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座山头皆是哗然。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次获得冠军的居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弟子。
崔老将那枚丹药举起，让众人能够看清楚。
“这枚丹药叫作海沫，是百年前千鹿国国师针对海沫毒蛙研制出来的解药，药方失传许久，只在某些古籍上有很少的记载。诸位请看，这枚丹药通体赤红，散发着苦涩的气味，丹药圆润，成色非常不错。”
“叶小友对症状判断准确，挑选的药材与病情适配，还炼制出了失传已久的丹药，获得冠军毫无疑问。”
不知是谁起的头，现场出现稀稀拉拉的掌声，紧接着，掌声如雷鸣般响彻云霄。
“真没想到这个叫叶半青的新弟子居然这么厉害，她究竟是在哪里知道这种失传丹药的？”
“哼，说不定是误打误撞，运气而已。”
“什么都是运气，你怎么没有这样的运气？”
“……”
大赛结束，各门派有序离场。
一时间，云风山只剩下岳常年长老，崔老和叶半青三人。
崔老年龄已经很大了，白发白须，长长的眉毛耷拉下来，却很有精神。看人的时候慈眉善目，眼神格外柔和。
叶半青心想，不愧是原著中男女主的贵人。
原著中描写，男主与反派大战后身负重伤，灵魂几乎要被撕碎。女主背着男主在崔老闭关的地点潜心跪求三天三夜，被守门的弟子警告无数次，终于等到了崔老出关。
如果没有崔老，男主难逃一死。可见崔老在整个修真界的地位与实力。
叶半青不免露出了恭敬的神色，拱手行礼道，“弟子叶半青，见过崔老。”
只见崔老一挥衣袖，倏然卷起一阵猛烈的风。
叶半青下意识用袖子挡住眼睛，再睁眼时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宽敞明亮，屏风后面隐约可见无数卷轴。大殿之上，岳常年长老端正坐下。崔老则坐在侧位。
想来这就是云风山大殿。
岳长老面容不过而立之年，两侧须发乌黑，面容冷峻，含威不露。他微微一笑，道，“坐吧。”
叶半青顺从坐下。
“叶小友在进门派前师从何人？怎么会知道这种失传的丹药？”
果然是为了知道这个。
叶半青沉吟片刻，垂眸道，“弟子自幼丧父丧母，被村中一位老神医抚养长大，所有的药方都是他传授给弟子的。”
岳长老来了兴致，“哦？这位老神医姓甚名谁？”
“弟子不知。”叶半青摇头，垂下眼睫，“师父说行医治病但凭本心，不留姓名。”
叶半青迎上岳长老的视线，丝毫不惧。甚至还从岳长老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岳长老笑道，“有这么悬壶济世的师父，怪不得你这么出色。”
顿了顿，岳长老问道，“这次比赛冠军的奖励是和崔老一同历练三个月。你可知此行除了历练外，还有什么目的吗？”
叶半青当然不知道，她的目光顺着岳长老，缓缓挪动到了崔老身上。
崔老浑浊的眸子里蕴含着叶半青看不懂的情绪。殿外霞光满天，他陷入回忆之中。
“一百五十年前仙魔大战，魔族攻打到了皇城，生灵涂炭，国师战死。当时的国师是这个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药师，她怕魔族盗走药方，便将那些新研制出的方子藏了起来……之后在固阳派修行的太子带着众多同门及时赶到，才保住了皇城。”
叶半青思索着。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关于这本小说的前情提要。
掌门沉吟片刻，“崔老年纪大了，本来打算从闭关那日起就不再问诊。但最近千鹿国与魔族交界处动荡，受伤的百姓越来越多。崔老的意思是，去南方救助百姓，顺便去旧都寻找那些近乎失传的药方。”
“因此，此次出行历练是假，寻药方才是真，你可有能力辨别哪些药方是真哪些是假？”
叶半青神色肃然，“弟子可以。”
*
出发时间是后日，叶半青有一天多的时间去收拾东西。
药师系新入门弟子居住在云风山弟子堂，可惜还没等到叶半青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一群弟子拦住了。
那些弟子中有些是同门，有些是来参加药师大比的别派弟子。此时来寻她，定是为了询问那“失传丹药”之事。
叶半青原本想要含糊带过，却不想被愈加追问。
正在发愁该怎么脱身之时，肩膀忽然一重。
一回头，便看到了眯着眼睛笑的云游。
“师妹，你不是说要和我讨论一些关于药方的问题？我寻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
叶半青听出云游有想帮她脱身之意，瞬间配合，“哎呀师兄，我不小心忘记了。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到那边说吧。”
接着转身，向众人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和云游师兄有些问题要讨论，诸位先请回吧。”
不多时，人群散尽，叶半青终于长出一口气，笑盈盈道，“多谢云师兄解围，云师兄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只见云游抿唇思索片刻，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师妹，我的确有事相求……我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云游耐心等待着叶半青的答复，眉宇间都是凝重。即使是在方才的药师大会上，叶半青也没有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人命关天，叶半青来不及多思考，当即正色道，“带我过去。”
云游所要救的这个人在云风山山脚下的一处小院里。
叶半青挑开门帘走进卧房，发现里面并不像一般的农家小院那般简陋，而是别有洞天。
屏风挂画，床榻桌椅，光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一进房门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屏风后隐约能看到有人坐在桌案前，影影绰绰，幻觉一般。只能从身影依稀辨别出那是一位成年男性。
他支着头，似乎有些困倦，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敏锐地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嗓音沙哑，“云游，你又带了谁回来？”
叶半青有一刹那觉得自己的耳膜过了电。声音……好好听。
隔着屏风，叶半青行了一礼，“在下固阳派药师系弟子叶半青。受师兄所托，来看公子所患之症。”
屏风后那位男子不知为何轻笑一声，“我的身体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好的医师都救不了我，叶小姐请回吧。”
叶半青神色未变，“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抬脚迈步，想要去屏风后看看这个“油尽灯枯”的男人到底是什么症状。
却没想到，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呼吸一窒。
坦白来说，叶半青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即使是电视上大家一致认为的俊男靓女，也不及眼前这人半分。
剑眉星目，眼角是三月寒潭解冻般流淌的笑意。
但叶半青更为在意的，是他的苍白失温的肤色，低垂着的睫毛，乌黑飘散的长发……
好生英俊的病美人。
如果不曾生病的话，该有多么风流倜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秋意尚未浓稠之时已经披上了厚厚的鹤氅。
叶半青轻咳两声，“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男人抬眼，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她，自我介绍道，“墨愆。”
“墨水的墨？千百的千？”
男人并未接话，而是抬腕，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着实不像是病重之人。
说实话，叶半青看不出他的身体状况。明明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病气非常重，正如他自己所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在脸上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苍白了点。
“原来是这个‘愆’。”叶半青拿起那张纸欣赏，赞叹道，“好字。”
云游在外面，见墨愆并不排斥叶半青，默默退出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他在屋外煎茶，深思游离。
……希望叶半青真的有能力救下少主。
-
屋内，叶半青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色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靠谱的医师，“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墨愆抬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缓慢将手放到了桌案的毯子上。
他的手非常好看。根根修长，骨节分明，血管隐约。
叶半青不合时宜地想，看起来好像很好扎……
叶半青调整呼吸，挽起过于宽大的袖子，越听表情越凝重。
“换只手。”
墨愆在叶半青把脉的时候唇角微勾，“我早说过，我是真的无药可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叶半青收回手，长出一口气，“能救。只是需要的药草比较珍贵，你得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墨愆轻笑，鸦睫在脸上投下阴影，“你准备从阎王手里把我抢回来吗？”
叶半青站起身，长长的衣摆拖到地上，眸子扫过他的神色，“你不信我？”
墨愆手拖着脸颊，依旧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语气淡漠，“云游找来的无数医师，个个都说能救我，结果你看，我还不是活不过年关。”
“而这位小药师，”墨愆起身，把她逼到墙角，“你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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