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现在每天两点一线,除了要和礼仪老师学习舞蹈以外,还要在伦斯特那里学习表情管理。
等魔镜直呼完美后,莱拉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发酸的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伦斯特将亲手做的巧克力小蛋糕端了过来,当做她今日份努力的犒劳。
不过因为接受不了巧克力的味道,所以他直接施了个暂时的气味隔绝咒,可他发现每次看见巧克力小蛋糕眼睛都亮晶晶的少女,此刻却一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出神。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第一时间打断她,而是等她回过神来。
莱拉察觉到了伦斯特的靠近,她转过头接过了少年手中的巧克力蛋糕,笑了笑,“谢谢你伦斯特,明明你不喜欢巧克力,还为我专门做……”
她说话后面,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伦斯特看出她现在的思绪很乱,他在等眼前的人告诉他,或者是将这件事揭过去。
毕竟在对面人眼中,他可能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伦斯特将自己眼眸中的情绪敛去,想着该怎么出声,就听见对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我一直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看似拥有了幸福完美的生活,我成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贵族继承人,可我又觉得,我好像丢掉了一些东西……”
“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在贫民窟的时候,大家都会把每一年凑够买蛋糕钱的那天当做自己的生日,”莱拉抬起眼眸,对上了少年沉静的淡绿色眼眸,忽然止住了后面的话,“……抱歉,我忘记了,你可能不太想听这种。”
她很快调整成了最近在魔镜里学到的最完美的状态,低着头尝了口巧克力蛋糕,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赫尔南德斯教授,你最近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棒了!下次我还想吃!”
可回应她的不是往常少年不屑但暗含得意的轻哼,而是——
“我想听。”
三个字明明很轻,但落在莱拉的耳中犹如惊雷,她不敢置信地抬头。
那双淡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少年或许是第一次说这些话,嗓音带着紧绷的涩意,“如果你愿意和我讲,那么我想听。”
最后莱拉愣了许久,直到外面的赫尔南德斯夫人提醒他们天色已经很晚了,琼斯的马车已经来接莱拉的时候,她抿了抿唇。
最后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伦斯特若无其事地将她手中的蛋糕盘子收了回去,“走吧,我送你出去。”
莱拉一直到回到了卧室,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少年紧涩的“我想听”,以及那双像是能看进她眼底的绿眸。
她不明白。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莱拉当时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以后,她还想要说什么都被少年抗拒的侧颜给挡了回去。
已经错过回应的时候了。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他们两人之间最开始的矛盾,就是因为贫民窟的事情。
少年在马车的刻薄而又冷酷的声音,在当时几乎点燃了她全身的血液,可现在随着两人之间越来越熟悉,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不认为,这么快就能让一个原本就看不起贫民窟的贵族少爷就忽然变了性子,那种骨子里的冷漠和鄙夷她在以前见过了太多太多。
莱拉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她现在其实有点摸不透她和赫尔南德斯或者说伦斯特?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当然是把他当做了朋友,毕竟两个人有些同样的命运,经历过了同样的事情,而且伦斯特也是几次三番帮助了她不少。
可她不确定,伦斯特怎么看待她。
莱拉一骨碌坐了起来,抓狂地揉乱了长发,“不是,我在想什么啊?”
他们现在什么关系很重要吗?不过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有些东西不能聊得太深,两个人之间看似和谐但骨子里的偏见和傲慢是轻易抹去不掉的。
莱拉不想要破坏友谊,但更不能允许出现:如果两个人说到了贫民窟,对方的表现还是像以前一样,或者说他因为他们是朋友而没有那么明显的攻击性语言,但言语间无意流露出的傲慢她也不能接受。
莱拉不是一个喜欢想太多的人,但她对于贫民窟的事情上一直看得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在某些人眼里来说有些过于敏感。
但她觉得,这有这样,她才知道她是谁,她又是从哪来。
莱拉想到了贫民窟,就想到了那些曾经陪伴她成长的孩子。
明天就是生日宴会了,莱拉坐在床上始终睡不着,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行动。
她直接掀开了被子,将魔杖习惯性地带来了身上,然后趁着宴会开始之前,她要去见一见她的老朋友们,也是她一直的家人们。
莱拉知道,如果现在她的行为被安娜女士知道后,会“暴跳如雷”。
但她今年的生日,她第一个想要分享的是她的小朋友们。
莱拉到贫民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但孩子们在察觉到有人靠近以后,有十分警觉地睁开了眼,直到看见了孤身一人,穿着睡衣的莱拉。
“莱拉姐姐!”
“莱拉!”
“老师!”
一群人蜂拥而上,很快莱拉就被一群孩子们给包围了起来,她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叫声中,比了个手势让大家噤声,别被那些巡逻的士兵们听见。
否则大家又得挨打了。
她告诉了众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还带来了超级好吃的巧克力蛋糕,是她来贫民窟的路上,在他们曾经垂涎过几次的蛋糕店里买的。
“莱拉,这么晚了蛋糕店早就关门了!”有人拆穿了她。
“好吧,”莱拉无辜地耸了耸肩,“本来想给你们一点期待感的,不至于让你们不愿意下口,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其实是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唉唉唉!别抢别抢!凯尔不要把蛋糕抹小妹的身上!更别抹我身上!”
但孩子们根本不给莱拉反抗的机会,很快她从头到尾已经被奶油涂满了一身,还有的家伙甚至直接从她身上薅奶油舔手指。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来是带给你们大家一起吃的,看来下次得弄两个蛋糕,一个专门抹,一个专门吃。”
“下次也要莱拉亲手做的!莱拉做的巧克力蛋糕可好吃了,我们都很喜欢——”
莱拉好笑地皱了皱鼻子,亲昵地捏了捏小女孩肉肉的小脸蛋,“好好好,满足你们这群小馋猫。”
她看天色不早了,于是只能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遗憾地鼓了鼓嘴,“可惜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被发现了,发现了以后就不能给大家带小蛋糕了。”
“!要小蛋糕,莱拉你快点回去,下次我们再一起吃一起玩呀,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啦!”
“要小蛋糕,难道就不要莱拉啦?”走之前,红发少女还眨了眨眼,状似伤心地摸了摸眼角。
“都要!”超大声的回应,让莱拉满足地和大家挥了挥手。
可她没想到,刚刚离开贫民窟,就撞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赫尔南德斯庄园的玫瑰标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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