去。
秦城远过去扶住梯子,抬头问他:“稻草是你家里的吧?看着很新鲜。”
“嗯,前段时间收割存下的。”黎段站在梯子中间,回头朝他伸手,“稻草拿给我。”
“你先上去吧,拿着稻草不好爬梯子——”
“你想在下面扔上来?”黎段垂眼看他。
秦城远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黎段转眼瞥了下他的脚,对他道:“别想了,屋顶太高,你扔不上的。”
秦城远:“……”
他膝盖的伤没好,脚不好弯曲爬不了梯子,现在单手拎着稻草有点吃力,要从下面扔到屋顶——
他抬头目测地面距离屋檐的高度。
对现在腿有伤的他来说,要扔上去……确实挺有难度。
做不到的事秦城远自然不会为了面子逞强。
笑笑松开梯子,双手撑起稻草递出去。
手上一松,黎段单手拎走稻草,转身就给扔到了屋顶上,然后几步爬上了屋顶。
“……”
“……”
秦城远:……臂力真好。
这屋子很久没住过人,平时没人检查修缮,屋梁不知够不够坚固,秦城远在草檐下看不到黎段的身影,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抬头看去。
黎段蹲在屋顶的窟窿旁,伸手检查了一圈,抽出拿来的稻草铺到窟窿上,反手去扯挂在腰间的捆条。
窟窿处在屋顶的坡度上,站在上面脚上要踩稳,手上又要使力操作,这就需要极大地控制好平衡。
黎段眼睛盯着稻草,专注地修着窟窿,全然不担心踩不稳会滚下去,他甚至没指望自己能帮忙,专注到都忘了底下还站着个人。
秦城远仰头看了他一阵,觉得这种经历挺新鲜的。
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天。
求助于人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愣着手杵在边上看着。
黎段手里眼里只有前面的稻草和窟窿,秦城远没跟他说话,安静看他一点点把屋顶修好,最后站起来。
秦城远正要走回去,黎段却没马上下来,而是环顾了一圈屋顶,拿着用剩的稻草小心走了过去,把看着需要的地方都加盖了层稻草。
等他把剩下的稻草全部用完,稳当走出来爬下梯子,秦城远朝他道谢:“黎段,多谢了,你帮了我大忙。”
没想到他会守着梯子,身后猛地出来个声音,黎段脚上险些磕绊了下。
他双手抓紧梯子,面无表情回头朝秦城远道:“……你不用谢我,我娘让我来的。”
双脚踩回地面,黎段收起梯子就要回去,秦城远跟在后面:“不管谁让你来的,你都帮我补了屋顶,是该谢你。”
秦城远说着话走出墙角,发现常佩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端着簸箕坐在院子里挑挑拣拣。
视线扫过院子里的柴,秦城远转头问黎段:“对了,你昨天去哪里打的柴,我记记地方,以后去打柴不用担心白跑一趟。”
古代除了深山老林,外面很多山林都是有主的,甚至会安排人巡查不让百姓随便进山打柴。
屋里没有柴火,秦城远总要出去打柴,避免白走一趟,还是提前问清楚比较好。
“这边的山只有围着村里那几座是属于村里的地,可以去打柴,你想烧柴去那里捡就行。”
黎段话音停住,眼睛垂下又扫了眼他受伤的脚,抬头看他,表情非常直白:“我去的地方远,你走不过去,真能过去你也抗不回来柴。”
“……”秦城远神色微顿了下,缓缓扬起一点嘴角,好笑地看着这位非常不看好他的年轻邻居。
之前他都不觉得自己腿伤了是件事情,顶多就是做事不太方便。
现在突然觉得这伤是有点碍事了。
毕竟才短短半天,他就因为腿伤被看低多少次了?
现在更是。
一点不委婉戳着他的伤口提醒他是个瘸子。
黎段眉间蹙起,被他看的不悦,秦城远敛了些笑:“可惜了,地方太远我现在去不了,只能等以后腿好了再去。”
黎段:“……”
他说话直接惯了,秦城远听没听进去他都管不着,转身看到他亲娘坐在院子里没事找事,黎段突然记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盯着地面看了片刻,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回头冲秦城远道:“看天气最近应该会起雨,你这屋子太久没修过,最好还是找村长让人翻新下屋顶,不然下起大雨容易漏水。”
明明是善意的提醒。
话烫嘴还是怎么,拧拧巴巴的,说不情愿吧看着又不是,说情愿吧表现的又一点都不像。
秦城远余光看到院子里的常佩兰虽然低着头挑挑拣拣,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簸箕上。
黎段突然掉头提醒自己,难道是在家里被她敲打过?
没得到自己的回话,黎段眉头拧起来,模样看着更凶了。
不过近距离仔细看,秦城远发现他的眼睛长的真是好看。
淡漠又凌厉的丹凤眼,眼尾不会过分翘起,眼皮很浅,面无表情都会显得有点凶。
不过因为年轻,眉间自带的戾气又被冲淡了些,再一看,脸上出现的表情就没那么凶了,反而,挺生动……
秦城远回过神,冲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挑个时间去跟村长说的。”
“嗯。”黎段利落转身走回家。
帮自己补屋顶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件根本不值得提起的小事。
秦城远不由得想起昨天村民说的话。
一个村里通常不会出现两个同名的人,如果那些人说的真是黎段……
秦城远看着他的背影,神色细微。
比起道听途说,他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到目前为止,他看人还真没试过看走眼。
接下来,秦城远每天清早去荒地开垦,中午在山林里歇息找找野味,等太阳没那么大了继续开垦。
下午回村的路上打一圈鱼,回去后再给黎段家送一些。
但连着好几天下来,他去黎段家送鱼,不管什么时候去,一次都没见到过黎段。
院子里的柴还是前几天看到那样,没再添加上去。
秦城远都有些好奇了,黎段最近忙什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小秦,你打鱼的手艺好,不用每回都给我们送鱼,自个儿吃不完就存起来,存的够多了,再拿到县上去卖,能换点钱也好啊。”
“黎段帮我修好屋顶,我没什么东西好感谢的,好不容易能给你们送点鱼,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
家里就是帮了点顺手能帮的活,秦城远经常送鱼过来,每次都有理由劝她,常佩兰今天也是只能乐着收下鱼。
得知他等下要去开荒,常佩兰问道:“对了,婶子都还不知道你去哪里开荒的。”
“悍头山那边。”
“那边啊,地可不好开……”
常佩兰听完若有所思,跟着又道:“不过没事,你这才刚开始,慢慢来,开个几年就能有自己的地了。好了你过去吧,婶子不耽误你时间。”
昨天在县上做事不顺利耽误了时间,黎段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他每次外出,回家稍微晚一点常佩兰都会很担心,昨天气头上勒令他第二天必须在家休息。
黎段今天一早就醒了,为了让他娘安心就没马上起来,又继续小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他起身穿好衣服,出房间到后院天井洗漱,最后走去堂屋拿吃的。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刚起多久,又要出门。”常佩兰放了鱼从厨房走出来。
“今天都已经晚了。”黎段拿上布袋,塞了口馒头赶着出门。
常佩兰拉下脸:“你这孩子,急啥子急,回去吃完东西先!”
黎段望了她一眼,见状只能收住脚,掉头回去坐好,常佩兰这才收起脸色:“今天去哪里摘山果?”
“苍山那边。”
“前两天不是去了,还有的摘?”
村里能去的人都去过了,近点的山路,树上能摘的肯定早被摘完了,常佩兰突然飚高了声音:“你是不是跑大山里头去了?才一天比一天回来晚?!”
眼看她又要着急,黎段囫囵把嘴里的馒头咽下:“没有……”
“娘跟你说多少回了,不准自己进大山里头,你非要让娘天天在家提心吊胆你才满意吗?”
每次说到这个常佩兰都会情绪过激,根本听不进黎段在说什么。
“娘你别着急,我没去大山,那么远就一天我能回得来?”黎段站起来跟她解释,“昨天回来晚,是我想尽早把果子卖掉就赶着去了县上,下次不会了。”
常佩兰盯着他看,确认他说的是实话,不是哄自己开心,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娘是担心你,你要是进山再出什么事了,不是要娘的命吗。”
“我知道。”黎段垂下眼,“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过去的。”
常佩兰看的心里不是滋味,缓声道:“你摘的那个果子,悍头山那边不是都有吗,今天去那边摘吧。”
悍头山的果树既少又分散的开,黎段当即就不肯,拧眉道:“娘……”
“我命苦啊——”常佩兰低头抹眼泪,“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有主意了,说句话都不肯听了……”
“……”
黎段静静看着她。
“是我老了,遭人烦了,干脆搬出去算了,省的在家里头碍眼……”
黎段闭眼沉气,硬邦着脸:“娘你别演了,我不去苍山了。”
“真的?”常佩兰抬头问。
“真的。”
苍山那边的果树摘的都差不多了,今天先去悍头山那边,兜一圈再走远一点看看。
不管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只要不自己跑去大山就行,现在又肯点头去悍头山了,常佩兰趁机又道:“别走小路。”
“知道了。”黎段吃完馒头,带上干粮出门。
早上出来时太阳刚刚升起,将露水赶的一干二净后悄无声息爬到了高空,又缓缓荡到天边。
秦城远放下锄头活动了下身体,昨天锄断的野草已经晒干了,他走过去堆起来。
连着挥了多天锄头,适应后不再像开始那两天手臂酸胀动一下都是酸爽,捆个绳子都捆不利索。
现在轻松捆起干草,他打开水囊喝水,看时间还早,准备再忙一阵,就看到前面有人从山上出来。
身后背的袋子鼓鼓囊囊,身影个高腿长,看着很眼熟。
秦城远定睛再看。
那是好几天没见到身影的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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