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主犯病

“停车!”

“赶紧停车!”

原先温柔清亮的嗓音吼出来有点嘶哑,他突然像疯了一般,用力拍打着副驾驶座的椅背,比平时讲话的声音高了不止一分贝。

“我让你停车!”

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的声音在此刻清晰得很突兀,还没等时速过百的出租车慢下来,温思禹劲直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你这是在干嘛?!”

企图抓住他的右手悬在半空乱摸,当然向泾桥也没胆量真的伸手去拽温思禹。

“哎!哎!哎!”

身体向后仰着紧贴锁住的左车门,左手死死地扣着主驾驶座的椅背,生怕自己被急速的气流吸到车外,此刻的向泾桥目瞪口呆。

“我的天呐……”

呼吸还未平稳下来,汽车突然急刹车,轮胎摩擦公路的尖锐声刺激得她一阵耳鸣。

“搞啥呢?”

司机大声咒骂着,“有毛病是不是?”

“我这车上有监控的呢,想讹钱对不对?真是倒血霉了碰上你们两个。”

他些许是被吓到了,怒斥的声线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带上了点哭腔。

“不想坐早说,我不载了。”

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向泾桥口水还没来得及擦,亮晶晶地挂在下巴上。她略显凌乱地挪着身体到后方右侧座位处,想拜托司机稍等一下她,好让她下去确认一下温思禹的情况。

要是半死不活,她就重新把他拖上车。

要是死得透透的,她就把他塞进后备箱。

“不好意思,我……”

可是向泾桥嘴笨得很,张嘴就只会道歉。

“下去!”

司机甚至没有勇气转过头,他通过车内后视镜死死地盯着她,眼珠子快要放出火星。

“啊?”

向泾桥还没缓过神来,“我吗?”

“滚下去!”

没有耐心的司机开始躁动,无能狂怒地拍着方向盘中央的喇叭,汽车鸣笛的声音一下一下震着五脏六腑,倒是把她吓得不轻。

“滚下去!!!”

屁滚尿流地被赶下车,她看着出租车“肇事逃逸”后扬长而去的背影,没来由地感到凄凉,像被抄了家还被卷走了地皮的户主。

虽然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肇事方应该是那位此刻不知道趴在高速公路何地的犯病男子。

“真是造孽啊……”

夜晚的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向泾桥顾不上晶莹剔透的大鼻涕,捡起包认命般的转身往回走。

然而此刻的高速公路空无一人,根本没有温思禹原先在车上破口大骂的跟踪黑车,甚至没有预想中他摔在地上昏迷的身影。

“老天爷,见鬼了……”

向泾桥耷拉着手拎着挎包,“这哪有人呢?”

一直听父亲的教师老友念叨着最近要有一个学生毕业回乡,只是没想到他将返程时间选在了这天。临近学期期末,父亲和叔叔都留在学校就高三四省会考开家长会,抽不开身。

从不被待见的约拍摄像师自由职业现在终于成为了香饽饽,向泾桥下班后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逼着来机场接机。

九点半的时间不早不晚,稍微再拖延一点就会错过从郊区回市中心的地铁末班车。

“这个时间打车回去居然要两百。”

“待会儿骗他多A点钱。”

向泾桥和一群旅游团的叔叔阿姨们一起挤在航站楼大厅中央的环形凳上,心急火燎地反复摁开手机锁屏看时间。果然如她所料,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他们赶不上末班车了。

可能是向泾桥本身过于敏感,她总觉得这个日期选的些许刻意,像是故意为了避开所有人的接机时间而定的。

“小姑娘帮叔叔阿姨拍张照哈~”

在帮旅游团拉横幅标语,拍完大合照后,温思禹拉着两个行李箱从站内走出,十二个小时的行程,他却没有给人风尘仆仆的感觉。

与学生时代一贯的黑顺短不同,如今的温思禹留着稍长一些的发型,搭配上本就阴柔的长相,倒是很贴合他身上独有的艺术风格。

中长款厚重羽绒服穿在身上却不显臃肿,冷风穿堂而过,吹得头发毛茸茸的。

靠近时好像能够感受到他的皮肤温度,眼底布满红血丝的疲惫一览无遗。

“来不及跟你多说了,快跟我去2号出口。”

与揽客的头巾黑车销售融为一体,向泾桥抢过温思禹搁在行李箱上的黑色大包背在身上,比想象中重很多,压得她有点高低肩。

“哎,阿姨。”

幸好帮忙拍照时嘴甜问了一嘴,两行人的目的地都是市中心地带,向泾桥带着温思禹免费蹭上了旅游团的大巴。

滴滴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汽车排成队伍离开。哔哔两声,蓝灰色的大巴排着尾气停在面前,发动机还在轰隆隆的响。

温思禹独自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身后是出站口被锁住的玻璃门。

灰色的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表带和手腕中间的空隙很明显,身型清瘦。

“冷吗?”

向泾桥拿出攥在手心的暖宝宝,贴在温思禹骨节分明却冻得通红的手上。

他摊开手掌,握住暖宝宝,“谢谢。”

“愣着干嘛呢?上车上车。”

呲的一声,大巴的车门沉沉地盖上,向泾桥的身体随着大巴晃荡一下。

司机拉下手刹,车辆已经发动起来了。

两人挤在第一排的座位上,过道右侧是几箱拴在一起的云南特产,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发车后导游会逐个分发试尝再包邮卖掉。

“待会儿你睡觉就好了,咱俩都装睡,千万别花冤枉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

向泾桥往左侧靠窗的座位上一摊,脑袋一歪,死命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热空调的暖气裹挟着皮革和烟草的气味,连同前座司机呼吸中的烟酒味一起充斥着鼻腔,嗅觉感官在大巴中被无限放大。

黄色的灯光上跳变为红色,大巴行驶到路口处突然急刹车。

“呸!都怪这面包车,害得我没过去……”

司机拉开小窗,朝窗外啐了口唾沫。

“唔……”

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倾,温思禹弯着腰捂住鼻子和嘴。

“你咋了?”秉承着人文关怀理念,向泾桥闻声坐起身,探头观察他的状态。

“我想吐……”

“咋办?”向泾桥慌慌张张地用手撑开塑料袋,把两个提手挂在温思禹的双耳上,兜住他的下巴,“别吐我身上。”

“我想下车。”

温思禹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握住她胳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不均匀地喘着粗气,“打车回去,我付钱。”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大致就是坐上出租车前一个多小时里,温思禹可能还是老实呆着的。但是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因为那段时间她歪着脑袋,抱着手臂在呼呼大睡。

装着摄像机的书包被向泾桥规矩地摆在后座中间,像电影院夹着两个座位间的扶手,抬不上去,也放不下来。

是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也是熟人之间的灰色地带。

好不容易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突然被一旁的温思禹吵醒,他大吼大叫得重复着说后面有车跟踪他。但是司机没理他,也可能是没反应过来,因为公路上根本没有其他车辆。

向泾桥惺忪的睡眼都没来得及完全睁开,他就发疯似的跳车了,全程不过半分钟,离奇荒谬得跟做梦一样,没有头绪没有逻辑。

“没想到大晚上的还怪害怕的。”

风吹过田野发出沙沙的声响,树影晃动,月亮被厚重的云层覆盖,透不出一丝光亮。她莫名联想起众多乡村抛尸案,吓出一身冷汗。

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往回走,公路旁农村的庄稼早已在秋季收割完,枯枝落叶被清扫后堆成坨坨小山丘。

“原来你在这。”

在庄稼的稻草丛里滚了一圈的温思禹浑身长草,从暗处的田野角落里爬出来。向泾桥吸溜着鼻涕,嘴角抽搐忍不住发笑。

“你真的很狼狈。”

肆无忌惮地笑的前提是人真的没事,人跳车却毫发未伤的概率很低,但也并非全无。温思禹此刻好手好脚的趴在地上,神经紧张。

“先别起来,我给你来一张。”

背带套过脖子挎在身上,向泾桥顺势拉开拉链,正打算掏出相机抓拍,被温思禹狠狠瞪了一眼。

“免费给你拍人生照片都不要?”

很显然模特不是很赞成她的措辞,他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轻轻扫视了她一眼。

“你也逃出来了?”

什么叫也?什么叫逃?

“我是被赶出来了。”向泾桥摆正自己的受害者地位,“现在咋整?车跑了,回不去了。”

“我再打一辆吧,110还是120?”

向泾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温思禹后脑勺的发旋,“我觉得你不太正常,自己选一个吧。”

温思禹蹲在原地默不作声,安静下来的乡野突然显得更加诡异和割裂起来。

“有人。”

夜晚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意,连带着温思禹的声音也显得冷冷的很清亮。

“哪有人啊……”

向泾桥被他突然一句话吓得一激灵,半蹲着环顾四周,“你能不能别吓我。”

“嘘——”

将她从公路的沥青台上拉下来,温思禹捂住向泾桥的嘴,压低嗓音说话。

“别动,他们还在。”

散光有点严重的眼睛将万物糊作一团,像业余摄影爱好者抖动着手,用低像素相机拍下的镜头,还自说自话地调节了颗粒感。

陪着温思禹莫名其妙地趴在荒芜的冬日田野里,才过了大概小半个小时,她撑着脸的手臂就已僵住麻木,手肘处压着的石子硌得慌。

“你夜视真好,我啥都看不清。”

夹着嗓子用气声说话,向泾桥冻得直发抖,“你看见啥了,不会是有人抛尸吧?”

她忍不住凑近观察温思禹,他的眼睛并非直愣愣的发呆,而是准确聚焦在公路中央的某一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的眼珠随着所看的东西而移动,下三白的神情散发出淡淡的戾气,脸颊的皮肤在低温的环境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他好像没在唬人,是真的在看什么。

“你要上去索命吗?”

温思禹没有回答,而是回过神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吓人。

“你为什么突然跳车?”

向泾桥回想起刚刚荒唐至极的一幕,“跟疯了一样。”

“我当时解释得很清楚,有人开车在尾随我们。”吝啬着自证语句的严谨性,他没有多说。

“但是……出租车后面没有车,不是吗?”

向泾桥企图用事实掰正他扭曲的理由,“你刚刚跳下来,出租车开走后这么久的时间里,有任何一辆车驶过吗?”

“没有……”

“所以是你看错了。”

“不是,是他们停下了。”

微皱着眉头,他瞳孔涣散地看着前方,温思禹陈述着荒谬至极的事实,“他们停在了这里,然后所有人一起下了车。”

“他们还在这里,就在这里。”

顺着他的目光所及处望过去,向泾桥除了沥青路面上绘制的白线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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