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娘的魂魄幽幽升起，浑浑噩噩，在这个墨瓶的炼化下，已经毫无自我意识。
楚云祈手捏法诀，驱使着魂魄打开命魂，这样他们便可以问很多问题，魂魄也会如实回答。
陆庭舟在密室的书案前坐下，一副“静候佳音”的样子。
这处密室没几个人知道，楚云祈觉得，陆庭舟将她带来此处已经是一种“合作证明”，而之后怎么一起挖出京城中的妖族，还要看她能从胡四娘口中问出什么。
楚云祈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审问鬼魂的事情，她闭眼默了片刻，这才抬眼看向那飘浮在空中的虚幻身影，问道：“你叫什么？”
“胡四娘。”
“你是人是妖？”
“我是妖。”
“你来自哪里？”
“涂渊山，狐族。”
“京城之中，可还有别的妖族？”
前面的问题胡四娘回答得都很顺滑，到了这个问题，胡四娘明显抖了抖，好像不得不说，却又似乎被什么束缚着，无法开口。
楚云祈愣了下，便听身后的陆庭舟出声道：“魂魄中应该是被人下了某种禁制，让她无法说出一些信息。”
“这样吗？”楚云祈皱眉，思考了一下，想起穆老教给她的某个解禁符篆。
可是问题来了，穆老说过，这个符篆可解的禁制是根据写符者的修为品级决定的，楚云祈现在是二品鬼修，可以解寻常身体禁制。但是刻在魂魄里的禁制，需要四品修为写出的符篆才能解开。
身后传来斟茶的声响，楚云祈回头，陆庭舟已经放下茶壶，正好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不用看我，”陆庭舟淡淡道，“穆老的符篆与寻常符篆不同，只有你们鬼修可写。”
“我爱莫能助。”
楚云祈倒也不恼，只是呵呵了下，道：“殿下不必自谦，何况，我只是想向殿下借支笔。”
穆老给她的纳戒中没有笔，大概是觉得她现在用不到吧。
陆庭舟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手腕一翻，一支紫竹兼毫的毛笔出现在他的手中。
楚云祈急忙上前去接，毛笔入手只觉一坠，看上去轻飘飘的一支笔，其上却是灵力流转，很有分量。
楚云祈心头一动，看向陆庭舟。对方眼神幽幽，仿佛含着些许深意。
这笔是法器？楚云祈心中大喜，随即也意识到，法器认主，能不能被主人之外的其他人使用，完全看它乐不乐意。
楚云祈深吸了口气，思考了一下，没有从纳戒中取穆老给她的符纸，而是手腕翻转，假装取物一般，却是取出了系统抽奖时得来的白色宣纸。
宣纸取出前，楚云祈便按系统的提醒在识海中对它进行了异化，此时这张白色宣纸放在面前，就像一张寻常符纸一般，看不出任何异样。
看来系统给的果然是高级货啊。
她深吸了口气，闭目凝神，将体内灵气汇入气府，再由气府引出，灌注在手中笔端。
不得不说，自从上次吃了玉髓丹，并且在陆庭舟的“助力”下将它彻底融合吸收后，楚云祈的气府和经脉确实坚韧宽阔了不少。虽然她只有二品，但是对灵气的吐纳更加灵活自如，而且隐隐有了破境的苗头。
手中毛笔灵光一闪，笔毫稳稳落在符纸上。
楚云祈认真仔细地写下那道解禁符篆，对现在的她来说，写符并不像现世的影视作品里那么随意且潇洒，她需要一丝不苟，笔随心动，灵力的灌注也必须绵绵不绝，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楚云祈才发现自己已经汗透了衣衫。
陆庭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二品修为，就算有我这支紫幽加持，也只能勉强用出三品的效果。”
“可是你该知道，想要破开魂魄上的禁制，三品，不够。”
楚云祈听着他的话语，没有吱声，只是捏起那张写好的符篆，轻轻吹了吹。
符篆在她手中轻摇，陆庭舟眸光微闪，止住了话语。
在他眼中，那张写好的符篆上萦绕着充盈的灵气，甚至隐隐有着化虚为实的迹象。
楚云祈抬手再次捏起法诀，将符纸拍向胡四娘魂魄的眉心。
符篆瞬间化作一片灵光，在她虚化的魂魄中凝成一条银蛇，银蛇蜿蜒游走，在某个阻塞之处奋然张口，狠狠咬开了那处原本的禁制！
胡四娘的魂魄发出痛苦的哀嚎。
楚云祈松了口气：“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京城之中，可还有别的妖族？”
胡四娘痛苦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她的声音空洞无神，道：“有。”
陆庭舟拿起茶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按照胡四娘所说的信息，京城中的妖族确实有个隐蔽的组织。这个组织大概是十年前建起来的，胡四娘也是那时潜入了大夏京城。
京城有防护大阵，日常虽然并不启动，但是自带的灵力探查功能是一直在运行中的。按理来说，有这个大阵的检测，妖族几乎不可能进入城中，因为他们的妖丹灵力会被查探出来，只要他们走入城门，便会触发大阵的警报，他们也立刻会被发现并且抓捕。
然而按照胡四娘所说，她们当年用假身份进城时根本无事发生。
这就有两个可能，一是护城大阵的探查功能被人破坏了，二是妖族有了躲避探测的方法。
“发现胡四娘是妖族时，我便让人去查了，”陆庭舟开口道，“护城大阵没有问题。”
楚云祈点头，确实，第二种方法看上去更方便可行。
可是妖族又是如何躲避探测的呢？
问胡四娘这个问题时，胡四娘也说不清楚，她只说自己体内被人种下了某种禁制，便可以自由出入京城。
“云娇和云霄，也被人种了禁制吗？”
楚云祈问道。
听到自己孩子的名字，胡四娘原本麻木茫然的脸微微抽了抽，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的。”她回答道，“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们便透过我的身体，为他们两个种了禁制。”
楚云祈回头看向陆庭舟，对方点头：“可以将那两个魂魄交给穆老仔细检查。”
楚云祈很满意陆庭舟get到了她的意思，于是继续问胡四娘道：“你在京城中的妖族上线是谁？”
胡四娘：“刘管家。”
“刘管家？！”楚云祈有些惊讶，那正是平南侯府那位中年管家，原来竟然也是妖族。
哇偶，真是好棒棒啊，京城堂堂平南侯府，竟然被妖族渗透成了筛子！
她突然转头看向陆庭舟，神情有些复杂。
“你知道？”她问。
陆庭舟毫不避讳：“我知道。”
楚云祈觉得胸口发闷：“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陆庭舟淡然道：“你没有问我。”
楚云祈只觉得肉疼！这个可是浪费了自己一张抽奖礼品啊！还累得半死！衣衫都汗透了！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稳定下情绪继续道：“你之前说过，刘管家被你带走了。所以他还在你手里？”
陆庭舟点头：“你抽走胡四娘魂魄的时候，没有觉得太过顺利了吗？”
楚云祈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大婚前夜我动手时，你便控制了刘管家？”
陆庭舟：“对。”
楚云祈气笑了，她揉了揉额头，无奈道：“三殿下，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咱们既然合作，能不能做到相互坦诚一些？”
陆庭舟也勾了勾唇：“我说过，需要看到你的能力。”
楚云祈抬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您现在满意了吗？”
看着对方快要喷火的眼眸，陆庭舟依然淡然：“勉强过关。”
楚云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要不是需要完成系统主线任务，她才懒得和这种大尾巴狼合作！
楚云祈不想再跟他说话了，又问了胡四娘一些问题，觉得再也没什么可用的信息后，便将胡四娘重新收回了墨瓶之中。
她冷着脸准备走出密室，陆庭舟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还我？”陆庭舟道。
楚云祈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故意装傻：“什么？”
陆庭舟顿住片刻，楚云祈也歪着头与他对视。
她故意的。生气，不开心！
在她以为陆庭舟会直接将笔摄回手中时，却见对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了茶盏。
“罢了，看在你写字不错的份上，那支紫幽暂且借给你用用。”
楚云祈：“？！”
真神奇，一下子又不生气了呢！
“不过，只是借，”陆庭舟目光幽幽，“要还的。”
楚云祈扬起一个灿烂笑容：“明白！多谢殿下！”
什么还不还的，多生分！以后再说吧！
看着楚云祈乐呵呵地离去，陆庭舟依然坐在书案前，良久，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手腕翻转，掌中又出现了一支毛笔，只是这支为青竹狼毫，上面以小篆刻着两个字：
“苍云。”
他想起那片秘境中的竹林，想起她折下竹林中央灵气最充沛的两根竹枝，然后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两根竹枝可以做成两支笔器，”一缕晨光映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笑容嫣然，“紫竹这支，就叫紫幽，青竹这支，就叫苍云。”
“你字写得这么好看，以后就用苍云吧。”
“紫幽，就留给我用，你说好不好？”
回忆中，他望着眼前明媚飒爽的女子，脸上浮起温和笑意。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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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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