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我待会儿吃两片药就好，继续。”陈冬至摆手。
只是感冒罢了，她还没有那么娇贵。
“把流程细化一遍，发给我。”
陈冬至指着电脑说完转身，想要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却对上了刚出来的迈季安。
四周的讨论声也因为迈季安的驻足安静下来。
在离她半米处，迈季安插着兜，黑西装在白色的办公桌旁显得尤为压迫，似乎在考察他们的工作进度一般。
“小M董。”她低下头，打了声招呼。
或许是因为那一夜，她习惯了垂头问好，生怕看见那张脸，她又会怀念当初的迈季安。
那个时候的迈季安，可是连冯迎春都夸赞的男生。
在同时沉默的时间里，瞧见迈季安看陈冬至的眼神，CC吓了一跳。
往日迈季安对陈冬至可是毫不搭理，况且第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大家都知道他对陈冬至嗤之以鼻，现在这个眼神…
说不上是关照，但不锋利，可以直视。
反常景象，CC偷偷用手肘碰了碰陈冬至，缓解关系的好时候，别又错过了。
陈冬至抬眼，四目相对，她看见了迈季安眼底流转着读不懂的情绪。许是他太久没有笑过，没有表情的脸搭配除了冰冷以外的任何眼神，都让人难以捉摸。
“咳咳…”
被他这么盯着，陈冬至克制不住咳出来，将迈季安瞳孔咳回神来。
“陈姐，你要不还是先去医院吧，工作我们自己顶一顶。”CC劝阻。
“先把第一遍过完，下班我再去。”
见陈冬至不肯，CC从桌上拿起体温枪，慌忙说：“小M董，要不让陈姐请个假去医院吧，你看，我给她量的体…”
“先去医院。”
迈季安淡漠扔了四个字打断CC，转身往办公室门口大步离去。
留下不知所措的CC。
她其实是想表达一下陈冬至爱岗敬业，生病了也要坚持不肯去医院，结果…
小M董这么好商量的吗？不需要交代一下工作进度就能随便离开？还有…明明是很善解人意的四个字，为什么他说出来这么…奇怪？
周围同事终于敢大口呼吸，纷纷拍着胸脯哀嚎：“吓死了！我还以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小M董要骂人，他第一次在这里停留。”
一个男同事打趣：“不是爱看小M董的脸嘛？这下让你们看了个够，怎么还不开心了？”
“你闭嘴，我们是爱看，不是和他正面对峙好不好，谁遭得住那个眼神审判。”
-
CC扶着陈冬至回办公室，关上门，神秘凑到她跟前，带着八卦的微笑。
“陈姐，我发现小M董刚刚好像是在关心你耶。”
“咳咳咳…”
吓得陈冬至又猛烈咳嗽。
她到底哪里听出来是关心了？难道不是嫌弃吗？
CC给她拍着背，嘴上不忘分析：“他刚刚居然说的是’先去医院’而不是’嗯’了。”
陈冬至头更疼了，这毫无理由的分析，算哪门子关心。
“以往小M董都是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今天对你说了四个字！”
看着CC放光的眼神，陈冬至很想跟她说，就在不久前的早上，迈季安为了羞辱她，说了一堆字。
如果这也算关心的话，那迈季安可真是关系死她了。
“别忘了，小M董有未婚妻的，CC，你这样乱说话，不怕小M董铁面无私，把你开了？”
或许是提到尹莲南，CC也从幻想里醒来，在嘴边弄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出去工作。
-
下午四点，沪城医院输液区。
正好是换季时节，医院内全是因为普通流感打针的病人。或者三五成群，大人带小孩，大人带老人，或者是她这样一边病着一边上班的“独行侠”。
陈冬至左手手背扎了针，沿着输液管往上走，药瓶已经见底，她依旧没有发觉，对着电脑打下一连串的字。
【江玲，线下店铺的宣传文案和广告投放你再改一改，尽量明天出最新版看看效果。CC，关于新品发布当天线下活动流程，把今天上午讨论的整合一遍，下班之前发给我。剩下负责尹莲南直播部分的，记得对接好那边团队。】
回车，发送。
“陈副经理。”
刚忙完，耳边响起刘秘的声音，陈冬至这才抬眼。
“您这瓶药水打完了。”
刘秘一身黑西装走到她身旁，帮她拿下输液瓶。
陈冬至抬头，确实，血液已经倒流到输液管内，赶忙合上电脑，伸手接过，“谢谢，我没留意，幸好刘秘过来了。”
礼貌微笑，急忙往输液处走。
陈冬至换了药回来，刘秘还守在位置上，见她，立刻走来扶着药瓶挂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冬至坐好问。
迈季安的司机兼秘书，上班时间不在他身边候着，怎么会自己跑来医院？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看看周围，并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放心，小M董没事，我只是过来拿些药，正准备回去。路过看见陈副经理药水打完了，提示一声。”
谁关心他有没有事。
“好，不打扰刘秘工作，改天请你吃饭，好好答谢。”陈冬至嘴上客套。
寒暄完毕，刘秘离开，去往医院停车场，上了迈巴赫驾驶位。
迈季安闭目靠在后座位，车窗摇下一半，在凝神思考什么，俊秀的上半脸引得路人不自觉往这边多看两眼。
迈季安全然不知，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手机上。
迈季安凝神。
上午的一瞥，他看见了她眼睛里的红血丝。陈冬至一感冒就会这样，眼睛红红的，如果不是粉底压着，脸颊应该也是红红的，很可爱，少女特有的红晕。
高中那会儿陈冬至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还要拉着他去河边玩，肢体接触他才发现陈冬至在发烫，便带着她去了县医院挂点滴。
当时陈冬至极讨厌喝药，她觉得苦。
喝半杯感冒冲剂都会跟他撒娇要糖果吃，没有糖果她就抿一口，yue一声吐掉，露出不开心的小虎牙，推开他的手说：“真难喝，我才不要喝。”
他哄了好久才让她喝完的。
幼稚。
也是那时候，迈季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看得见的无忧无虑。
“小M董，陈…”
“回去。”
没等刘秘汇报，迈季安直直打断。
不想听到那个名字，本就不该来，但还是和上次一样不受控制，心头一阵烦闷，烦闷陈冬至到底有什么魔力，他不是回来爱她的，是将过去受的委屈还给她。
锋利眼神扫向窗外，驱散了因他优越眉眼停留欣赏的路人。
算着时间，输液也快结束了。
-
下午六点，已经是下班时间，陈冬至却坐在了回公司的出租车上。
对面车道拥堵，此起彼伏响着喇叭，她这边车道行云流水，毕竟下班时间，没人乐意再往CBD方向走，但今天的工作耽误了，还得返回去加班才行。
M集团，从下车到等电梯，陈冬至一路和人点头打招呼，虽然工作交集不多，但这些可都是她在M集团的人脉，一两句也是人情。
等电梯间隙，最里面那部电梯上面的显示屏又动了。
从12层往下，6层、3层、2层…
叮-
原本过道中间人群热热闹闹谈论着晚餐吃什么，去哪里散步消食，这一声，大家立即安静下来往两边靠，让出了一条绝对权贵的路。
陈冬至转身，电梯门正巧打开。
里面的空间抵得上他们三部电梯面积，装饰华贵，和迈季安一样，一尘不染。
迈季安站在中央，左手臂夸着外套，隐隐露出手腕上与电梯颜色配套的理查德米勒，黑衬衣将他与人群区分，带着上位者的压迫，令人不寒而栗。
在密密麻麻的问候声里，迈季安大步从容走过，只是颔首。
门禁系统前，保安直接将人工通道全数拉开，流畅到他连停顿都不需要，仿佛是排练有序的个人T台秀。
陈冬至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到迈季安的贵气，也是最明显一次感受到两个的差距。
她就混在那群人中央，明明没有屈膝卑躬，可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条隐形的鸿沟，阶级上的鸿沟。
而这条鸿沟正催着她快些上电梯，回去加班。
-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M集团夜半灯火通明是常有的事，但M-clothing没有加班的习惯。
新品牌没名气，加班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除了陈冬至。因为尹莲南的突然热情，直播影响力增大，她必须做好准备，打开灯，投入工作。
迈季安站在M-clothing前台往里面望去，看着唯一一间亮灯的办公室内，对着电脑抓耳挠腮的女生。
左手背上还贴着下午输液留下的胶带，白日规整的头发似乎因为烦躁被自己抓得些许零乱，眉头也皱皱的，像是碰到了什么问题。
时不时咬一咬嘴唇，嘿呀一声，把刚打下的字删掉，重新输入。
果然，再怎么装扮成熟，她还是忘不掉那些小动作。
如果同事们看见迈季安此刻的表情，估计会觉得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么些天，他的眼神什么时候温柔过，还是对出头鸟陈冬至。
但此时，他确确实实站在门口，站在黑夜里，从七点，看到了现在。
陈冬至对着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完成的计划表发愁，肚子咕噜响起也才看了一眼时间，九点，是该吃晚饭了。
关上电脑，转头，身体一惊。
在昏暗光线里，她好像看见了十年前的迈季安，嘴角漾着温和，眉眼弯弯，总是站在一边陪着她闹，看着她笑。
下一秒，总灯被打开，冰冷的白炽光线从头顶射下来，在迈季安脸上留下头发和睫毛的影子，让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幽暗，看得陈冬至一哆嗦。
“小M董。”她朝向迈季安，礼貌招呼。
果然就是看错了。
迈季安转走眼睛，没有回应，直直往里面走。
每走一步，陈冬至的脊椎就僵硬一个度。
迈季安就算表面上那件事情过去，但她心底里还是觉得奇怪，对于迈季安，她似乎很能忍，不然怎么这么大的羞辱，她都没有甩他一巴掌。
直到迈季安毫无停顿地走向总监办公室，陈冬至才松了一口气。
这号人物也需要加班吗？
来不及细想，陈冬至赶紧拿起包，逃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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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白天短暂停留在这的车子大都开走，只剩三三两两因主人还在加班不能回家的小倒霉蛋。
其中一部便是那辆连号迈巴赫，停在她车子的左侧。
陈冬至上车，亮起车灯，瞧见副驾驶的雨伞。
光想着躲，把这茬忘了。
不过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光线又黑，很符合归还这天价雨伞，不用看见那张臭脸，挺好。
迈季安应该也不会加班很晚，陈冬至索性就在车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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