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单薄的人躺在床上,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寂静的小屋里不停地喊着这两个字,很轻很轻。
阿绣苍白的脸上已经是濒临死亡的安详了,若此时有人见她,定是先入为主惊叹她的虚弱,很少有会人注意到她脸上的细纹。
她也活了很久了,但似乎真正活着的她只有那几年。
惚恍间,一张熟悉的带着笑的脸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禁想要伸出手,“阿玉!”可惜没有她没有力气了,不知阿绣最后有没有梦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第二天的王易来到床前时,这个可怜人的唇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笑着的。
很多年前,叶玉还在通州时,所谓的肃王还只是不普通书生时,这座小院,还不是这么萧凉的时候,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阿绣都快忘了。
“阿绣!”坐在凳上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说道,“别逗她了。”
阿绣可不想理,她指着地上的那一团,大笑道:“阿玉,她好好玩。”
那一团才三岁,没有听懂眼前的庞然大物在笑话她,只是跟着一起笑。
叶玉看她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说什么了,就笑了声又继续绣手中的帕子了。
过了一会儿,阿绣也觉得有些无聊了,凑到叶玉跟前,装作好奇地问道:“阿玉,你是给谁绣的呀?”
“你这丫头。”叶玉看出阿绣脸上的揶揄。
阿绣故意道:“原来不是给主子的呀?”
叶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有人抢先一步先说了, “不是给本公子的吗?”
那人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把两人吓了一跳,更多的是欣喜,叶玉连忙福身,“公子。”
阿绣也低身道:“主子。”
那人脸上始终挂着笑,拉过叶玉的手,笑道:“颜儿今日闹人吗?”
叶玉指了指墙角拔草的那一团儿,回道:“多亏了阿绣,颜儿今日可乖了。”
叶玉前几日生了场大病,那人便借买个粗使丫鬟将阿绣安排了进来。
叶玉一直以为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是个略有身底的普通书生,唯一特别的可能是,这书生长了张武夫的脸。
想到这里,叶颜满怀爱意地看着那人,那人自也感受到了,情不自禁地揽住她的腰若无旁人一般亲上她的软唇。
阿绣在一旁低头着,仿佛隐身了一般,不敢多瞧一份这对佳人,极力压下心中的酸涩。
他是主子,而她只是儿时幸得他一救的奴仆罢了。
此时的阿绣对叶玉是羡慕又嫉妒的,却没想到,叶玉在她初入人世的几年给了她这世人最让她珍视的温暖。
时间过得很快,小团子长大了,也可以听懂阿绣的话了,院子里仍里一片欣欣向荣。
“你回来了。”那人还未踏进院子,叶玉便扑了上去,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陈仰顺手揽住她的细腰,虽也是笑着的,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却暴露了他。
叶玉连忙挣开,担忧地问:“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吗?”
前几个月,陈仰突然告诉她,京城有亲人去世了,他要去吊唁,原本她也想去的,可是陈仰却说路途遥远,担心她身体不适。最终,一个人走了。
叶玉虽有些奇怪,但内心还是甜蜜的,毕竟他关心她。
“没事。”陈仰轻轻摸着她的秀发,笑道。
一边在和阿绣玩的颜儿看自己爹回来了,连忙跑着他跟前,张开小手臂,撒娇逆:“爹爹,抱抱。”
“好,抱抱,颜儿近日乖不乖呀……”左手抱女儿,右手牵着妻子的手,其乐融融。
“颜儿可乖了。”
远处的阿绣却满腹担心,她明面上虽是被买来的丫鬟,可她实际身份是肃王身边的密待。
她自也知道,陈仰这几个月去京城做了什么。
她看着说说笑笑的一家三口迟疑了,她应该无条件为主子办事的,可是……
那是一个夜晚,小院已经冷了很多天了,因为冬天吗?大致是的吧,至少所有人都希望只是因为寒冬。
屋内,阿绣捂着颜儿的小耳朵,隔壁的吵闹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颜儿用小手指了指覆在自己耳朵上的手,好奇地问:“阿绣,这是好玩的呀?”
她看着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挤出个笑,点了点头。
“哦。”颜儿觉得不好玩,可阿绣喜欢,所以她乖乖地不动。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
“所以,肃王殿下是想让我作妾?”
“玉儿!”陈仰无奈地喊了声。
叶玉道:“呵,看来是我猜对了,肃王殿下可不敢休了那堂堂尚书之女,我不过一介乡村野妇,怕也只能作妾,哦,不对,以殿下的意思,乡村野妇,连作妾也是不配的。”
“阿芷性情温和,定不会为难你的。”陈仰轻声哄道。
“呯”
叶玉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摔到地上,厉声道:“我叶玉至死不做别人的妾!”
即便是亲王又如何?
陈仰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绝然的女人,这还是他温柔的阿玉吗?
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堂堂肃王,便是让她作妾那也是顾及了这几年的情分。
压下心中的不悦,陈仰道:“进了王府锦衣玉食,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我还是爱你的,阿玉。”
恶心,阿玉?
呵,叶玉没有说话,只直直地盯着他,那双红肿的眼让陈仰心虚。
“你再好好想想吧。”留下这一句,陈仰有些慌张地走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叶玉轻笑了一声,随即却是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下,不由暗骂自己:还哭,这几天为这个人渣流的泪还不够多吗?
阿绣抱着熟睡的颜儿进来看到的便是叶玉坐在床边无声流泪的样子。
看见有人,叶玉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笑得勉强,“颜儿睡了。”
说着便从她手中接过,看着女儿乖巧的睡颜,又是一阵酸涩,心像被人扯着的一般痛。
我的颜儿,最乖了。
过了好久,叶玉才想起眼前有一个人,仍是笑着,让她先去歇息。
阿绣第一次觉得,叶玉的笑一点也不好看。
“阿玉,你想走吗?”
叶玉震惊地看向她,不是因为那声从未听过的“阿玉”,而是那句“想走吗”。
“我想。”叶玉坚定地点头。
陈仰自从和她坦白后,便派人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绣往后很多年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错误的决定,那怕付出了痛心蚀骨的代价。
但又如何,阿玉只能是自由的。
“求你们了,救救她。”
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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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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