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夜深人静,月白风清。
整座客栈各个房间的灯火尽数熄灭,只留廊中三两烛灯以供夜起照明。
客栈外官兵重重把守,力防再有里应外合之事发生。
镖师们经历一日的比试,大多已进入梦乡,沈清欢三人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一节斑筠穿透沈萱乐房门罩纸,青烟吹入,须臾过后,廊中又恢复宁静。
今日,沈萱乐、王宇皆宿在自己的屋子,沈清欢因着她的屋子死了人,虽说已由店家打理干净,但沈萱乐觉得不吉利,又称自己夜里害怕拉着她一同宿在自己房里。
经过第一日自己险些命丧擂台之上,沈萱乐便早早歇下,却又因着夜里变动颇多不敢食用安神之物。
宿得并不安稳,就是沈清欢就睡在她身边也是一样。
稍有异样,便惊醒过来。
“姐姐?”沈萱乐瞧着房门上映照出的人影,低唤一声。
与她同睡一床的沈清欢睁眼,便见她两眼紧盯房门,也顺着望去。
室内雕窗关闭,月华不得洒入,廊中有三两烛火映照,两相比较到更显明亮些,那明晃晃的人影就映在门扉之上,沈清欢脸色一沉。
余光瞥见沈萱乐还要张口,连忙阻止她再说下去。
本想着,经昨夜一事,今日再有那想靠抢夺名牌争夺积分之人也会歇上一歇,没想到真有那按耐不住的。
沈清欢屏息下了床,轻手轻脚地将雕窗打开一条缝隙。
窗外清新的空气流入,屋内的烟雾随风而动,如游丝绕梁,渐渐滑入缝隙,散在天际。
她冲床上的沈萱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入睡前两人换下来的衣物搭在床边的屏风上,而后轻声步入床侧的帘帐之后,隐没身形。
门外的人这个时辰吹烟雾进来,定是起了闯入的心思。
索性,她埋伏在一旁,守株待兔,将其捉之。
片刻之后,消失在门后的人影再次出现,自以为小心地推开房门,轻声慢步到床边。
沈萱乐闭目躺在床上,门扉打开的瞬间她便已察觉,她与沈清欢虽未多说一言,却配合默契。
以她做饵,诱人进来,再由沈清欢捉住。
站在床边的人,一身黑色夜行劲装,面上蒙了布巾,只留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床上之人,沈萱乐直感觉一条毒蛇在身上游走,搜刮着想要的猎物,不多时那道冷冰冰的视线转开,她也没敢睁眼,全身心地信任帘帐后的沈清欢。
黑衣人的动作尽收沈清欢眼底。
此时那人的注意力已全被挂在屏风上的衣物吸引过去,他站在屏风前,似是陷入纠结之中,一会儿望两眼床上之人,一会儿低头沉思,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起手摸向屏风上的外衫。
与此同时。
沈清欢望了眼门外,终于确定这人是独自前来。
也不等下去。
扯出腰间的流星锤一甩,将那黑衣人捆在流星锤另一端,再一拽,那人就被迫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床上的沈萱乐听到破风之声,翻身下床,一把将他面上的布巾扯掉,惊讶道:“怎么是你?!”
闻言,沈清欢将屋内的烛灯点燃,也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
此人正是梁家镖局的镖师,两家镖局在第一轮武比中打过照面,沈清欢还因着对方在比试中主动护住没有武器的女镖师而另眼相看。
不想,才过一日,竟就干起吹迷烟,夜闯的事来。
梁家镖师见她二人竟一点中迷烟的症状都没有,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家镖师?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沈清欢问道。
实际上,这人这么晚摸进来是为了什么,屋内的三人都清楚。
只是鉴于他之前的表现,沈清欢还给他留些脸面。
见事情败落,梁家镖师犹如丧家之犬,两边肩膀耷拉着,满面愁容,全然不复昨日比试时的风光。
“姐姐,何必多说废话,收了他的名牌便是!”
沈萱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本,她也因着昨日梁家两位男镖师的表现,而对他们另眼相待,眼下却是让她大失所望,当即冷声到。
梁家镖师做此事前本就良心不安,这会儿又被人抓住现形,意图夜袭夺取他人名牌不行,反到弄巧成拙,也不再挣扎,就想从胸口处将自己的名牌取出。
他方一动作,沈清欢以为他还要反抗,手握流星锤又是一扯,她所用力道不大,但那天马流星锤并非凡物,立时将梁家镖师带得一个踉跄。
“还想反抗?!”
“没,没有。”梁家镖师开口也不似往日的自信满满,他心虚地低着头,道出自己的本意,“是我技不如人,我的名牌藏于衣襟之中,理应双手奉上。”他左右挣动了下手臂,“只是……”
一番说辞下来,沈清欢已明白,他方才是想将胸口处的名牌取出。
这倒是又超出了她的意料。
手中的流星锤没有松动,只道:“你为何要做此事?昨日我观尔等做派,以为是高风亮节之人,不想……”
昨日比试之后,有旁的镖局镖师受伤,他们还曾取出止血散供给他人使用,没想到……却是看走了眼。
“再者,梁家镖局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何必铤而走险?”
她这番话过后,梁家镖师更是羞愧万分,沉声道:“今日比试之后,小姐她受了伤,明日的比试恐会落败,所以……”
小姐?
想不到这梁家镖局参赛,也有当家小姐加入。
就这么在她们面前道出那位女镖师受伤,两家镖局是竞争关系,他这无异于将自家镖局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
不过,他会这么坦然说出来,想必是明日的比试败局已定。
沈清欢瞧他这副模样,不由唏嘘,那丁家老二不也正因为同伴受伤才出此下策。
“你……”听罢他的话,沈萱乐也一时不知说何是好,转头看向沈清欢。
眼神中,透露出对于梁家镖师的同情。
与之对视,沈清欢垂眸,将手中的流星锤收回,“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一般而言,在镖师大赛中抢夺他人名牌的镖师都会被被抢夺者所怨恨,待赛事结束之后,必定会流传出此家镖师的作为言论。
对此,有人因抢夺者能力更高而青睐,就有人会因为他的做派而不喜。
至于在比试中,主动抢夺他人却又不敌,偷鸡不成蚀把米者,则会沦为笑柄。
沈清欢的话,叫梁家镖师心中那根已因悔恨磨到极细的名为道德的弦,应声而断。
一旁的沈萱乐也大为震惊。
她虽同情,却没想过就这么将人放走。
“我……”恢复自由的梁家镖师,低头久久不能言语,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沈清欢,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名牌,上前两步,双手敬上,“沈镖师的为人,令梁某敬佩,本就是梁某有错在先,这名牌还请沈镖师收下。”
这枚名牌意味着什么,室内三人谁不知?
梁家镖局镖师本就有一人受伤,眼下这枚名牌再一送出,梁家镖局岂不就只剩一名主力,如何能再与其他满编队伍的镖局抗衡。
“你这么做,你们镖局……”
沈清欢话未说尽,就被梁家镖师打断:。
“梁某本就独自起意,眼下场景,想必小姐她们知道,也会叫我将名牌奉上,沈镖师还请收下吧。”
说罢,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名牌放置桌上,转身离开。
瞧着放在桌上的名牌,沈清欢一时没有动作。
“姐姐,还不快将名牌收起来。”沈萱乐将房门关上,步到桌旁。
“这名牌是你我……”
不等她说完,沈萱乐坚定道:“姐姐,这名牌是你得来的,就是你的。”
见她还是不拿,又催促道:“姐姐,快收起来。”
同为沈陆镖局的镖师,若他们三人在武比中夺得第一名,会获得大量分数,接下来就会根据抢夺名牌的分数和理论的分数作为衡量,评判出本次镖师大赛中魁首。
沈萱乐本就是原剧本中夺得魁首之人,眼下她将这梁家镖师的名牌交给自己,岂不是……
自己已无形之中领先于她。
自己本就要夺得魁首之位,见沈萱乐也是真心实意,沈清欢也不再推脱,将名牌收入怀中,“好,现下时辰还早,再去歇会儿吧。”
沈萱乐点点头,转身步到床边,躺下,见她还坐在桌边,“姐姐,不来睡吗?”
沈清欢:“你先睡。”
这名牌交于沈清欢,倒是没来由的令沈萱乐轻松不少,她放松心神,睡得倒是比平时更加安稳。
*
第二日梁家镖局的比试,正如沈清欢所想那般落败。
当天便搬离了龙行客栈,三人临走前还特地与沈清欢道了别,只说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便来梁家镖局寻她们。
这梁家镖局本就坐落在京城。
如此一来,即便同为镖局,倒也方便了沈清欢日后行事。
王宇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大为不解,“少当家,他们怎么还特意过来与咱们道别?”
其他镖局的镖师离去时,断没有这番场景,就是这梁家镖局也未与旁的镖局镖师道别,怎么就独独找上了他们?
“你不知道啊?姐姐,要告诉他吗?”
昨日难得睡个好觉,沈萱乐精神不少,瞧他一头雾水地模样,打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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