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岩也着实没有想到,当日他随手相救之人,竟有那样的奇遇。
只可惜她运气实在不算好,弱质纤纤的女儿家,偏来到这混乱世道,连自保都成问题。
若不是碰上他,还不知那日落得什么遭遇,俞岱岩不忍再细想下去,或许人世间的因缘际会就是如此,他阴差阳错救了林楠,才有林楠冒险吐露真相,避免了他横遭祸害。
说到底,还是自己欠她的恩情更多一些,若林楠是男子,他尚且可以收她为徒,教他武功心法,偏偏她又是个女儿家。
俞岱岩也有些为难,不过想到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报答一事,只能往后再徐徐图之了。
按下心绪,俞岱岩面色如常的问了几句林楠在峨眉山上的生活。
林楠对俞岱岩的情绪百转是一无所觉,高高兴兴的分享起她新学的峨眉剑法。
武当与峨眉一向交好,往来切磋是常有之事,除了灭绝师太这个掌门,她门下弟子俞岱岩都交手过一两次,其中要数六师弟的未婚妻纪晓芙的武功最好。
林楠身无内力,但连师父他老人家都说过她根骨不错,所以一套峨眉剑法在她手中,舞的也是有模有样,单论招式,她练的一丝不差,但放到实战中,还不够人家一剑挑的。
青檀是个捧场王,又跟林楠相熟,夸赞之语更是不要钱的往外蹦,哪怕俞岱岩觉得不妥,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扫兴。
等林楠收了招式,俞岱岩还勉励了一句:“师父也曾夸赞你根骨上佳,假以时日定有所成。”
内力一事,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俞岱岩也不想搅了她习武的兴趣,便掩下不足之处不提,实打实的夸起她来。
是人都喜欢被夸,林楠也不例外,何况夸她的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武林高手,江湖大侠,她心中兴奋不已,一双杏眼也眯成了月牙。
谦虚两句后,林楠问起了屠龙刀一事:“我听江湖上说,屠龙刀有百余斤重,锋利至极,无坚不摧,能吸天下所有暗器,是真的么?”
“你消息倒是灵通,确实不错。”
见俞岱岩点头,林楠心中好奇更甚,这个时代的打铁技术已经这么牛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在毁刀之前见识见识,也不枉她白来一遭。
林楠一向情绪外露,俞岱岩察觉到后,摇头道:“如今山上人多,鱼龙混杂,实在不安全,你虽学了几招峨眉剑法,却没有内力相佐,到底不成,不过一把刀而已,没甚稀奇。”
“好吧。”
林楠也不是头铁之人,她还是很惜命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不要太好奇了。
“你若觉得山上无聊,不如去停云峰住几日,大师嫂一向惦记你,你去了她一定高兴。”
林楠点头,笑着说:“上次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跟宋夫人道谢,也不知小青书还认不认得我。”
三岁前的孩子不记事,更别提几个月的婴儿了。
她去峨眉几个月,宋青书肯定早忘了她的气息。
提起宋青书,俞岱岩冷硬的面孔也柔和下来,“他倒是一如既往爱笑,也不认生。”
俞岱岩此来也只是看一眼林楠,顺便道一声谢,也不好多留,小谈几句关于宋青书的事,便告辞离开了。
林楠回了房,本打算坐着休息会儿,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屋里漆黑一片,林楠摸黑掌灯,肚子也适时叫了起来。
没有手机手表,林楠也不知道这会儿几点,只能推开门去看天上的月亮,好在这几日天气好,弦月挂于高空,四周围着不少星星。
林楠猜着时间,差不多九十点钟,远处的房舍静悄悄的一片,估计都睡了。
正打算回房继续睡,一低头,瞥见墙根下放着食盒,应当是青檀送来的,见她没醒,就放这儿了,先前也有过这样一两次这样的事。
现在天气热,饭菜冷了也不影响吃,林楠拎上食盒回房,放到桌上,又转身去开了半扇窗透气。
武当的饭食多用素菜,少有大荤,哪怕冷了油水也不会凝固,林楠捡着素菜和米饭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又塞回了食盒。
这个点肯定没法洗漱,只能将就睡了。
不过睡觉前,林楠看了眼自己脚上的血泡,可能是上了药的缘故,倒不大疼,只是看着恐怖,一块儿白一块儿红,活像染色不均的绸缎。
穿上袜子,林楠正打算熄灯躺下,外面却忽然想起破空的声音。
如何形容呢,就好像是衣服唰地擦过空气,发出的声音。
直觉告诉林楠,这种时候她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快速熄灯入睡,但不知怎的,她还是下意识穿上鞋,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门栓上。
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楠心中纠结着,她明知好奇心害死猫,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毕竟这是在武当,高手众多,又有张三丰坐镇,谁会如此大胆,敢夜探武当山。
林楠到底还是胆子小,没擅自出去,可她没想到,在这漆黑的山上,她屋里亮着的灯,便如黑夜中的指引,吸引着一切。
余光中黑影一闪,没等林楠看清是什么东西,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
*
次日天还未亮,俞岱岩便已经起来准备做早课了。
拉开房门,一张信纸夹着一根发带从门缝中落下,俞岱岩顺势一抓,总觉得发带有几分眼熟。
展开信纸,略扫一眼,原本平淡的脸色瞬变,甚至还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心惊。
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今夜子时,以刀换人。
即使纸上未明说换哪个人,俞岱岩的心中却已有数,他垂眸看向掌心的浅紫色发带,心口无声念出两个字——林楠。
不多时,武当与峨眉两派便相聚在真阳殿。
如今林楠已是峨眉派的人,自然要知会峨眉一声,灭绝对林楠印象不深,但有人为屠龙刀而掳走她门下之人,于她而言,不仅仅是狼子野心,更是挑衅。
“此事出在武当,不知张真人有何见解?”
张三丰跟郭襄是一辈儿的,灭绝虽傲气,对张三丰还是十分客气有礼。
张三丰捋了捋胡须,慢声道:“我这三弟子岱岩已早早派了门下弟子暗中察访,对方既为刀而来,今夜子时之前小林姑娘的安危应当不成问题,不过一件死物而已,若当真无迹可寻,便应邀换人。”
灭绝眉头紧蹙,显然有些不情愿,在她心中,能行此等鬼魅阴谋之事的人,必定是魔教中人,她又怎么肯将屠龙刀交给魔教中人。
尽管她已经从张真人口中,得知屠龙刀的秘密,也信了四五分,但旁人不知道,甚至还做着夺屠龙刀,好号令天下的美梦。
“师父,那贼子定是不晓得她的身份,误以为她是师父新收门下的弟子,故而才起了歹念,妄图用她来换刀,屠龙刀何其重要,怎能轻易交出去,以弟子愚见,咱们不如假意换刀,试一试那贼子的身份。”
丁敏君自诩峨眉派大师姐,事事都争先,往日有纪晓芙在,比她聪明机敏,时常得师父看中,如今纪晓芙不知逃到何处,可不就是她的机会么。
然而她这一番话,并没有引得灭绝赞同,反而让武当诸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俞岱岩往日是最忍得住的性子,今日却按耐不住,粗声道:“林姑娘只是一介弱女子,怎受得如此算计,眼下自然是她的安危更重要,一把破刀而已,难不成比一条人命还要重要?”
俞岱岩只要想到林楠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刑,一颗心便如落入滚水,疼痛难安。
丁敏君被怼了一句,自然不忿,只是没等她回嘴,便触及到灭绝的锋利眼神,顿时偃旗息鼓,讪讪闭嘴。
张三丰是唯二知晓林楠身份的人,也理解俞岱岩的担忧,只是他这弟子多年来稳重有余,倒是难得露出如此不沉稳的一面。
思虑片刻,张三丰在心中叹息一声,安慰道:“小林姑娘于武当有恩,武当上下自当全力相救。”
“师父……”
丁敏君十分不满,又不敢对张三丰不敬,只能小声提醒灭绝。
不过灭绝没有搭理丁敏君,算是默认了张三丰的决定,至于她内心到底怎么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林楠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脖颈,像是落枕一样,稍一动就疼的不行。
平时也不这样,难道昨晚睡姿真的很奇葩不成。
没等林楠想明白,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带着十足的冷嘲意味。
林楠后背唰的一下就凉了,仿佛有汗渗出,她猛地回头,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模糊人影。
等眼前视线渐渐明朗,一张白面俊秀的脸,映入双眼。
林楠下意识想问‘你是谁’,转而想起自己夜里明明是在武当客房中,但现在却出现在山野中,显然是对方掳走了自己。
“怎么不吭声了,白日里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男人打扮活像普通书生,但气质却洒脱不羁,甚至隐隐有几分狂妄肆意,林楠听他声音总觉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林楠不知道对方掳走自己意欲何为,她隐约猜想,可能跟屠龙刀有关,只是这人也傻,自己不过峨眉外门普通弟子,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想拿她做文章,真是打错了主意。
或许是没有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杀意,林楠并不如何紧张,只小心维持原来的姿势,暗暗琢磨俞三侠什么时候能发现她不见了。
思考的间隙,林楠有些走神,故而没有发现男人朝她靠近,直到一张脸贴得极近,她才被吓回了神。
“你——”
“我问你一桩事,你若答得好,我便放了你。”
男人打断林楠未出口的话,循循善诱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厉。
林楠动着眼珠子,心中乱跳如麻,她总觉得男人的问题,不会是什么好答对的事。
男人紧盯着她,低声一字一句道:“纪晓芙,在哪里?”
纪晓芙!杨逍!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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