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写了这么多了啊……”
路翊吃着果酱，罐子里的红色黏糊物体已经少了三分之二。他吃得有些腻歪了，但还是因为惯性在继续舞动勺子，一边吃一边随手拿起暗精灵姐弟写的报告草稿。
吃鱼肉炖锅吃得满脸是汗的姐弟俩顿时一噎，紧张地看向路翊：“唔嗯嗯，路翊大人，您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好好，我先看看。”路翊舔了舔嘴角的果酱爽快答应道。
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劳蕾尔是他的下属，暗精灵姐弟是劳蕾尔的下属，他们的报告经过劳蕾尔的手后还是要被汇总给到自己的，怎么现在反而变成大老板把关后再把报告送到中层去了？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路翊大人，我们第一次出门办事，绝不想让劳蕾尔大人失望……”
暗精灵姐弟抿了抿嘴唇，眼神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两只银毛小黑狗。路翊“呃”了一声，很快就心软了：“别担心，我保证帮你们修改到劳蕾尔满意的程度！”
鲁弗斯啃着面包，疑惑地皱了皱眉毛。他好像也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流程有哪里不对……
不过既然路翊想帮忙，那一定有他的道理。鲁弗斯没有质疑，凑到路翊旁边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大约下午三点，在别处忙碌的乔伊纳匆匆赶来。
“布莱克，啊不，布莱克大人……”
他没想到布莱克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圣女回来了，态度变得更加恭敬。路翊挥挥手无所谓道：“继续叫我布莱克好了。”
“好的好的。那个，听说你想要去山窟内的农田参观，并且拿到了圣族高层的文书是吗？”
“哦对的，就是这个。盖了所谓的雪花圣印，有了这个就可以带我们去了吧？”
“当然！啊，这个就是圣女大人她们用的……有十二瓣的雪花，我第一次见到……”乔伊纳狂热地捧着文书，兴奋地翻来覆去研究那枚印痕。
看来并不只是想要地位，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教派和雪山女神啊……
路翊看了看乔伊纳灰蓝色眼睛中迸发出强烈的热情光芒，衷心期盼这位虔诚的信徒可以早日实现愿望，去山顶更近距离地侍奉雪山女神。
下午，路翊如愿看到了雪山人民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
在奥伊米亚康镇的北部有一处巨大的山窟入口，顶着能把脑袋吹掉的狂风进入后，路翊跟着乔伊纳继续前行，走下坡道，逐渐感受到了气温的升高。
大概就和斯佩四五月左右的气候差不多？
路翊几人的黑色大毛外套下开始呼呼冒汗。看着乔伊纳习惯性地脱下棉服外套拿在手里，路翊总算知道为什么镇上的人喜欢穿得层层叠叠了。
山窟的内壁上有着数个可以让日光通过的洞口，不算太大，至少不会让冰雪飘落进来。这里同样放置着雪山女神的巨大雕像，示意着这温暖的环境与田地同样也是祂的恩赐。
沿着最外圈的破路绕着下行，路翊等人经过了数个大平层，乔伊纳以此介绍着萝卜、豆子、麦子等不同的区域，和正在劳作的镇子居民打招呼，并继续往下走。
“所以这里是一个向下通行的塔啊……”
里面几乎是镂空的，只有中心一根环绕着藤蔓的粗大承重柱，竟然能够支撑如此广阔的洞窟不塌方，而且怎么看都不是人工凿得出来的区域……看来这确实与神灵的恩赐脱不开干系。
“这边就是人工湖区了，鱼苗都在这里繁殖，那边则是分品种的池子。你们今天吃到的水晶鱼锅就是用这里的鱼制成的。”
路翊在内心哇了一声。水晶鱼很符合它的名字，从外表看来有着浅蓝色的半透明晶莹鳞片，在水中游动的时候折射出光彩。从今天暗精灵姐弟吃完饭的食评来看也能得知它们的口感轻盈，味道也淡，除了腌渍的味道外完全没有腥气。
地下城的沼泽里就养不出鱼。只有一些有剧毒的甲壳生物和史莱姆在昏暗的液体中潜伏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地下湖能提供给居民饮用水就不错了，完全没有养鱼的位置。
“再往下就是畜牧区和果园区了。我们一直饲养着鹿和耗牛，还有兔子。之前吃的松鼠和旅鼠雪山上很多，但没有圈养的，其实算是野味——那是托梅沙女士的个人喜好。白狐族有时候会在半山腰附近以原始的姿态狩猎。”
“耗牛……！这么说，有耗牛奶可以喝吗？”路翊好奇道。
“当然有。你需要的话等会儿我去要点来。其实镇子上每早都会有人提着大桶的耗牛奶摆摊，想要的人拿着容器去打就行。这个点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没了。”
“托梅沙的餐馆里没有备货？”
“没有，菜单上就没有。托梅沙女士她很讨厌奶制品。”
“哈、哈哈……真是位喜好分明的厨子啊。”
路翊花了半天时间参观完了雪山内部别有洞天的山窟，在心里琢磨以后可以长期保持的交易内容。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禽类，蛋白质主要靠吃肉获得；没有水稻，居民以面包为主食；平时他们绿色蔬菜和萝卜吃得不少，不过普遍以炖煮为主，口味偏清淡。
下次可以带点香辛料来。希望雪山居民能接受。
路翊想着，在脑海里记下。还有葡萄也是。镇子上的人喜欢喝烈酒，早餐除了鱼肉末也爱搭配果酱，那想必不管是葡萄酒还是葡萄果酱都会受到本地人的欢迎吧？
夜幕降临，熬夜通宵了的暗精灵姐弟被路翊劝说早早回屋休息。他自己则和鲁弗斯跑到了托梅沙的小店，点名要白天暗精灵姐弟吃的那种鱼肉锅子。
托梅沙很高兴自己出品的食物让两位外来人士见过后就惦记上了，笑呵呵地当着路翊和鲁弗斯的面现场替他们又烹饪了一次。
路翊还顺便瞄到了盛出美味萝卜小菜的罐子里装着的液体，豪迈地切成几大块的苹果漂浮在里面。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醋腌的小菜除了酸味还有股甜丝丝的味道，看来那并不是雪山萝卜的特殊口味，而是果子的功劳。
享用着凉凉的开胃小菜和让喉管都烧起来的烈酒，路翊觉得胃里都翻腾了起来，配合着鼻间嗅到的鲜香气味，迫切地想要把暖呼呼的锅子连菜带汤都灌入腹中。
“托梅沙女士，你以后一定要试试用我们地下城的葡萄腌制小菜。到时候萝卜都会变成晶莹的紫色，看起来就像紫宝石一样漂亮，和其他果子腌的混在一起，就叫‘宝石盒’怎么样？”路翊喝了几杯烈酒后情绪高涨，忍不住职业病犯了，兴奋地和托梅沙提起了经营餐厅的建议。
“听起来很棒啊。呼呼……今天小布莱克看起来很高兴啊，是昨天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吗？”托梅沙笑着忙碌说道。
路翊脸色一红：“这、这都看得出来吗……”
“啊，真的吗？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托梅沙笑呵呵地往沸腾的锅子里加入了绿叶蔬菜，趁着它们还没有蔫软下去，将漂亮的大砂锅整只放在了吧台上。
在店里帮工的人类男性很快就过来帮忙了——托梅沙的手太短了，做不到这件事。
今天店里的客人不少，路翊不好意思霸占老板的时间，红着脸和鲁弗斯在柜台的一角安静地享用起美味的食物来。
鲁弗斯一如既往胃口很好，大口吸着沾满了汁水的粉条状食物，发出了“突噜噜”的声响。满足地又吃了一大口鱼排后，他做出了质朴的食评：“好吃。唔，鱼肉没有刺。我喜欢。”
路翊细嚼慢咽地咀嚼着鱼肉，后知后觉地转头看下他：“等下，你难道不擅长吐鱼刺吗？”
鲁弗斯吞下口中的食物：“我应该擅长吗？就我所知，我认识的人都不能说是‘擅长’。反正都是用工具或者手摘出去后再吃，不是吗？”
“不会在嘴里用舌头把刺挑出来？”
路翊震惊了。他以为普遍的技能原来是高级技巧！
“那很难啊，”鲁弗斯苦恼道，“我在野外烤鱼吃时不太讲究，有尝试过，不过太麻烦了，所以后来吃到小的鱼刺我都是直接咽下去的。”
“不不，不可以的，那万一扎上喉咙很危险啊！”路翊头疼极了。
怪不得斯佩的海鲜餐厅里卖的都是刺少的海鱼。原来是大家不擅长挑刺啊……
“下次可以试试把鱼肉鱼骨都炸到酥脆，这样就不用特意挑了。撒上香辛料和盐巴，串在签子上当小吃卖怎么样？”路翊发散地提议道。
“听起来很好吃。”
“哦，还可以试着把鱼肉打成泥，加入一点蔬菜丁或者脆骨末，变成鱼丸炸了或者做汤喝，这样一来很方便吧？”
“这个听起来也很好吃啊！”
鲁弗斯不断地对路翊的新发想送上充分的期待和附和，让路翊闲聊间莫名地干劲儿十足，突然想要早点回地下城研究做饭去了。
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就得到了满足。
在镇子上享受了三四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还能去眺望台看看白茫茫的雪山风景后，路翊一行人得到了圣族高层几轮会议后的最终结果：他们同意开通商路的计划，但是在正式施工前，他们希望能够到地下城实地考察，共同选择商路的路线，并指定雪山女神教堂的规格和位置。
路翊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办妥了，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雪山女神暗中默许的功劳，总之他一口答应下来。
这次雪山之旅获得的成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四月，计算了一下路上的时间，路翊估摸等回到地下城已经要五月，再过不久就要正式进入夏天。
虽然还没有和鲁弗斯玩够本，但他还是不得不先回去一趟。
一是为了交待劳蕾尔帮自己处理接待后续建立商路的相关事务，好给自己腾出时间机会去南大陆玩耍……办公。二也是必须回去瞧一眼那群小家伙们有没有搞出乱子来——尤其是魅魔们。
他最近感到身体的能量高涨，隐隐有了地下五层即将进一步开放的预感。如果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魔族诞生。在雪山势力来实地考察之前，他必须把这群一听就很难搞的居民们安排清楚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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