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稞存心卖着关子,温忆兆追问了一宿,她都不肯透露半分。
翌日清晨,温忆兆一如往日早早就来了铺子,揉了面,烤了饼,食客也是来了几波。
正当天蒙蒙亮,一群赶着往承合坊的摊贩货郎匆匆走过,却有几个背着背篓的,推着板车的,停在了她的铺门前。
与她们一同来的,还有个悠悠哉哉的林稞。
温忆兆搓着围裙往外走,问他们的来意。
几个摊贩面面相觑,无人出声回应。
她莫名,又看向阿稞。
林稞只望巷子远处努了努嘴:“这不来了。”
她循之望去,见阿稞说的是日日都打照面的陈嬢嬢。
又见这几个菜贩肉贩正悄声等着,她这才反应过来。
“你昨日说的是陈嬢嬢她们?”她恍然,问着阿稞。
林稞点头:“是啊!”
陈嬢嬢带着阿念逐步走近,待站定在二人面前后,她卸下后背的背篓,与二人打过招呼。
“阿稞姑娘,这些是按照你给的单子准备的。”陈嬢嬢指的是铺门前所有所有放好的菜。
林稞则是看向温忆兆:“你看看?”
温忆兆应声往着那些个蔬食查看了一番,瞧着那些个蔬菜新鲜无比,品质极好,这才对着阿稞点了点头。
林稞笑看陈嬢嬢,从怀中掏出荷包就与她结了银钱。
“往后还多请您相助呢。”
陈嬢嬢接过银钱,笑道:“你说的都什么话,该是我们多谢你们关照生意呢!”
又闲聊了两句,陈嬢嬢她们还赶着去承合坊摆摊,温忆兆与林稞领着他们将食材搬入了后院厨房。
在送走了陈嬢嬢他们之后,二人分工而作。
温忆兆在后院烘烤饼子,以及备菜。林稞则是辗转于后院与铺前,忙活着端来新烤好的饼子,以及招呼来铺子里买饼子的食客。
厨房昏暗,这一忙,温忆兆全然忘了时辰,是林稞喜滋滋地跑进来喊她起锅炒菜了,她才知晓已是午时。
“有人点菜?”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第一日就有食客来铺中吃午食了。
林稞点头:“经由我大力推荐,他们点了今日特推,土豆炖鸡,还有一份小炒肉。”
温忆兆点点头,手中先熄了烤饼的炉子,转身去到灶台后头便准备起来。
鸡肉是在早晨送来后就处理切好的,她只需热锅添油,入鸡块大火翻炒,再添入酱料香料翻炒均匀,倒入开水煮开,再盖盖小火炖煮便可。
她特意多煮了一些,连带着今日沈二的午食一块做了。
另起热锅,大火炒出两盘肉来。
温忆兆细细刷着锅,林稞自前头过来,“好了?”
“嗯。”她盛出一份鸡肉,让阿稞端走,自己取了食盒来,依次放好两盘菜,一碗米饭,送去了铺子的柜台上。
阿稞在外头忙着整理柜台,她只放好食盒,在上头拍了拍:“等小厮过来,把这个给他。”
阿稞点头:“知道了。”
许是因为店中有食客,随后又来了三两桌,在阿稞的鼎力推荐下,今日铺中备下的鸡肉与鱼皆售了干净。
温忆兆闷声在后头做菜,不知食客的反应,还要多亏阿稞时时跑过来反馈。
“大家吃得都连连称赞呢!”阿稞取过台面上的一碟葱油青菜,脑中畅想:“你说,咱们要不要在外面墙上安排一个好评板?可以收集食客的好评反馈,贴在墙上,也能吸引食客。”
温忆兆不置可否,只催促她赶紧上菜。
等阿稞再回来,她又有想法了:“要不咱们聘几个杂役吧?你这里也需要帮厨,不然忙不过来了。”
温忆兆抡着勺,大汗淋漓,根本无暇回应她。
阿稞见她满面火红,心中不忍,自顾自就做了决定:“明日我去买个丫头。”
温忆兆一双浓密的眼睫上都沾满了湿汗,沾进眼里又惹得一阵疼。
她就着干净的衣袖擦过脸上的汗,心中也想着确实需要一个帮厨。
在厨房里整整忙了四五个时辰,一小个屋房火热万分,温忆兆觉得自己的里衣已是湿尽。
等铺子里空闲下来,她收拾了厨房,走入外间。
迎着正驱赶着蝇虫的阿稞投来的目光,她撂了手里的围裙套袖,叹声道:“明日你去时,帮我买两套轻薄些的衣衫吧。”
“行啊。”阿稞自然应允:“还是尽挑水蓝色?”
温忆兆洗出来一块巾子擦着脸,囫囵应着:“你看着买吧,别买太贵。”
林稞还忙着赶虫,点点头应了句,就去了铺子前头。
温忆兆将巾子晾在水盆一侧,撸好了袖子又往后头去了。
晌下一般是铺子里比较清闲的时刻,六月的暑阳最是热烈,仿似要将整个京城都炼成烤炉。
特别是午未之时,简直热得难耐。
趁着没人光顾,温忆兆与林稞两人拉着也无什么事的刘显贵一同坐在后院背阴处躲热闲谈。
温林二人各摇一只大蒲扇,热得直叹气。而坐在二人几步远的刘显贵只坐在一张竹椅上,旁边竹台上还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刘显贵手捧茶盏,啧啧细品,不时还要发出喟叹。
林稞观此奇景,心中触想曾经的岁月,越发觉得恍若隔世:“像这样没有空调冷饮的夏天,我竟然硬挺过了十八次!”
“林姑娘热魔怔了?胡说什么呢?”刘显贵放下茶盏,也掏出一把芭蕉扇来摇。
温忆兆脑袋发蒙,已是神游天外,根本没去听两人的谈言。
忽地,阿稞的一声惊呼惹得她浑身一震,万千思绪瞬间回笼。
“兆兆!你的手怎么红了?!”林稞瞪着眼抓过她的手查看,目光惊疑万分地盯在她右手手背近虎口处的一块烫伤。
她不怎么在意地收回手,只轻飘飘看了伤处一眼,又轻飘飘道:“方才洗刷时不慎被锅沿烫着了,不碍事,过两日就好了。”
“可要小心些哇,你这双手跟着你也是遭老罪了!”林稞目光关切,还不肯从那伤处移开眼,“明日我定会帮你好好挑个丫头回来。”
“也帮我自己挑个。”她这声说得轻小,温忆兆坐得近全给听见了。
“怎么?”温忆兆斜眼看阿稞,佯装不悦道:“不过在这忙了几日,你便想撂挑子不干了?”
刘显贵插进话来:“我瞧你们这生意做得不赖,是该聘买些人手的。”
林稞转头看向他,再看向兆兆时,眼中满是肯定。
“既然进度已然到了八成,我也该去加把火的。”
温忆兆被热得脑子已停滞了思考,胡乱哼哼应了两声,也不知自己在应些什么。
那边,刘显贵又感慨:“没成想你们两位小丫头这么厉害,真把我这小铺子给盘活了,看来今年我真的能回乡了。”
他一面说,一面畅快地摇着扇子,将脸下的一撇胡子掀得直摆。
三人又聊了几句,直到被外间的一声唤给打断。
刘显贵扑扇着自己的胸脯,叹了口气后起身拎了竹椅往自己屋子走了:“哎,我不打搅你们忙活了。”
虚浮的热气还氤氲在二人的身心间未散,林稞也是一叹,手撑着膝盖起身,掀了帘子往外间走。
温忆兆没自个坐,也跟着去了。
走入外间,就见阿稞走去铺门前,那里站着一个衙役模样的青年,面上焦急。
阿稞张口就问向那人:“小马四,你来这做什么?”
马四样貌清俊,语音却焦:“万福巷出了人命案子,沈大人派我过来请您过去看看。”
“人命案子?什么情况?你且与我说说。”阿稞说这句时,手中已在理着被卷起的袖口。
马四面色肃然,恭敬道:“报案的是个老妪,死者是她儿子,还要状告儿媳杀夫。”
这话一出,温忆兆与阿稞一样,原本就紧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
林稞整理好衣裳,回头对上温忆兆的目光,匆匆就走:“我先过去,尽快回来。”
温忆兆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挂心铺子。”
林稞点点头,步伐急促地跟着马四走了。
……
阿稞一走,铺子更空了。
温忆兆无事可做,便又将铺子前的台面又擦了一遍。
擦洗之间,她愈加觉得手背刺痛万分,抬手一看,才见之前只是红肿的手背现下已凝出了一块极大的水泡,一触就如尖针刺得疼。
她想起上次阿稞放入柜台的小药箱,蹲身低头翻找起来。
阿稞留这些药膏什么的,也算是专为了她准备的。
可阿稞百密一疏,全然没想过这些个药膏罐子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上头标着药名,她却不知其用处。
她轻扶着右手,无言地看着被自己翻找出的几个药瓶子。
外间有打马声近,竟就停在了铺子前。
温忆兆有些诧异地看了出去,就见有两位束衣公子正踏进铺子来。
这缓步走在后头的那位她再熟悉不过,就是这快步在前的这位有些眼生,在仔细分辨了后,她才识得此人正是那日陈家恶仆砸她铺子时出手相助的那位任公子。
她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来回转换,最后停在了后面的沈宗璞身上。
真是怪了,此时不是国子监正授课么,他怎么能出来的?
只想了一瞬,她放下手中物件,向着二人唤道:“二公子,任公子,此时怎么会来?”
近看了两人,她越过一脸清畅的任秋宁,才发觉这沈二公子面上红扑扑的,额间凝着一层细汗。
“正要从校场往国子监去呢,路过便来讨碗水喝。”开口的是站在前头的任秋宁。
他面白如月,口唇红泽,实在俊朗无比。说话间,唇口微绽,露出一口皓齿来,惹得温忆兆一个晃眼,不禁躲开眼去。
她转过身去,为这两人倒了两碗清凉的茶水。
一碗先送去了任秋宁手里,她目问向一直没吱声的沈二。
沈宗璞走上前来,无声接过,又一饮而尽。
趁他饮水,温忆兆才细细见了他。
不知是她花了眼还是什么,总觉得这沈二好似比往前丰润了些,这面颊盈润不少,瞧着有肉了。整个人的身量也壮大了些,再不见从前的清瘦如竹。
她看得认真,迟迟没有收回目光,不防就跌进了一双灿亮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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