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儿这几天,可以说是记事以来最舒服快乐的一段日子。
左姐说是带她们出来采风,其实就是玩耍,每天吃吃喝喝,四处溜达拍照,惬意得很。
李宝儿跟亲人见了面,生活了整整一个星期,现在别说是她,她的家人们也都成了妧左的铁粉,宝儿的姐姐甚至下载了微博,说是要时刻关注左姐,跟杨梨一起守护左姐。
徐艾彤脸上的笑也是没有下来过。
宝儿的父母对她好得不像话,就差亲自喂她吃饭了。宝儿的妈妈卧病躺在床上,就这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硬是给她织了条围巾出来;宝儿的爸爸右腿有点不便利,每天杀鸡宰鸭,换着法儿地做菜。
徐艾彤以前哪里见过这阵仗,虽说小时候好几个保姆围着她转,但跟宝儿父母给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好像真的把她当女儿一样照顾。宝儿妈妈嘴里时不时就在感谢她,谢谢她照顾宝儿,谢谢她和宝儿做朋友。
徐艾彤到这之前心里其实都有些不舒服,她怕自己格格不入,她不像杨梨那么活泼开朗,她也不是左姐那样人见人爱的女明星,她更不擅长跟父母长辈们相处。
但真正接触下来是跟想象完全不一样的,宝儿的父母质朴少言,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市区。他们自己没什么见识,却非常支持宝儿的梦想,希望她走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对对宝儿的朋友充满善意,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他们。
徐艾彤此前20年没见过这么质朴的生活,也从未有过这么踏实宁静的时刻。
她真的有一瞬间希望她是宝儿的家人,也不用离开大山追逐梦想,就守在这个小山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她对妧左的态度,也发自内心的有了变化。
宝儿这么开心,梨子这么开心,她这么开心,都是得力于妧左。
徐艾彤实在是没有立场再去质疑她。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遭遇就片面地否决每一个娱乐圈的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特别是对妧左这样的人。
挺好的,徐艾彤想,以后自己的朋友又多了两个。
和梨子很像的任怡姐,和确实像天仙一样的左姐。
临近出发的前一晚,那天的晚霞尤其好看,大片橙红色的云彩从小山村的这头铺到了青葱翠绿的山那头。
吃过晚饭,徐艾彤坐在床边陪宝儿妈妈聊了会天,听她絮絮叨叨地叮嘱自己要注意身体,要保持健康快乐。
她的妈妈生出她就离世了,徐艾彤头一次感受到妈妈这个词其中包含的温暖和爱的分量。哪怕冷漠如她,也忍不住快要流眼泪了。
她找个借口,说要出去溜达溜达,拍拍照留作纪念,就有些逃离似的暂时走开。
宝儿的家是那个小山村里最破落的,多数人家都已经盖起了双层小洋房,只有她家仍旧是几间十分有年头的平房。
房子后面有片空地,搭了个简易的秋千,还砌了几个石凳,那是宝儿侄儿们最喜欢的玩乐小天地。现在也是徐艾彤最喜欢的地方。
坐在石凳上能看到对面的大山和山之间的那条十分清澈的河。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内心宁静安和。
踏着晚霞走到屋后,徐艾彤看到宝儿坐在石凳上发呆。
少女本就不算黑的头发,被夕阳照射后显得更加营养不良、黄不拉叽的样子。
宝儿是最不想离开家的。
徐艾彤伸手轻拍略微有些佝偻的薄背,面含笑意,说着宽慰的话:“等放寒假又可以回来啦,宝……儿……”
蓄满泪水的双眼,映着晚霞的光显得尤为可怜,泪珠无声地啪嗒滚落而下。
徐艾彤没想过对上的会是这样一张脸。
在宝儿哽咽断续的声音中,徐艾彤得知了另外一件又足以再次改变她想法的事。
宝儿妈妈卧病在床十来二十年了,一直不肯去看医生,久病成医,就吃些宝儿爸爸在小诊所开来的药,一转眼就混了这么多年,姐姐出嫁,生了小孩,宝儿也出了大山,踏上追梦的路。
宝儿爸爸腿上的不利索其实不是残疾,就是几年前在河边摔断了腿,做手术里头扎了钢针,医生说长个两年就要去拆除。宝儿爸爸心疼钱,一直推脱也不肯去,他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没什么事。
头两三年确实没事,后头就有些不好了,时常会发痒,路走多了就会有些疼,下意识收了力,看起来就不大利索,陂的。
宝儿心疼他们,姐姐也心疼他们,但不管如何说,夫妻俩就是不肯去医院,花那些钱比直接要了他们命还难受。
“我以前也纠结过,想着要不上个普通的大学,早点赚钱,家里兴许能过得更好一些,但他们不肯,姐姐也不肯。”说这些话时,宝儿脸上噙了零星的笑意,带着被爱的自豪。
“我妈说一辈子很长,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们的辛苦并不是我造成的,但他们希望我能走出去,过想要的生活,那他们也就会觉得幸福。”
擦了下眼泪,宝儿控制住哭腔,“所以我成了村里人口中白读那么多年书的不成器的小孩,这么多年不回家,也没赚钱,一点用处没有。不如趁早找个离家近的人结婚,还能帮衬着家里些。”
徐艾彤握着那双有些粗糙,但相比起宝儿妈妈,又称得上柔软的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幸福,但不幸和不幸之间,却也隔着鸿沟。
宝儿的人生,是她不敢想的艰辛。
她在斟酌要说什么的时候,宝儿情绪像是好了很多,但声音有点激动,压制住的哭腔又溢出来,“从参加这个节目开始,我就好像做梦一样,被一个又一个的惊喜直直砸中,我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实际上远远不止。”
“左姐给我爸妈找了医生,甚至不是县城的,是A市大医院的,好像老家在云城,刚好回来休假……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是任怡姐说的……”
徐艾彤很震惊,她们和导演组住在县城的酒店里,她居然完全发现,并且看样子杨梨应该也不知道。
左姐做这些,也没想过要拍进节目里,立个好的人设。娱乐圈不就是喜欢这种吗?多好的一个机会。
真是。
“医生说我妈是生我时月子里头带的毛病,其实不严重,但是时间太久了,年纪也大了,不可能说根治,但改善到能下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爸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稍好一些,取了钢钉,好好静养几个月,就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痒和疼了。”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宝儿深吸了口气,平静不少,“所有的费用加起来大概是11万……我真的……”
可能是这个金额对于宝儿家现在的情况来说有些难以承受,她一度哽咽到没法说话,刚擦干的眼泪又断线般一样开始掉,眼睛红得不像话。
徐艾彤控制自己暂时不去想左姐,她伸出一只手搂过宝儿的肩膀,太阳完全下山,晚霞也也被黑夜赶走了,伸手不见五指,两个年轻的脑袋搭在一起,徐艾彤在一片漆黑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
“我有钱,我替你付,你不用还。”
感受到宝儿有一瞬的挣扎,电光火石间,徐艾彤意识到,宝儿不是这样的人,她肯定不可能莫名接受这些,这会成为她的负担,也是她家庭的负担。
她迅速改口:“借你的,你不用……着急还”
宝儿的手原本被徐艾彤交叠捏在手里,听了这话,她两只手很轻易地就挣开了徐艾彤的一只手,改为环抱住徐艾彤,下意识蹭了蹭她的肩。
而后突然又不合时宜地想到,彤彤的衣服都很贵,蹭上眼泪鼻涕可不像话,拿手背胡乱抹一下脸,宝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许是情绪积蓄太多,有了个爆发点,便蓦地收不住,她咯咯笑出声来。
徐艾彤不解地抬头,宝儿对上那双清澈黝黑又布满担忧的眼睛,一瞬鼻头发酸,眼泪再度掉下来。
还没停的咯咯笑声和啪嗒啪嗒的眼泪,属实有些搞怪,徐艾彤虽然疑惑又担心,还是被逗笑了。
两人的笑飘在风里,有些空灵,像种不知名的乐器,饱含情绪,引人入境。
过了一阵,好不容易消停了,敛住情绪,宝儿连忙开口解释:“钱的事,左姐也解决了。”
徐艾彤这次没有惊讶,不知为何,她好像已经料到。
这就是左姐的风格。
“她说用方导剧组的工资来抵。”
徐艾彤看着宝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和声音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如释重负,心里疯狂给左米言加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宝儿微微坐直,脊背贴着石凳靠背,手捏着徐艾彤的手,用力握紧又堪堪松开,手指无意识摩擦着她的虎口,看着已经看不清的山,轻声开口:“其实以前我也愧疚过,自己不管不顾到大城市追梦,好像背叛了爸妈跟姐姐……但是现在我想通了。”
“对他们来说,我的梦想不仅是我的梦想,更是他们对美好和自由的寄托,我不仅是要完成自己的热爱,更是要连带着他们期待的那一份,一直努力下去。”
宝儿的语气逐渐坚定。
“回家之前,虽然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我不敢太期待结局会有多好,现在不一样。”
徐艾彤看着宝儿亮晶晶的眼睛,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
“现在我完全相信,左姐不会让我输。”
“所以我也会努力,连带着家人的那一份一起,一定不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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