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兴酒楼。
大概是要过中秋的缘故，里面热热闹闹，就连许久不过奈何桥的鬼差也到这妖怪酒楼里来上一壶。
忘兴酒楼秉承着鬼界佳酿的良好美名，络绎不绝，生意一直不错，坐落奈何桥彼岸花海旁，美不胜收，高处可见远处忘川。
如今的奈何桥可不是古时候的木桥石墩，当今可是响当当混凝土高筋水泥配合鬼界的特殊的骨粉形成，质量翻倍，就是千年万年，都不会塌。
孟婆办公地点也在奈何桥悬浮高塔处，内里通透奢华，白玉廊柱，金丝楠木，鲜花是每日凡尘采摘，碗也是琉璃溢彩，不再是低矮的棚子放一锅汤。
无数的碗盛着孟婆汤悠悠划过江水，确保每个过桥人都能品尝孟婆汤的美味。
以此为中轴线，划分东西地狱。
东地狱为上九层地狱，九栋大楼巍峨林立，绵延开来，悬浮于冥界尸骨之上，每一栋都内有乾坤，恐怖至极。
就比如油锅地狱，那些卖｜｜淫｜、嫖｜｜娼，十恶不赦，诬告诽谤他人的都被牵着扔进油锅地狱。
这些魂魄先是排着队走到富丽堂皇的大门口，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走进一个挑空的电梯间，其上悬挂着熠熠生辉的火苗，火光将大堂照得明亮，甚至在电梯间会准备一些飘着花瓣冰凉的调酒。
一切和凡间的星级酒店没什么两样，甚至在大堂还有人在弹奏钢琴，咖啡机冒出的咖啡香气和鲜花味道混合，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有人扬帆起航，消弭于无。
可紧接着，他们走进电梯间就觉得不对了。
通常的电梯都是负几层到正数，可这个电梯不同，只有负数。
而且越往下越热，宛如掉进了油锅，电梯变成了铁笼子，无处可逃。
而电梯的大门永远不会打开，像是油网里盛满的食物，完美地浸没整个油锅，直到炸得酥脆金黄。
西地狱为下九层地狱，不同于东面，是一个完全浮在海面上的倒立的金字塔形。
像是倒立的蛋糕切面，如果站在忘川上仰望，能看到每层都有独特的色彩，每隔一段时间，下九层地狱会旋转一个角度，甩出来的人还没掉到海面就被滚烫的岩浆汽化，骨头渣都不剩，唯有一团血雾轻飘飘浮在忘川河上。
而周围飞着一群群夜叉行刑者，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制度落到实处，将规矩贯彻执行。
曾经有冥界记者采访过夜叉群体：请问你们怎么看待如此血腥的场面呢？那人可是又拉磨又被刀锯，惨不忍睹无法直视啊。
一个实习小夜叉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这一切都是为了冥界建设的更好啊，我要为此更加努力才行。
另外一个夜叉说道：一看你就是没在基层干过，脱离实际太久了，能怎么看？还能怎么看？不干这项工作我当阎王吗？
可谓是摩天高楼林立，各项措施一应俱全，与时俱进，鬼界也创造新前景，还有不少走阴差的人，白天当牛马，晚上当阴差，两边跑，可谓是横跨两界，做到了真正的热爱工作。
高挑的中庭摆放着巨大的月亮灯球，让本来昏暗的忘兴酒楼灯火通明。
灯球联通外面黄泉集市，临近中秋，不少商贩在此摆摊，吆喝来，吆喝去，来来往往的妖怪小鬼热热闹闹地挑来捡去，各种款式的iPhone，从1到99；各种奶茶，从加珍珠到加生蚝；各种衣服，从短袖到长袍；各种纪念品，横跨三界，直达三十三重天，虽然自古以来，只有真神才能久居三十三重天，旁人连参观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冥界的商贩会创造啊，反正谁都没见过，比如珍稀石头加上super，各种上古神联名款，以及高昂的定价，精准的拿捏了用户群体。
有的人就要问了，那iPhone也没出到99，那99是个带鱼吗？
商贩就会吹胡子瞪眼，表现出一副看土鳖的表情：你知道现在有多卷吗？白活店都能给烧特斯拉了，99咋啦？你要喜欢的话烧个996，007也是可以的。
又有人要问了，这破石头和加了super的石头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能够相差两百万冥币？糊弄我是傻子吗？
商贩持续无语：说明你就不是用户群体，有需求才有市场，总有人会为一个商标买单的，商标才是产品的终极价值，别在我摊位前晃悠，影响我做精准用户群体的生意。
……
显然忘兴酒楼的蝎子精也不是用户群体。
他穿着的破洞鞋还是框维，上世纪的款式，身上的衣服也是宋朝仰视，上面的领口已经磨破发白了。
此时，借着集市的东风，忙得不亦乐乎，数钱的手都停不下来，“又来了？今天还是三壶？”
脸上和光滑鸡蛋没有什么区别的画皮妖坐了下来，“一壶冥界春吧，热一下。”
这次她的神情有些低落，鸡蛋脑袋垂着，声音却很少女，“发生了意外，我面试没有通过。”
“什么面试啊？冥界选美比赛啊？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论比美，谁能比得过聂小倩的妈生脸啊，毫无科技法术成分，看过的人都念念不忘。”蝎子精心满意足地将钱收进宝袋里，用蝎子尾巴端了冥界春，上面还冒着热气。
画皮妖一饮而尽，肉眼可见她身上的皮被烫皱了，她浑然不觉，“不是这个，是她。”
“谁啊？”蝎子精棕黄色的身体缓慢的转身，一字一顿说道：“你去见她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她的样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可极其微弱，我也无法确定。”
蝎子精泄气了，“那怎么办，虽然现在冥界生活也不错，但谁不向往光明啊。”
“我再试试，第一次没行得通。”
“为什么失败了？”
“我可能……”画皮妖想了想自己面试时候的回答——啊，人家没有听清楚呢？
——啊，我没太懂这个问题，可以麻烦哥哥解释一下吗？
“我可能不能按照学习的模板面试，人类的社交软件放在现实里有点奇怪，互联网上的人都很大胆，可现实很封建，究竟怎么样，我才能站在她身边呢？”画皮妖叹了口气。
“艺人的路走不通，走助理路线吧，曲线救己嘛。”蝎子精提议道。
“可她的身边只需要秘书啊，我除了皮囊一无是处啊。”
只需要秘书的白莘纤看着对面站着的光脚男士神色僵硬。
“你先穿鞋吧。”
“姐姐，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姐姐当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海啊。”
“什么海？”白莘纤愣神。
“单字一个海，当时在东海，我险些被张生用毒药杀了，还是姐姐救我，姐姐不记得了吗？”
白莘纤想起来了，当时在东海古迹岛，本来想采些特产耐冬花装点她的山洞，就听到一阵杂音，抬眸看去，几公里之外，一数丈宽的大树上缠着一条宽度惊人的绿色大蛇，而在蛇的中间，有个男人快被挤成面条挤死了。
白莘纤继续装耐冬花，冒然改变他人的因果是要吃官司的。
可她接下来，看到大蛇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却只是要喝男人的血，男人的血越淌越多，形成了水洼，必死无疑。
事不关己，她采完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形势逆转，大蛇咣当一声倒在地上，碰着的树系数折断，尘土飞扬，树叶变成齑粉，而那个男人竟然还活着！
白莘纤想了想，山洞里还缺一块蛇皮地毯，冬暖夏凉，居家必备好物，这么大刚好够用，要是小的蛇还犯不上她走这一遭呢。
她和凡人抢东西简直轻而易举，那侥幸活下来的男人被她一挥手吹上了船，消失在海平面。
而这条大蛇太过于沉重，完整拖回山洞再剥皮反而弄脏了她的地盘。
不如就地开干，想要蛇皮地毯还要从头到脚轻轻剥才能拥有完整的一块。
她拍了拍蛇头，按了按蛇中，正准备施法剥皮，就看到大蛇眨巴眨巴竖瞳，醒了。
白莘纤：“……”我的那么一大块蛇皮地毯呢？
大蛇：“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在下海，敢问仙人如何称呼？”
白莘纤：“不谢，好仙不留名，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怕多呆一秒，就控制不住剥皮做地毯的念头，这皮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啊，真的很凉爽适合夏天啊！
……
“姐姐想起来我了吗？”眼前的宋柔眨巴眨巴眼睛，微微湿润的眸子渴求地看着她。
“没有。”
白莘纤冷冷回答，她不想认，她签下来的怎么不是凡人啊？这怎么积功德？她当过妖怪，自然知道妖怪的内心有多么邪恶，修仙有多么困难，积功德有多么反妖怪！度化？怎么可能？
就好比凡人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实习生，而妖怪是个快要退休的老油条，你安排一样颇具挑战性的工作，实习生会怎么干，当然是撸起袖子加油干，买杯咖啡还得抽自己两鞭子。
可老油条呢，他一定会腰疼腿疼哪哪都疼，最后来一句，活还得让年轻人干，岁数大了脑子不好用了。
这宋柔就是老油条啊，算算他的年龄，也得二百来岁了，怎么好意思软软绵绵发出这样稚嫩的声音的？
《海公子》聊斋卷二
二号男嘉宾宋柔：美救英雄，念念不忘，终于找到她了，呜呜呜呜
白莘纤：灭灯，慢走不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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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姐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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