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忆兆自沉梦中醒转,心中还残留着丝丝点点的酥麻感。
她懊恼地掩面长呼。
谁叫她昨夜一声不敢吭就落荒而逃了,心绪揪成了一团未得消解,连梦里都在纠结环绕。
怎么就没当即挣脱呢?!
她叹着气。
屋外,雨幕漫天,好似真下了一整夜。
她伸手入枕下,掏出了参赛证牌。
屋内还未点灯,只能凭着微亮的天光瞧着。
还剩不过三日,她便要比赛了。
师父,徒儿定不负您所望!
想着,她将木牌收紧至胸前。
……
今日落雨,没什么人来铺里光顾。
未免烤好的饼子沾了湿气,温忆兆将其都收在竹筐里,还盖了层细布。
晨间,陈嬢嬢与几个菜贩早早送来了菜。
看她们个个披着蓑衣,竟还要往承合坊去摆摊,温忆兆直道辛苦,却又忧心今日的生意会如何。
上午雨势小了些,她烤出的第一锅饼子好歹是卖完了。
担心菜卖不出去,她只备了几份菜,早早地就在铺子里歇下了。
她搬了板凳到铺门口,就倚墙坐着,百无聊赖地瞧着雨景。
雨幕朦胧,外间是连成片的白茫茫。
不知是坐了多久,她四散的目光凝到一处。
一只橘黄色的伞面映入她的眼帘,伞下挤着两个人,正脚步急促地往她这处赶来。
由远及近,再到面前。
她就看着阿稞持伞跑来,怀中还护着一个模样稚嫩的丫头。
二人跑进铺内,林稞收了伞往外甩了又甩才放入墙边。
温忆兆的目光从她手中的包袱转至那丫头身上。
丫头穿着清普的粗布衣裳,扎着丫髻。一双眼睛大大圆圆,有神又透着股机灵劲。
看来这就是阿稞买来的丫头吧?
她问询地看向阿稞:“漫天的雨,你没跑远吧?”
林稞先放下包袱,而后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又擦了擦脸上沾上的水珠。
“喏!”阿稞指向包袱,“我逛了好几家成衣店才挑中两件,你试试?”
温忆兆让她看看这湿了一地的铺子,“不方便吧,你知晓我的身量的,不必试了。”
林稞点点头,拉过一直呆站着的丫头,同她说道:“今儿真是巧了,我一进那牙行便瞧见了她。瞧着好看又机灵吧,今儿十三,你给起个名吧?”
温忆兆也看着那丫头,心想着得起个名啊。于是,心中思忖间,道:“今儿个十一,不如就叫你十一吧。”
“这么随意么?”林稞不太赞同,但这丫头是给她买的,便由她起了,“你喜欢便成。”
“你呢?”阿稞又问向丫头,“你可喜欢这个名字?”
小丫头面貌白净,眸光清亮,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怯意。
“全由主子定夺。”
温忆兆很是喜欢她这样坦率的性子,笑着点了点头。
忽而,她想起什么,惊呼一声:“呀!”
她指着十一,又指了这间小小的铺子:“只想着买人,却没想过怎么安置啊?咱这铺子这样小,后边就一间厨房,她去哪儿住?”
她这一问,林稞也沉吟起来。
这件事,确实是疏忽了。
二人各自沉思良久,而后双双抬头对视。
便是默契吧,二人相视一笑。
“刘叔也就用那一间屋房,多租咱们一间又何妨?”林稞乐呵笑着。
温忆兆也是这样想。
二人立马往后院去找刘显贵。
刘显贵正在屋门前修着两扇木门,瞧着这两人直直向着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小丫头,便先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温忆兆同他说了租边屋的事。
他口中轻哼着,目光又往那歪得合不上的屋门上瞧。
“额,咳,那个……”刘显贵挡了挡木门,朝向两位姑娘道:“租铺子,好说啊……”
“我瞅着你们这生意蛮好,想来能做得长久。既然要租的话,不若将这全租下得了。也不用二十三两,二十两我便租你。”他说着,手里比了个二字,还说着,“这边屋别看小,也是隔了两间的,住你们三个也够了。就这前铺加上这后院三间,二十两已是很便宜了。”
林稞听他说,直点头:“是是是。”
说着,又比划起来,显然已经计划得当了:“届时,兆兆你住主屋,十一住边屋,这间还是厨房,刚好么。”
“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再去买一个丫头来,跟着十一同住也是行的。”
温忆兆闻言挑眉:“那你呢?”
林稞面色坦然:“既然住不下,我还是住沈府吧。”
“呵呵。”
刘显贵不懂她们之间的言语何意,便直接问询她们的最终意向:“如何?若是要租的话,咱们重新签租契,租契便由十五日起吧,前些日子算我饶你们了。”
温忆兆挠了挠脸:“那每月租金你如何收?莫非还是要年租?”
刘显贵摆摆手:“无碍,每月我会请人来收的。”
林稞:“那你就回乡了?”
刘显贵:“是啊。整日在此无所事事,不若便宜租了,早些回家去。”
等刘显贵寻来纸笔重新拟了契书,再一同签下。
林稞自铺子里凑了银子来给他,这租契便定了。
刘显贵乐呵呵地收了租契,对着几人道:“今日我先把那小屋清出来,你们先用。待过两日我收拾好了,再一通搬走。”
温忆兆让他慢慢来,还不急。
而后,她领着十一进了厨房,教她每日需做的一应事务。
等教完出来,又被阿稞叫去了一张小桌旁。
林稞就着一盏烛火,伏在桌上算着账。
“方才我数了钱罐,这些日子一共赚了近八两银子,我原存着十五两,统共二十三。买十一去掉四两,方才又给了刘叔一十四两,算下来我只剩八两了。你呢?”
温忆兆从怀中掏出自个儿的荷包,交给阿稞。
“这些日子花去些,大致有个七八两。”
林稞用笔杆头戳了戳那稍瘪的荷包,噗嗤一声笑了。
“离着发俸银的日子还久呢,这屋子要采买的物什还多着呢,铺门还要砌个槛,啧啧……”阿稞对着她笑,“为了下月能交上租金,你可要加把劲啊。我可没办法,拿死工资的。”
温忆兆在她额间弹指,“说租铺子时那般豪爽,现下又跟我算起账了?”
阿稞嗤笑一声,手中整理起一片混乱的账。
“若是往后日日的生意都同今日这般,咱们还真是要喝西北风了!”她收齐东西,慨然起身,“行了,衙门里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温忆兆站起身为她拿伞,送她:“你那案子怎么样了?”
提起那桩人命案子,阿稞不禁拧起了眉头,手中接过她递过去的伞柄,埋头冲进了大雨之中。
“等结了案,我再同你说。”
送走了阿稞,温忆兆拍了拍手掌回去铺子里。
十一规矩地站在角落里,目光落在脚下,沉静又乖巧。
她想着也无事,便拉了人坐下聊天。
十一不敢逾矩,踌躇不肯坐。
温忆兆笑着轻拍桌面:“我们没那规矩,让你坐便坐。”
十一这才依着她坐下。
“你原家住京城还是?”
十一恭恭敬敬:“原是官爷府里的家生子,老爷被贬离京城,便将府中一众的奴仆尽数发卖了。”
温忆兆了然点头。
想她孤身一人,便没有再问她家里的情况。
既然是在官员府里当过差的,定是经过教导的。
“你可有什么技艺在身?”
十一如实回话:“原在府中干些洒扫浆洗的活,也会些女红。”
温忆兆又点点头,对其交代:“往后你便在铺子里帮着干些活,现下算不得太忙,便帮我在厨房打些下手,若是前头无人也帮着传传菜。”
十一郑重点头:“是。”
温忆兆越发觉得她乖巧,瞧着她的脸笑弯了眼。
又坐了一会,她恍然起身,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口中急道:“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她喊十一一同往厨房去:“你随我熟悉熟悉吧。”
……
今日有送来的新鲜鲈鱼,她紧赶着先挑了一只处理过的先改花刀,和着葱姜腌制。
又切了几块上好的五花肉,热锅化糖煎成金黄微焦,再入热水酱汁、香料,盖盖温煮。
有了十一在旁,她少了许多需要动手之处,做起菜来更是得心应手,利落快速。
等清蒸了鱼,淋上酱汁,锅里的五花肉也是炖好了。
她分别盛出,稳妥地将菜碟放入食盒后送去了外面。
走前,她还吩咐着十一:“只将锅清洗出来便可,待会我还用。”
进入铺里,正巧那取饭的小厮刚到。
小厮没有先拿走食盒,而是掏出两个小瓷瓶给她。
“公子说昨日姑娘走得匆忙,这药本是要给您的,却没机会交给您,便让小的送来。”
温忆兆的目光在触及那熟悉的瓶子时,就猛地一颤。
昨夜的幕幕在她脑中回溯,她迟疑着,没有立刻去拿。
小厮越过她,将瓷瓶放在就近的柜台上,自顾自拎着食盒走了。
温忆兆的目光转而去了柜台上。
呆立了片刻后,她伸手拿起那两只瓷瓶。
其中一个淡青色的她识得,正是昨夜沈二为她用的那个。而另一个天青色的却不曾见过。
她疑惑揭盖,凑鼻去嗅。
入鼻,是一阵清浅的淡淡兰香,虽是浅淡,但闻过又觉悠远绵长,久久不散。
“忘了给您。”小厮的声音复又响起,惊得她险些抛掉手里的瓷瓶。
她抬首去看,就见那小厮又掏出一张折叠整齐完好的纸递了给她。
“公子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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