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披衣之事后，苏晓晓在御前伺候时，心境已然不同。
那份对皇权的纯粹恐惧，悄悄渗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与悸动。
她依然恭敬谨慎，但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明黄的身影，留意着那些连萧宸自己都可能忽略的细微之处。
比如现在。
夜已深沉，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萧宸略显苍白的侧脸。
她已连续批阅奏折近两个时辰，姿势几乎未曾变过。
只有偶尔，她会极轻地蹙一下眉，用指尖用力按压几下太阳穴，或是不自觉地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
这些小动作落入苏晓晓眼中，让她心里也跟着一揪。
她想起自己以前熬夜加班后，那种头痛欲裂、脖颈酸胀的感觉。
而萧宸肩负的，是整个天下的重量。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压过了理智中对“规矩”的顾忌。
趁着内侍添换烛火的间隙，殿内暂时只剩她们二人，苏晓晓深吸一口气，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茶放下便退开，而是停在龙案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低低地开口：“陛下……”
萧宸并未抬头，目光仍凝在奏折上，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嗯？”
“您……是不是头很痛？”苏晓晓的声音更低了，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以前跟人学过一点按揉的手法，或许……能帮您缓解一下？”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萧宸执笔的手顿住了。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晓晓。
她垂着眼睑，长睫不安地颤抖着，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耳根泛着明显的红晕，一副既害怕又鼓足了勇气的模样。
按摩？
要为她按摩？
按宫规，这是绝无可能允许的僭越之举。
她应该立刻冷声斥退，维持帝王的威严与距离。
然而，对上苏晓晓那双清澈眼眸里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切时，那声斥责却卡在了喉咙里。
连日积攒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太阳穴的胀痛确实难以忍受。
而且……提出这个建议的，是苏晓晓。
是那个和她共享着最大秘密的人。
萧宸的目光在苏晓晓脸上停留了许久，复杂难辨。
最终，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放纵。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朱笔轻轻搁下，身体向后，微微靠向宽大的龙椅背，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默许的姿态。
苏晓晓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到龙椅后方。
靠近的瞬间，她能更清晰地闻到萧宸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上萧宸的太阳穴。
触碰的瞬间，两人似乎都僵了一下。
苏晓晓的指尖感受到对方皮肤温热的触感，以及其下微微搏动的血管。
而萧宸，在那双微凉指尖碰上来时，闭合的眼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但身体并未躲闪。
苏晓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忆着在网上学到的简单按摩手法。
她用指腹以适当的力度，沿着太阳穴缓缓打圈按压，动作轻柔而专注。
起初，萧宸的身体依旧是紧绷的，带着帝王的戒备。
但渐渐地，在那节奏舒缓、力道恰到好处的按压下，她紧蹙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来。
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温水浸润，逐渐松弛。
那折磨人的胀痛感，确实缓解了不少。
“唔……”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意味的喟叹，不受控制地从萧宸唇边逸出。
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苏晓晓听到这声音，脸颊蓦地飞红，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
她甚至大着胆子，将指尖稍稍移向萧宸的后颈，轻轻按捏着那里僵硬的肌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而亲昵的氛围。
苏晓晓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这“僭越”的关怀中，而萧宸，则在这份难得的舒适中，暂时卸下了所有重担。
过了许久，萧宸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放松后的微哑：“……手法尚可。”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苏晓晓心中涌起巨大的满足和喜悦，仿佛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奖赏。
她抿嘴偷偷笑了笑，手下依旧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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