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情况特殊，还处于昏迷状态，魏警官，要不等她醒过来，就在这里做笔录吧，您们刚才也看到了，她犯病的状态下，基本上需要三个力气很大的人，才能控制住。”
门外传来了护工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之意。
紧接着响起一道男声，伴随着圆珠笔在书页上滑动的声音：“她……犯病的时候通常会做什么？有攻击性吗？我看她的病历上写，她犯病的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但并不是人格分-裂，那她最近的反应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回答的护工正是之前的护士长，她有些紧张，紧紧拽着自己衣袖：“她基本上没有攻击性，犯病的时候总说自己在修仙。”
她沉默一阵，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奇怪：“但是昨天开始，她拿着筷子差点把我刺伤，清醒的时候能及时道歉，我觉得她可能在幻觉里见到了什么危险的，所以才会有这种攻击行为，她还是个孩子，本该是上学的年纪……”
魏警官沉默一阵，手上记录着什么，终于翻了一页：“我大概了解了，对了，医院最近不太安全，这属于重大刑事案件，由警方接手，你们不要去监控死角，也不要离开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
“毕竟现在凶手还没抓到，尸体脖子上的绳子也消失不见。”
魏警官看了眼手机，表情变得格外严肃：“这些病人一时半会也离不开，还是要麻烦你们照顾了，行动的时候，一定别离开我们。”
“对了，我们先不聊了，里面那位好像清醒了。”魏警官抬手一指。
护士长顺着魏警官的视线，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看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皮肤苍白的女人，像是木乃伊一样，双手被交叉缠住，腿部也缠上了绷带，为了限制住她的行动。
但是她现在醒了，被堵住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被绑架的人一样，不断挣扎。
护士长有些欣喜：“你终于醒了！”
她扭过头去，对身旁男人说道：
“魏警官，我去给她松绑，她现在清醒着，这样绑着不舒服。”
魏警官点了点头，默认了。
护士长急忙走到沐澜身边，一道一道解开卡扣。
沐澜重获自由，却浑身酸痛，她起身间，看到自己浑身淤青，后脑勺格外疼痛。
护士长眼眶一红：“小澜，我在忙呢，没来得及顾上你，让你从楼上摔下去了……”
沐澜摆了摆手，骨头发出“咔嚓”一声：“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她想到了什么，也注意到了门口还未进来的魏警官，低声问道：“青姨，我犯病的时候，没干什么事情吧？查监控没有，凶手真的还没找到吗？”
刚才护士长和魏警官的谈话她都听到了，其实她早就醒了，但是长久被这样绑着，胳膊和腿早都发麻了。
她不舒服，只能想办法让两人注意到自己已经苏醒，过来给自己松绑。
护士长低下了头：“凶手还没找到，魏警官人很好，一会会找你问话，你身体好点了吗？从楼梯上摔下来很疼的，如果不舒服，那就先休息休息，不着急做笔录。”
一想到病友的惨状，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未知凶手，沐澜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魏警官身上。
对方穿了一件黑色服装，身形挺拔，在看到沐澜视线落到这里的时候，他才走了进来，对护士长说道：“我想对她单独问话，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及时找人叫你过来，你先去忙吧。”
护士长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沐澜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魏警官挪了一个凳子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你好，我姓魏，你可以叫我魏警官。”
他拿出了警官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势不那么凌厉。
沐澜回应道：“沐澜。”
她尝试着移动身子，但浑身上下剧痛无比，仿佛骨骼要散架一般。
“摔下楼梯这么疼吗？我记得只有十几节啊。”
尤其是肚子，格外疼痛，沐澜龇牙咧嘴，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月经来了？
但感觉又有点不像。
是不是有人趁她没清醒的时候，偷偷给了她几拳？
见到沐澜终于放松了一些，魏警官才从怀中拿出了一本笔记：“介意我把你说的话记录下来吗？”
沐澜摇了摇头，她知道现在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她和死者的相处时间最长，嫌疑最大。
魏警官见她不太介意，这才拿出了一支笔：“昨晚上你有听到什么奇怪动静吗？”
他知道吃了安眠药病人睡眠会加深，但受害者尸体变成这个样子，恐怕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沐澜思索一阵，她确实没听到什么声音，唯一听到的，就是病友给她书包塞东西的声音，那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如实说道：“我迷糊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是太困了，没过多久继续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早上起来，书包里多了一本书。”
魏警官眼睛一亮，记录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书？”
他似乎对那个东西格外好奇。
“我病友自己写的笔记，除了封面上有文字，内容就是画着……”沐澜思索一阵，正想着该怎么形容那些象形火柴人。
“画着做广播体操的人，对吗？”魏警官很合时宜地接话，“你摔倒之后，护士长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了。”
“不过那上面并没有什么线索，你不要担心，应该是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给你的。”
魏警官记录着，又思索了一阵：“那么，没有其他声音吗？”
沐澜很确定，于是摇了摇头。
魏警官表情有些奇怪，他停下了笔，立马合上了笔记本，迅速起身：“那我就先离开了，现在医院内很安全，门外就有我们的人，如果你遇到了什么，请及时找我们。”
门外？
沐澜很敏锐，她察觉出来了气氛的不对劲。
“凶手还在医院里吗？”她问。
魏警官耸了耸肩膀：“或许吧，但这种案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同类型的案件，一个月内，全省内出现了三起，而死者的共同点都是患有精神疾病，并提到了‘尸解仙’。”
“‘尸解仙’一词源于古书，算是一种修仙秘法，分为火解、兵解、水解等多种尸解方式，而这次的死亡方式，被称为‘绢解’。”
尸解？
绢解？
带一个“尸”字，听起来就瘆得慌。
沐澜虽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总感觉有些熟悉。
她的幻觉最近也和这方面有关，并且要被绑去绢姑庵了，那所谓绢姑，和“绢解”这种修仙方式有没有关系。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吧，估计是病友什么时候提到绢姑这个名词，但是我忘记了。”
沐澜伸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番，但当她抬起手来之时，发现胳膊剧痛无比，满是淤青，终究是痛得放弃了。
魏警官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并且猛然转过身来，现在看来，他其实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好像就在等沐澜问这方面的话，并把这些讲出来。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的幻觉也和修仙有关，对吗？当然，我不信那些，所以我现在会抓到凶手，但，你很有可能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魏警官眼神锐利，他为此查看了许多资料。
“因为这附近，患有精神疾病还说着要修仙的，只剩下了你一个，你将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沐澜突然头皮发麻，诞生了一股莫名地危机感，但很快，她发现自己只是尿急了。
“魏警官，您要离开了吗？我去上个厕所？”沐澜询问道，她忍着剧痛缓缓坐起身，听到自己不知道哪处的骨骼，发出了“噼啪”一声响。
随后她胳膊也抽筋了。
魏警官沉默一阵，表情看不出喜忧：“要我把护工叫来吗？我看你伤得很严重。”
他以为是凶手想要把沐澜推下楼梯，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没想到查看监控后，才发现沐澜只是犯病失去控制了。
想到沐澜犯病的样子，他微微皱眉，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沐澜摇头：“不了，我自己能行。”她现在脑子有些混乱，需要一个人静静。
见魏警官离开，并顺手关上了门，沐澜终于磨磨蹭蹭起身。
身上传来了剧痛感，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她不得不扶着墙，一点点移动。
“怎么这么疼，我的头反而没感觉，身上跟被人锤了一样，难道摔下来的时候避开了头？”
那运气还挺好的。
沐澜艰难移动，终于来到了厕所。
她本想掀开衣服看看伤口，可没想到却傻了眼。
一道伤疤从她肚皮上开始蔓延，一直到了锁骨位置，像是虾线一样，整齐一道。
她的身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裂了，像是被人用锯子一分为二。
但让沐澜震惊的，不是这个。
她身上有一根细麻绳，那根绳子……把她开裂的身躯缝合在了一起。
“绳子？这不是余青秋上吊用的那根绳子吗？为什么在我肚子上？”
那绳子上还带了些暗红色的干涸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余青秋的……
沐澜忍着恶心，扯开绳子一角，疼痛感瞬间蔓延，她疼得咬紧牙关。
视线缓缓下移，她的肚皮空空，早就没了内脏。
和幻觉里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我昏迷前绳子还在病友身上，那么多人看着呢，绳子怎么可能突然失踪。”
“不对，魏警官说过了，绳子不见了。”
她很确定，这不是幻觉，而是现实，因为就在刚刚，护士长推门而入，怕她伤着，准备过来搀扶她。
好在沐澜动作很快，没让护士长看到她肚子上那条绳子。
那样就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沐澜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都没内脏了，为什么我还想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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