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在不理人,一笔一划地写着他的检讨“亲爱的同学们……”
陈雾圆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钟在。”
“咳!咳咳!”办公室属于刘庆涛工位的角落传来几句响亮的咳嗽声。
钟在顿了一下,刘庆涛这是在提醒他“好好配合,不然检讨书的字数恐怕要翻倍了”。
过了一会,钟在头也没抬就问道“你有事?”
语气冷淡,毫不客气。
钟在这个态度也不奇怪,这两年半来每一个追他的人都会被他的态度劝退。
其中就包括了陈雾圆的那个美高朋友,她在追了钟在两个月被钟在当面拒绝之后在陈雾圆面前痛骂钟在是装逼犯,长得帅就了不起?
当然帅到钟在这个份上确实能称得上了不起了,不然也不会前赴后继的有人在明知道钟在的秉性的情况下,仍然不辞辛苦的追他。
陈雾圆站在钟在的身边,低头看他的检讨书。
钟在不自在的抬高手臂,往旁边躲了一步,偏头看陈雾圆:“干吗?”
他皱着眉,好像很不想陈雾圆靠近她,但做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是帅的。陈雾圆非常识趣地退后一步。
钟在大概是打球的时候把外套脱了,这么冷的天他就穿着一件T恤,露出来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沿着起伏的肌肉蔓进袖口,皮肤是很健康偏白的颜色,整个学校里独一份气质。
陈雾圆跟他没说过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等了两秒问:“你冷吗?”
办公室里虽然开了空调,但人来人往,两个门一直都在开着,室内的温度并不高,陈雾圆穿着校服外套都觉得有点冷。
零度的天气说不冷是假的,但钟在仍然回道:“不冷。”
挺能嘴硬的,还是拽比都比较抗冻?
陈雾圆想起来刚才赵为让她带衣服的事情,估计就是给钟在带的,陈雾圆带的是件米蓝色的外套,她的衣服钟在也穿不上。
陈雾圆秉持着同学友谊的情分拉校服拉链:“你要不先穿我的外套,我还带了一件?”她补了一句:“干净的,昨天晚上洗的,我才穿了两个小时,一直坐在教室。”
陈雾圆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毛衣用的绒线因此衣服上也有细细的绒毛,毛衣侧边缝制着一排粉色蝴蝶结,看起来很柔和。
陈雾圆的语调轻柔,钟在又想起刚才赵为说的话“人美心善,宽宏大量。”
确实陈雾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一个品行兼优的模范学生,长得好学习也不错,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像钟在天天挑事。
她几乎没和别人争吵过,就算现在也一样,即使刚才听到钟在说看自己不顺眼,陈雾圆依旧能平和的问一句“你冷吗?”
看似是关心,实则嘛,
装的。
钟在冷着脸拒绝:“你自己穿吧,我不冷。”
陈雾圆这时想起来了,钟在这个人似乎有洁癖,他从来不许别人近他的身,每次跑步都脱离队伍,一个人单独跑在最后。班级里男生的勾肩搭背他也从来不参与,打球的时候几乎很少和其他人相互碰撞。
上一个试图和钟在贴贴的人已经被他揍了,陈雾圆只是想尽一下同学的情谊,倒没有真想惹钟在,她又把衣服拉上了。
钟在瞥了她一眼,回过头继续写检讨。
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冷淡。
陈雾圆绞尽脑汁没想出开场白,按理说他们俩也算老同学了,一般这种高一没分班的老同学见面怎么着都能聊上两句,但钟在和陈雾圆能聊什么?
聊老师,钟在没兴趣。聊同学,钟在都没正眼看过哪个同学。
她难道要问钟在:“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啊?”
这话问出来很奇怪,而且陈雾圆也没心思去知道钟在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
气氛僵持一会,钟在讲:“我不用你教,你回去吧。”
陈雾圆也想回去,但她刚答应刘庆涛先试试,陈雾圆说:“刘老师让我们趁着这几天先试试,不行的话就算了。”
陈雾圆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了,演好这两天之后一拍两散。
但钟在不干,他毫无客套的意思:“不需要。”
“有空多考虑考虑自己,”他说道:“一道正余弦函数学了半年还不会做,少在其他人身上费心。”
班级里唯一做错第一道函数解答题的陈雾圆:“……?!”
联考数学试卷的第一道大题考了正余弦函数,不难,但陈雾圆做错了。
对完答案之后陈雾圆去数学办公室拿暑假作业,她们班数学老师刚好在,抓着她批评了她几句。
“这种简单的题目还能做错?第一道大题闭着眼睛都要会做!”
陈雾圆当时没注意身边站着是谁,没想到让钟在听见了,还记着了。
这算嘲讽吗?
陈雾圆再好的脾气也被钟在这个态度搞烦了,平白无故的非呛她一句。
怪不得她美高的朋友说钟在有病。
陈雾圆说:“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第二名的语文和你差了五六十分,总分也就差了十几分,你不着急吗?”
钟在偏过头,本来想说我着什么急,他语文考满分才能超过我,全校有人能考满分吗?
但话还没出口,想起来了,面前这个人一百四十七,真有可能满分。
钟在话到嘴边变成:“那十几分够他追到高考。”
陈雾圆:“……”
她幸好高一的时候没和钟在说话,不然迟早要被他气死。
钟在这个人说话挺狂的,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讲的是实话。
物理方向的第二名陈雾圆也认识,非常努力的学生,日以继夜的学习也不过才堪堪和钟在处在一个水平线上。
陈雾圆说:“我们学校第一是六百九,但别的学校过七百分的大有人在,钟在,你的眼界就局限在我们学校吗?”
市一中是重点高中,可放在整个省内比它好的学校多的是,和他们那的学生一比,钟在的语文成绩显然拖了太多后腿。
而且现在钟在是第一是因为他裸分高,但是一旦按赋分的排名来算的话,第二名的单科八十和他的九十大几能赋到差不多的分数,差距就陡然变小了。
到时候钟在还是不是第一名就真不一定了。
“还有你的检讨,一个小时写了一百字仍然语句不通”陈雾圆捋了一下脸庞的碎发,冷静的讲:“这个学期你都写了八份检讨了,背也背会了吧,还写不出来的话,你这样也可以多考虑考虑自己。”
原话奉还给他。
钟在写字的手一顿,走珠式的签字笔在纸上洇出墨痕。
他张张嘴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艹他这个学期真他妈写了八份检讨了。
钟在难得被怼得无话可说,低头看向陈雾圆。
四目相对,各有各的不爽。
陈雾圆一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仰头看钟在,她后退了一步。
怕钟在打她。
钟在注意到了,他冷哼一声:“记得够清的,我还没你这么记仇。”
陈雾圆眨了一下眼睛,我记仇?不是您高一看我不顺眼一直记到高三,我反驳一句叫记仇的话那你这叫什么?
陈雾圆不想和他计较,她拉了把椅子坐下,说:“你先坐吧,我试着讲讲。”
钟在:“我要写检讨书。”
他话刚落音,刘庆涛慢慢从他座位上站起来了,非常缓慢的语调:“检讨书,明天交也行。”
他都这样发话了,钟在没法再找理由拒绝了,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陈雾圆对面,身体向后倚,靠在椅背上,配合这他这一身寸头短袖的打扮。
不像是来听课的,倒是像个听下属汇报工作的大爷。
一副“我听听你能讲出个什么东西来”的样子。
桌子上不知道是哪个串门的高一老师顺手放的课件资料,写着“语文第一课”
陈雾圆干脆就拿来用了。
反正以钟在的水平看起来非常需要这些基础知识。
陈雾圆翻开第一页,开始轻声地读:“语文通俗来说是一门语言的艺术,是一门沟通的学问,学习语文的根本目的之一只有两个‘听得懂人话和会说人话。’
她读了一半,本能觉得这段话钟在理解不了,于是抬头,果不其然,钟在眼皮微垂,以种“什么,麻烦你说人话行吗?”的表情看她。
他见陈雾圆看他,嘴上倒没有表情上这么放肆,说道:“别绕圈子,直白点。”
陈雾圆停了几秒,解释说:“很好理解,”她接着往下读:“说人话的意思是你说出来的话需要让别人能够理解,传达出自己的情感和意思,这是问答题和写作必备的能力。
“‘听得懂人话’是要准确理解别人的话,比如对方语句里的反讽,反问,言外之意,阅读理解说白了就是一个听得懂人话的过程。”
钟在扬眉:“比如?”
说实话,钟在做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是帅的,他这张脸就适合做一些比较蔑视他人的表情。
眉目俊美,嘴唇是标准的“M”唇,嘴角微微上挑,唇珠明显。
陈雾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钟在,发觉他的长相也并不是纯粹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校霸样貌,反而有几分俊美无俦的少年感。
陈雾圆说:“比如,如果我现在夸你长得帅是真觉得你帅吗?还是我在客气?”
钟在顿住:“……你什么意思?”
他意识到陈雾圆刚才肯定瞥见赵为的偷听行为了,她说不定是故意说给赵为听的,好让赵为转达给自己。
哄得赵为以为她人美心善的同时又耍了一把自己,一石二鸟。
“我说你长得帅就真信了?客气话也当真?”
好好,陈雾圆果然他妈的是装的。
这人就是看自己不顺眼。
钟在板着脸,总算没讲出“我长得帅这是事实”这样的话。
他气得不轻,盯着陈雾圆看,陈雾圆云淡风轻地翻过一页讲义,又说:“再比如我现在说喜欢你,难道是真的吗?”
还是我在故意膈应你?
钟在没声了。
好一会,他嘴角勾起,凉凉道:“不好说,
“连我写了八份检讨都知道,万一你背地里暗恋我呢?”
又暗恋了哥/.
又故意膈应了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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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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