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亦书几乎没有迟缓,继续拍了下高个子女生的脸,下一瞬,段煊身边一个男生知道了段煊的意思,朝女生伸出援助的手。戴亦书没有阻拦,卸了力气,女生骂骂咧咧拉过男生手臂站了起来,戴亦书低笑了声,又使了力气,那个男生没有反应过来,女生便猝不及防被戴亦书压到了身下。
“我操,”女生爆了句粗,平直的眉挑起来,回头使劲瞪着戴亦书,脸色涨得绯红:“煊哥让你放开我,我也不用道歉,懂吗。”
戴亦书摇头:“不懂。”
下一秒,段煊身边又有几个男生过来拉女生,戴亦书今天确实被恼怒了,她是太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平白无故被别人推了一把,而且那个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她卯足劲,身体又灵巧,几个男生也根本拉不动。但最重要的是大飞给他们使了眼色,他们过来拉扯也没使什么力气,只是拿来做个样子而已。
直到段煊重新点上一根烟,那几个男生和大飞才逐渐反应过来,彻底读懂他意思。他们大哥好像是真的很讨厌戴亦书。原本大飞觉得戴亦书救了黄毛,昨天又和他们一起吃了烧烤,段煊应该不至于这么欺负她。
但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于是大飞又给那几个男生使了眼色,男生们力气加大,戴亦书眨了下眼,又出其不意松懈了力量,结果那个高个女生被甩到了地上。
戴亦书转了转手腕,心满意足地往楼梯下面走。
沈澄雨看呆了,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姐姐居然这么厉害,她有些后怕地从地板上踉跄站了起来。
几个男生也呆了呆,摇头问大飞要不要追,大飞做不了主,忽然从教室里走出来一个男生,个子和段煊差不多高,穿着校服,一米八五,皮肤很白,眉骨硬朗,整个人看起来风光月霁。
西城一中的人都认识他,这是高二17班的程与寂,长得帅成绩好,家世也拔尖,在西城是无数人巴结奉承的世家。最重要的是,程与寂不像其他的天之骄子不易近人又拽又横,眼里放不下其他人似的眼高于顶。
程与寂不一样,他是出了名的温柔,十分平易近人,身上没有其他富二代那些毛病。
当他从教室里走出来,段煊淡漠将烟头捻掉,大飞人机灵,煊哥来西城一中是来找程哥的,程哥人好,自然不会和一个女生计较。
果然,程与寂扫了眼戴亦书背影,手搭上段煊肩膀,和他说着话。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有些人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段煊和程与寂在西城都很出名,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相熟。
段煊抽着烟,和程与寂往楼下走,去学校外边的台球厅。
大飞和其他男生跟上,这场好戏才算停。那个高个女生瞪了眼沈澄雨,沈澄雨装作没看见,也跟着朝反方向下了楼。
今天她原本是来打算气戴亦书的,许行艳对她这个继女很好,昨天给她买了不少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她都不是很喜欢,但她知道戴亦书没有,于是这些不喜欢的东西都变得喜欢了。
只是现在,沈澄雨只得灰溜溜回去,准备下次再来找戴亦书。
虽然今天无功而返了,但今天见到了程与寂,她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会很开心。因为她喜欢程与寂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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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亦书去了趟医院,接下来的好几天都一直在吃药,直到周三感冒才渐渐好转。那天她凌晨四点多就醒了,前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醒来时肚子很饿。
爬起来洗漱好,时间零零散散就到了六点,不那么规矩地穿着校服,拎着书包去了楼下对面的张哥粥铺喝粥。
因着时间早,整条街道冷冷清清,念南巷昨夜被暴雨涤荡干净,空气中弥漫一股青草香气。戴亦书心情颇好,这几天许行艳都没给她发消息,段煊有了女朋友,她暂时也没物色到合适人选,但是想和许行艳叛逆作对的心思也少了很多。
不如就这样吧,安安稳稳读完这一年多高中,等到大学,她就考去离许行艳十万八千里的学校。只是命运有时难以说清,或许一开始戴亦书就不会有平稳的高中生活。早上她离开租的房子,在楼梯间轻崴了下脚。
命运是有预兆的,只是戴亦书那时从不相信这些佛道。
路过张哥粥铺对面的无名小巷时,戴亦书踩了块很光滑的石头,整个人趔趄了下,抬眸便看到段煊和一个模糊人影在小巷里,不知道做着什么。只是两个人贴的很近,那个模糊人影身形瘦高,手腕白细,大抵是个女生无疑。
但天光还没有大亮,光线不甚清晰,戴亦书也是凭着段煊穿的那双鞋才认出他,除了确定那个人影是个女生之外,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她没多做停留,只是刚刚踩到那枚石头,不小心发出了动静,戴亦书有点怀疑对面那两个人是不是听到了。
思及此,戴亦书坦荡的,面色也很平静地走了过去。
就装作没看到吧,她又不是做坏事的人,为什么要尴尬,该尴尬的是那两个人才对。但或许是命里该有此劫,戴亦书坐在粥铺座位上,才发现她手腕上总是戴着的手链不见了。
手链是九岁那年爸爸送给她最后的一个礼物,她平时爱惜得不得了。看到手链不见,戴亦书顿时连刚端上来的热粥都顾不上喝了。
她绞劲脑汁想这手链丢到哪里去了,明明出门前还戴着的……
顿几秒,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脑袋里倏地腾升起来。
她忙地抓起书包往那条小巷走。
日光很朦胧,小巷里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雾,戴亦书走到巷子里面时,没看到段煊和另外那个女生。
松了一口气同时,想急切找到手链的念头也包围了她,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现在还早,没什么人,范围也不是很广,手链其实还是挺好找的,戴亦书冷静下来,认真弯腰看着路边有可能掉落手链的地方。
围着找了一路,待她再抬头,写着“念南巷”的路牌映入视线。戴亦书心里有点着急,都找了一圈了,怎么还没找到啊。不应该啊。手链怎么可能不在这条路上呢,该不会被人捡走了吗?
这个想法犹如泼了她一盆凉水,冻得戴亦书手脚都变得冰凉。如果真找不到这个手链,她想不到自己该怎么样面对去世的爸爸。
倏地,放在裤子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戴亦书根本顾不上,几步并一步又绕了回来,决定再找一圈。
只是这一次,路过无名小巷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了段煊。
他身姿挺拔,两条长腿笔直,被一条边角打着logo的黑色长裤包裹,但依稀可见脚腕处偏白的肌肤。
段煊背对着她,戴亦书只能看到他如松欣长的身量,以及很蓬松的头发,日光覆盖着,头发的颜色变得不像黑色。
段煊身边的女生还在,日光浓郁起来,戴亦书循着视线望了过去,认出这个女生是那天盛如绘身边的某位姐姐,刚瞄了好几眼,眼睛忽然被一束光亮照了照。往地面看,一串手链躺着,镂空的五角星反射着清晨斑驳的光亮。
戴亦书掀了下眼角,发现手链也正躺在段煊鞋边,眉心凝着的焦急终于在这刹那,如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段煊没骨头似的懒散倚在墙边,眉间辨认不出什么神色,女生黏着他,眉眼像蝴蝶斑斓起舞,靠近他说笑着。
段煊拿出烟来抽,闲闲看她一眼,女生没意识到他的不耐烦,又拿出手想摸他,段煊戾气在此刻忽然压不住了。
“离我远点。”
他拿着烟离开小巷。
女生神色变了变,咬牙又叫住他。
段煊面色冷峻,像高山上浸得冷硬,终年不化的皑雪,走出小巷,不知为什么后来又折返走向女生。
看到戴亦书时,他刚和女生淡淡地说了句滚,一点情分也没留,仿佛将这段缘分赶尽杀绝。
戴亦书看到失而复得的手链,分明刚靠近段煊那一步,便看出他脸色好像很不好看,但她无暇顾及,眼睛里只能看到发着光芒的手链。
女生嗤她:“喂,你就这么想看别人亲热吗。”戴亦书朝手链那走,捡手链时晃了晃:“没兴趣。”
“这是我的手链。”女生语气不善。
戴亦书余光看到段煊抽烟,神色也不善。她弯腰仔细看一眼手链,眉心跳了下,这真的不是她那条手链。
虽然都是五角星镂空的,但其余的设计完全不一样,只是相似个五分。
“做什么啊。”女生抢过她的手链。
戴亦书还给她,哦了一声。
段煊很不耐烦要走,女生不敢留他。
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冲散,戴亦书眉间又凝起一股忧郁和烦躁。
她着急得没听见不停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直到忽然抬头在巷子尽头看到许行艳。
许行艳看着她,脸色很坏,戴亦书看了眼走掉的段煊,又看了眼女生,知道许行艳误会她和段煊了。
许行艳穿着条旗袍,高跟鞋在青石子路上踩得很响。
戴亦书看着她走过来,嘴里的解释呼之欲出,她到底不想惹许行艳误会,虽然之前有做过计划气许行艳,但她知道她们的母女情分还没到那种仇人的局面。
只是这狠狠的一巴掌终归是将她打蒙了。
戴亦书下意识捂着脸,许行艳使的力气很大,五指在脸上留下分明的印记。
“都高二的人了,还和别的姑娘抢男人吗!”许行艳生气的时候,脸色依旧很苍白,只是腿部会轻微颤抖。
“戴亦书,你就这么没本事吗,非得抢别人的才舒服吗?”许行艳根本不留她说话的机会。
戴亦书那句没有在当时也根本说不出口,于是这辈子她就再也没对许行艳说过没有两个字。她这个人傲,一旦犟上就不回头。
母女情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彻底开始分崩离析的。
她用了足足一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浅淡的,不在意的,但透着股从容的笃定。
“嗯,哪天抢到了会告诉你。”
许行艳扬手又要打她。
戴亦书这次没给她机会,只是说了句:“等着看吧,不会让你失望。”
走出小巷时,戴亦书抬头看了眼鲜浓的日光,眼皮不适时宜地蜷缩了下。
走到粥店时,段煊恰巧也在那。
戴亦书直接坐到他对面,扫他一眼,嗓音如常:“段煊,你有看到我手链吗?”
不止问手链,也问风月。
只是这风月是她用刻意的靠近虚化出来的。
戴亦书这时忽然发现段煊的睫毛很长,被日光轻轻扫射着,比一般人的睫毛都要浓密。
她轻轻巧巧地撞上他的目光。
只见他不加掩饰地嗤笑出声。
“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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