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要,原谅我

很快到了分岔口,你指着这条路:“你一直往上,就能到地下一层的暗门了。往上游,你就能回到陆地上了。”

艾斯没有动:“你不走吗?”

你:“不了吧,我不会游泳。”

艾斯:“明明生活在海底,却不会游泳吗?”

你感觉面上有些发热:“我又没离开过这里。”

“一次也没有?”

“……没有。”

你没有走出过遗迹,你去过离地面最近的地方是地下一层,在那里你遥远地望着入口。

在一片蓝色里悬挂的白色是太阳,那是日;在一片暗色中会变化形状的是月亮,那是夜。你在想,把你抛弃在这里的人,他们走到遗迹入口的时候,是日还是夜?

“可是我现在希望你来当我的伙伴,你跟我走吧!”一片黑暗中,你感觉艾斯好像在笑。他对你说:“跟我一起去大海上吧!”

你怔住了。好久你才说:“别傻了。”

你让艾斯往上的道路走,而你往下的路走。这家伙完全不听你的,就跟在你后面,你都搞不懂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多话?

爆炸震开了某些原本和遗迹紧贴着的隧道,你听到了水流的嘀嗒声,一条你从未发现的、新的隧道出现在你的面前。

海底遗迹原来真的有黄金,你和艾斯震惊地看着闪闪发光的黄金。

艾斯笑了起来:“我是为了获得财宝买海贼船才来到遗迹,在遗迹生活了十几年的你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些财宝,你不觉得这就是命运吗?”

你张了张嘴,听到自己说好。

带走遗迹里的黄金,你不会游泳,艾斯背着你,你紧紧抱着艾斯。好在他的水性很好,即使加了这么多负重,还是游得飞快。在海底迷宫生活了十几年的你第一次来到了海面上。

你站在沙滩上,和遗迹里湿软的泥土完全不同的触感,你好奇地蹲下来又是摸,又是嗅。

你抬起头,你们从遗迹里出来的时候是白天,艾斯说这是黄昏,原来天空是很大的一片,不是遗迹入口窄窄的一片。

艾斯拧了下头发,问你:“所以你叫什么?我听到他们叫你爱丽丝。”

你摇摇头:“那只是我捡的寻宝人的铭牌,我随便选的名字中的其中一个。我没有名字。”

你识字,进入遗迹的人遗留的、或是被你抢走的书籍,你磕磕巴巴地自学,透过暗门观察、模仿外面世界的人。

艾斯:“那不行,我总要喊你的。”他忽然来了劲,“叫Club?Diamond?Spade?”

“呃,不要……”你紧紧地蹙起眉。你在迷宫里见过别人玩纸牌游戏打发时间,那分明是纸牌上的名字,就像艾斯的名字。

“那还是叫爱丽丝?”

“……爱丽丝(Alice)和艾斯(Ace)太像了吧?好奇怪,我不要。”

艾斯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他这是被你嫌弃了吗?

艾斯又有了个主意,他在沙滩上写下了另一个名字,得意地说:“这个怎么样?”

你看着这个名字:“好像,还不错。”

你用从海底遗迹里带出的黄金购置了条海贼船,艾斯给它起名叫斯佩迪尔号(Spade A)。

艾斯这个王八蛋,当初用给船命名的逻辑给你起名吗?你生了好一阵闷气,直到他不讲道理地非要给第三个船员起名叫丢斯,你才释怀了。

如果没有艾斯,被抛弃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离开海底迷宫,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丰富多彩。

这一路上你真的认识了好多人啊,读过医学院又为了梦想来到海上的丢斯,会用各种古怪的办法收集情报的斯卡尔,想给世界各处的人们带去知识的老师米哈尔,有点笨却很仗义崇拜鱼人海侠的沃雷斯,祖上来自新世界神秘国度和之国的空海,只往饭菜里放致死量盐分的豪爽女海贼邦西,还有你全世界最最可爱最最善良最最帅气最最贴心的猞猁柯达兹……

这一路唯一的缺点是黑桃海贼团太穷了。过去你一个人生活在迷宫,自己吃饱就够了,没有食物就睡觉。

可你是黑桃的副船长,你要尽可能地做好;但你也是第一次当副船长,你总是那么粗心,不小心忘了这,遗漏那的,你焦头烂额地学习文书、管理,你真希望自己能再谨慎点,或是给你后悔重来的机会。

在进入新世界前,和艾斯打败七武海蜥蜴之王,你原本在哈纳夫扎的宅邸搜刮财物,却意外地拿到一颗通体漆黑的、外部有蛇缠绕的恶魔果实。

战斗完的艾斯一直在喊饿,你只好在屋内到处找食物,他报仇雪恨般地进食。你撑着下巴,发现放入口中的水果无比苦涩,连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正在吃刚刚那颗恶魔果实。

痛失好几亿,你心都碎掉了。好在你吃下的是治愈果实。天亮了,你再也不用想方设法地凑钱去修复船上被损坏的各种物品,尤其是破坏王艾斯。

你能修复两天内的任何物品。你的能力也能修人,不过你只能治愈两分钟以内的伤势,而且必须握着对方的手才能发动能力。

“呃啊。”你心里古怪,吐了吐舌头,朝艾斯做了个鬼脸,他的手上都是黏黏的、半干涸的血液。圆圈状的光纹出现在他的伤口上,瞬间就恢复如初。

艾斯盯着你,他突然笑了起来,用力地回握住你的手。

黑桃有梦想当作家的丢斯和身为老师的米哈尔,斯佩迪尔号上有许许多多的书。不同于当初在海底遗迹,为了获取外界的信息才捡别人不要的书、报纸看,现在的你以一种愉快的心情去阅读。

你渐渐的和丢斯一样梦想成为作家,不过你要求比较高,你要成为大作家。你每天抱着必出金句的决心写作,不是写普通的小说,你未来一定要写出让所有人看完会痛苦终生的作品,然后被书迷和鲜花簇拥在中心。

丢斯说:“你也太虚荣了吧!”

艾斯笑嘻嘻地在手中变出一朵花,说:“你的梦想现在完成一部分咯。”

丢斯总抱怨你和艾斯是两个方向的极端。艾斯是在用非常尊敬的方式做着非常不敬的事情;而你像小动物一样完全不理解人类世界的社交礼仪,只是在模仿正常人的行为。

你想你确实是不太懂的。虽然你现在看看各种各样的书,丢斯有时候还是会被你问得崩溃地大叫。

有次你执着地追问丢斯:“书里写到的各种各样的‘在一起’到底是什意思么?为什么邦西说我和艾斯不能算在一起?我们不是天天搭一块吗?”

丢斯崩溃地说:“有些‘在一起’是‘在一起’,有些‘在一起’是谈恋爱。你到底懂不懂啊?”

你现在好像有点懂了。当你透过花瓣之间的缝隙,看到艾斯脸上被太阳晒得发红的雀斑时,虽然你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但还是揽住艾斯的肩膀,用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然后是前往鱼人岛,在和之国结识了阿玉和大和,去拜访救过艾斯弟弟的红发,又因挑衅四皇白胡子被打倒。

再次醒来时,你已经在莫比迪克号上。斯佩迪尔号早就不能继续航行了,全靠你坚持每天治疗它,才能支撑到新世界。你和艾斯被白胡子打倒、陷入昏迷的时间远远超过两天,斯佩迪尔号的龙骨断裂,沉入海中。

后面又是很长的一段拉扯,最终你和艾斯被白胡子海贼团打动,正式加入莫比迪克号。

艾斯被分配到二番队,拥有治愈果实的你被分配到一番队。后来马尔科发现你在文书和管理上有天赋,就把你收过来教你,给你多加了几门课程。

马尔科知道你才来到海面上不到一年,对什么都很好奇,所以对你并不严厉,反正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慢慢教你。

你的治愈果实有了新的妙用,老爹想喝酒的时候,你就鼓励他在两分钟内喝完,然后蹦起来握住老爹的手,圆圈状的光纹出现在老爹身上,治愈了酒精对他的伤害。

不过这样下来,老爹反而不愿意多喝酒了。他埋怨:“被催着两分钟内喝完,喝得没滋没味的,算什么过嘴瘾?”

马尔科在笑,你感觉是他的阴谋。

你用的刀还是当初从海底遗迹中带出来的良快刀,后来大家想给你找一把好一点的刀,结果不是刀刃太长,就是刀柄太大。

比斯塔、佛萨、哈尔塔等几个惯用刀的眼光又高,不肯让你将就用差的刀,找得恼火了,他们就说:“萨奇不行,她都到莫比迪克号上生活那么久了,一点也没长高,厨师长真是失职!”

其实那应该是由于你从小在海底遗迹长大,营养不良所以才没长高。

但是萨奇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挑衅了,他发誓说:“我就不信了,喂她个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她不可能还不长高!”

队长们在宴会上吵个没完没了,萨奇撸起袖子,把餐桌拍得啪啪响,连桌上被他随意摆到一边的暗紫色恶魔果实都被震得弹起来。

你和艾斯坐在船舷上,喝了太多酒,你靠在艾斯的肩膀上,问:“明天早上能看到鲸群吗?”

艾斯想了想:“我听说鲸群经过福德维天岛的时间是固定的,不过前不久刚被观测到。我们可以两年后的那个时候再去看!”

“两年!也太久了吧?”你大声地抱怨,倒在艾斯的怀里。宴会进行到新一轮的拼酒,船员们大着舌头都不知道在讲什么,但一个劲地讲。

你埋在艾斯的怀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好无聊,可是好幸福。

幸福在一夜之间倾覆。

二番队的蒂奇为了夺取恶魔果实,在昨夜杀了萨奇。

你颤抖地握住萨奇冰冷的手,你一次次发动你的能力,大家想拉开你,你不想离开萨奇,圆圈状的光纹在他身上一次次回荡,直至你的体力耗尽。

最后是护士长塔特流着泪拿开你的手,你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已经死去的人,是无法治愈的。

你的能力只能让萨奇身上落满大家泪水的衣服变得干燥,好可笑。

不顾大家的阻拦,艾斯乘着前锋号,你也跟着跳上去。惴惴不安地在黑暗的、无边无际的大海中飘荡,你和艾斯能互相依偎的只有彼此。

你要杀了毁掉一切的叛徒。

你和艾斯在巴纳罗岛追查到蒂奇。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自然系恶魔果实能力,艾斯不敌蒂奇,你想去治愈艾斯的伤口。

结果你被始终没有露面,潜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范·奥卡从背后击中。

你怎么会忘了呢。蒂奇之前是白胡子海贼团的成员,他清楚你的弱点。

你的治愈能力,无法对自己使用。

好痛,顽固的老爹不允许莫比迪克号有女性战斗员,你归入一番队后,主要担任的是文职和治愈的工作,你已经好久没有战斗过了。

你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只有握住对方的手,你才能发动能力,只要能治愈艾斯就好,只要……

又是一声枪响,你的世界陷入黑暗。

你没有死。你被关进推进城的Level5,而艾斯因为海贼王之子的身份,即将被公开处刑。你试图逃出去,结果被麦哲伦重伤,他认为你很快就会死在极寒地狱,一次也没有回头。

好痛、好痛啊,眼泪还未流出就结成冰,你好想见艾斯啊。

“谁来……帮帮我,我还要,去见艾斯……我会回报你的……”

陷入昏迷前,有人走到你的身边。闪电墨镜后的眼睛注视着你。明明极寒地狱的暴风雪那么大,你的声音又那么微弱,可是很奇怪,他从很遥远的地方听到了你的求救。

闪电把你带到Level5.5的新人类乐园,人妖王伊万科夫用治愈荷尔蒙救下你。和你一同醒来的还有草帽路飞,他是艾斯的弟弟。

又错过了,你们没有赶上,艾斯已经被带往马林梵多。在推进城大闹一场后,成功逃出,抢走海军的军舰赶往刑场。

如此大规模的越狱,自然引起本部的注意。确定你也越狱后,海军向部下、七武海们传讯:

“白胡子海贼团中有个拥有治愈果实的能力者,在体力耗尽之前,她能治好他人两分钟以内的所有伤势,也能把所有事物恢复到两天内的任何状态。哪怕布置再多的场景、障碍,她也能毁掉一切她触摸到的。”

“但有一点,她的能力无法对自己使用。届时一定会有很多人掩护她,她又会用能力治愈他们,所以——”

“务必把她身边的人,全都一击必杀!”

七武海中的多弗朗明哥肩膀抽搐,似是忍不住,他仰头哈哈大笑。真正的治愈果实拥有者,是德雷斯罗萨,咚塔塔王国的公主曼雪莉。你究竟是什么能力者?

逃出推进城后,你立即用内部的特殊联络方式联系上马尔科,得知白胡子海贼团及麾下43个海贼团全体出动,到马林梵多营救艾斯。

马尔科用最严厉的语气对你说:“蒂奇把你的果实能力告诉了海军,只要你一来到主力成员的周围,他们绝对会优先击杀你。你在马林梵多的边缘等着听候我们的指令,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你、保护你,除非是我们来找你,你绝对不可以靠近。”

你拼命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我知道了。”

进入马林梵多时,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你留在外围,来接应你的是原黑桃海贼团的成员,他们都乘着以炎贝为能量的火力小船。

战争中发生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意外,斯库亚德被赤犬欺骗,声称白胡子为了救下艾斯,以他们43个海贼团为交换。斯库亚德过去的同伴全部被罗杰杀害,极度恐惧再次失去部下,他刺伤了父亲。

为了让斯库亚德和其他人冷静下来,老爹抬起手,除了制住马尔科的动作,他的手掌也对着战场外围的你。你知道他是在拒绝你的出面。

戳破骗局,全体的士气高振,再次向马林梵多发起总攻。

接着四面八方的墙升起来,湾内升起大面积的防护,海军想把你们困在铜墙铁壁的迷宫中,把所有海贼包在圈内绞杀。只有倒下的小奥兹卡着唯一的出口,你等不了了。

原来黑桃海贼团的同伴们,你们一起航行过那么长的时间,无需言语也能绝佳配合。

大家乘着火力小船,保护你、让你安全地去触碰铁壁的底部,你飞快地把它们变成两天前的模样。

圆圈状的光纹在回旋,铁壁在下沉,让出了更多的道路,巨响惊动了周围的所有海军。

你听到了流弹划过耳边的声音,但身边保护你的人提前撞了下你的火力小船,没有击中你,但是你听到身后传来清晰无比的落水声。

你:“……”

不能回头了。

如马尔科所料,只要你出现,周围的海军会优先击杀你。原黑桃的成员快速地划分自己该做的事情,谁负责掌舵,谁负责为你挡下攻击。

治愈的能力也引来了更大的灾难,所有敌人都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攻击你。保护你的人一个倒下了,就换成另一个接力。他们说你快去救艾斯老大。

先是黑鲸号,然后是莫比迪克号,它们相继被岩浆击中。即使你去治愈它们,也无法熄灭跃动的火。它们说你快去救艾斯。

小奥兹又站了起来,他为大家打开道路,也因此受到更多的攻击。他看到你了,也看到敌人在瞄准你攻击。小奥兹用最后的力气,调整了倒下的姿势,他用身躯为你挡住飞来的攻击。

圆圈状的光纹在巨人身上怎么那么小啊。你只治愈了他背着的,当初你和艾斯研究了很久的专门编织给巨人的斗笠,它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现在又恢复如初。小奥兹张了张嘴,他说你快去救艾斯。

老爹、马尔科和乔兹,他们分别在与三位大将战斗。两分钟的时限在强者的战斗中是在太可笑了,你去支援,反而会拖累他们分心保护你。

艾斯的弟弟一直在往前冲,他从行刑台上把艾斯带走,解开海楼石手铐,火焰再次燃烧。老爹让你们全都走,他一个人断后。

直到赤犬出言侮辱老爹,艾斯回头了。

你:“等等,艾斯,不要听他的话,他那是在诡辩!”

你看到艾斯先是被岩浆烧伤,然后为了挡住赤犬去攻击精疲力尽的路飞,岩浆从他的后背贯穿至前胸。

冷静、要冷静,你的见闻色看到了,艾斯还有呼吸,还有心跳,他没有在一瞬间死去,只要你能在两分钟内赶到艾斯身边,无论什么样的伤势,你都可以全部治愈。

你的火力小船没有能量了,丢斯快速更换他船上的炎贝,让你跳上他的火力小船。

“别让她靠近火拳!”

“快点杀了她!”

你的行动立即吸引了敌人的注意,无数攻击向你飞来。

你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二个朋友。你,艾斯和丢斯,你们三个人,是最先登上斯佩迪尔号的人。你们在甲板上一起研究怎么画海贼旗,争吵不休到底要给海贼团起什么名字。你和丢斯一起投稿,被退稿,然后克扣船长的伙食费。

没有人能再为你更换火力小船上的炎贝。为了减轻承重,节省能量,丢斯身子一歪,向海面倒下去。他的手在你背后轻轻推了推,也许只是他倒下带来的重力。他说你快去救艾斯老大。

血、好多血,路飞摇晃的世界里,力竭的艾斯缓缓倒在他的身上。艾斯在跟他说话吗?路飞听不清,耳边嗡鸣的声音由小变大。

对了,去找那个有治愈能力的女孩,艾斯也是她重要的人。站不起来,为什么站不起来,路飞的手指抓到橡胶皮肤出血,快站起来,快带艾斯去找能救他的人……

火力小船在冰层上无法前进,你跳下来,开始拼命地奔跑。手掌的阴影从上方拍下,海军中的巨人抓住你的腿,他捏碎了你左腿的腿骨。

你的良快刀在入狱前被收走了,现在拿着的是从海军那里抢来的刀,你艰难地用刀从巨人的手中斩开。

你的左腿已经完全无法走路了,你用剑拄着地,剑尖在地面上迸射出火花,剑身在崩裂。你靠着一把断剑连滚带爬地赶往艾斯身边。

路飞拖着艾斯,他也在拼命地往你这边赶。两个身负重伤的人在竭尽全力地靠近。

你抓到艾斯的手了,圆圈状的光纹出现在他的身上。

艾斯眼里的光好像又凝聚了,你成功了吗?

你受到太多攻击,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黑,你看到他胸口仍然在涌出黑红的血。

人原来在两分钟内能说这么多的话,艾斯说他有点想达旦,你知道那是他童年时,在科尔波山上照顾他的养母。艾斯在跟他的弟弟道歉,说他没办法看到路飞到达梦想的彼端了。艾斯说他过了一个无悔的人生,谢谢大家曾经给予过他的所有。

艾斯用最后的力气偏过头,他看着你,说谢谢你这样深刻的爱过他。他哄你不要哭,可是他好高兴,你会为了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艾斯说,他已经跟你走过一段路了,他这一生很满足了。

艾斯的声音很轻,他说对不起,他食言了,没有坚持看到你变成大作家。

艾斯在说什么?你希望他不要说了。他应该留着体力,和大家一起逃出去。

你在发抖,真相沉沉地坠到你的面前。

你失败了。注定死去的人,是无法治愈的。你的能力,除了在艾斯生命的尽头给他徒添了几分痛苦,什么也没做到。

艾斯死前一直看着你的眼睛。

所有原来黑桃海贼团的伙伴,为了保护你,为了让你保存使用能力的体力,他们都死了。将你们聚集起来,带到大海上的艾斯也死了。白胡子海贼团以及麾下的许多海贼也葬身在这片海洋中。你的父亲也在战斗中遭到无数枪击、刀伤,莫比迪克号已经沉没,新世界再也没有能承载他的船只。

“不要,为什么、我错了,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不要,我真的知道错了……”

为什么你这么没用,没能救下萨奇?为什么你这么弱小,在巴纳罗岛没有帮到艾斯?为什么你这么莽撞,拖累死所有保护你的人?为什么你跑得这么慢,明明已经抓住艾斯的手了却没能救下他?为什么你总是只能看到眼下,没有更加谨慎、竭尽全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情?

你凄厉地惨叫。你在遗迹长大,因为声音会在海底回荡,你习惯轻声说话。来到外面的世界后,你又发现故意用甜甜的嗓音说话能讨要到更多好处。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悲痛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濒死的野兽在生命的尽头发出最后的惨叫,痛苦到周围的环境都在扭曲。

不对,空气真的在扭曲!

意识到不妙,无数的攻击向你的方向袭去。

你听到家人在拼命地吼叫:

“不能再死人了!”

“快离开艾斯!快走!”

不要,你再也不会放开艾斯了。流弹从你的后背贯穿到前胸,你抱着艾斯的手臂越来越紧。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你一定会更小心、更谨慎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如果可以交换的话,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健康,你的梦想,你的所有,都拿去吧。

是艾斯带你来到大海上,来到这个世界上。

过去只能对其他人、其它事物使用的恶魔果实,第一次真正作用于它的主人身上。圆圈状的回溯光纹第一次出现在你的身上。

不是健康女神许革亚用于制药的蛇杯,也不是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单蛇缠杖,而是象征生命和死亡无尽循环、无尽回溯的衔尾蛇乌洛波洛斯。

乌洛波洛斯飞快地游进你破裂的胸腔,它修复并替代你的心脏。

你们身边的空气色块扭曲成一片,高悬于天上的太阳在倒退,向后划过一道亮色的轨迹,黑夜吞没天空,还在倒退。瞬息间出现了上百次反方向的日出和日落。黑夜和白天不断交替出现,原本的风向变成了逆风,世界扭曲模糊成一片。

无数的场景往后倒退,原本快要落到你们身上的攻击消失了。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去,世界的中心只剩下你和艾斯。

你原本健康的身体,你的生命力在抽离,和你的记忆一起,像烟雾一般散去。

命运一直在试图杀掉玩弄时间的人。它拿走你的记忆,剥去你的健康,夺去你的运气。它想要打倒你。

身体孱弱好痛苦,容易生病也很讨厌,为了工作少眠也很疲惫,总是那么倒霉也好无语。但你更恨的是没有把一切完美做好的自己。

如果艾斯想过的是无怨无悔的人生,你过的就是一直在懊恼自己不够努力,不够细心,不够竭尽全力的人生。这就是为什么衔尾蛇乌洛波洛斯选中你的原因,恶魔果实会选择它的主人。

在第一次时间里,才刚离开海底遗迹不久的你,只是个有点小聪明、也不够谨慎小心的人。在第二次时间里,你没有记忆,也没有战斗力,甚至没有健康的身体。你竭尽全力,想给你爱的人们画下完美结局。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阴影始终笼罩着你,你从心底深深恐惧原黑桃海贼团的成员死去,你在斯佩迪尔号上什么都做,你在一个人扮演黑桃海贼团。

你写的所有让大家哭笑不得的策划书,什么《黑桃海贼团未来二十年间发展》、《白胡子海贼团长期发展蓝图》等等,即使被大家笑话,你也全都是认真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是希望大家能好好的活下去。你是真的希望莫比迪克号可以在大海上继续航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使你交换出全部的蛇形之果,让时间宛若从阳树夏娃到宝树亚当,沿着莫比乌斯环的轨道洄游至过去。

你吃下的不是马尔科推测的拥有迷惑能力的恶魔果实,而是他们爱你,他们在第一次时间里曾经和你产生过这样深刻的情感链接,即使时间回溯,这份情感仍旧刻印在灵魂的最深处。

鲸群的首领偶尔会静静地注视着你,在第二次、第三次时间里,即使你才刚上船不久,看着你在莫比迪克号上大显神威,把队长们折磨得只能无助又绝望地忍耐。纽盖特会在某个瞬间恍惚地想,他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着这个孩子。

眼前的一切都在倒退,从马林梵多回到莫比迪克号,再回到斯佩迪尔号上。倒在你身后的黑桃海贼团成员,他们死气沉沉的脸上重新出现生动、健康的笑颜。

丢斯坐在桌边,正写着他的冒险传记。他单手支着脸,试图无视艾斯投向他的求救目光。弄坏恶魔果实的又不是他,丢斯可不想跟着笨蛋船长一起挨骂。

好不容易得到价值上亿的恶魔果实,刚准备把它卖了改善黑桃海贼团的生活,艾斯就在练习武装色的时候把它压碎了。

你的脸拉得长长的。自知闯祸的艾斯讨好地笑着,他拖着长长的尾音: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艾斯喊着你的名字,那个由他提出,还不知道他会后悔终生,宛若诅咒一样伴随你三次人生的名字——

“爱可(Echo)!”

*宁芙仙女Echo为了让其他人逃走,她拉着赫拉不停地说话,最终被罚只能重复末尾的几个字,后来她被所爱拒绝,躲进山洞和峡谷里日夜哭泣,因此被叫作回声。最终她力竭而死。

*Alice是一只波长只有6.6米,频率为52赫兹的鲸鱼,于1989年被发现。她的频率和正常的鲸鱼不一样,不能和其他鲸鱼交流,在海里发出声音也没有鲸鱼回应。她在被冰雪覆盖的大洋之间洄游,水温比其它地方寒冷,大概是太过孤独才选择永不停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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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要,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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