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白初霁抬眸看着对面被噎住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的二人，嘴角笑意深了几分：“我说怎么一开始找了几个男演员都不愿意演呢，原来大多数人是这样想的啊，是我欠考虑了。不过后来找了罗老师一下子就答应了，演得也很好，我就没再多想了。现在看来，确实是我经验少，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白初霁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人有些铁青的脸色，欣赏够了他的怒火，白初霁慢慢悠悠拿起酒杯，轻飘飘加了一句：“圈子里的人都说唐老师和李导平日里最是慷慨，关于自己的经验和见解总是倾囊相授，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感谢与敬佩，我敬二位一杯。”
先是真诚认错，敢于反思，虽然后一句小小的冒犯了一下，但最后力挽狂澜，反手扔给他们一个真诚的夸赞，很好，没崩人设。
白初霁满意地将杯中仅剩的红酒一饮而尽，独自快乐地继续捧着水杯不停喝。而饭桌上更安静了，毕竟谁不知道罗休和唐成是对家，不止粉丝，就连路人也常常将两人拉出来做对比。
唐成嘴角笑意微收，眼底晦暗一闪而过，佯装一副稳重温和的样子：“白导过誉了，那这杯我也干了，希望有机会能合作。”
“一定。”
李国安看着面前女孩看起来一脸书卷气温温和和好拿捏的样子，说起话来却又锋芒毕露，眼神微眯，笑道：“小白导演真是年轻有为，我记得上部电影口碑票房双丰收啊，今年可以冲一冲奖呢，不愧是余老师的徒弟啊，听说余老师素来宠爱你这这个小徒弟，想必余老师在这部电影也没少费心吧。”
白初霁像是没有听懂李国安话语中隐晦地针对，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回道：“我师父现在年纪上来了，很少请得动她啦，她说要是在我这个年纪还拍不出一个有自己见解的好电影，她就反手把我挂在家门前那棵老树上，每晚七点半准时看我大风车吱呀吱呀地转，还省电费。”
白初霁说着摸了摸胳膊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目光却是没多少惧意，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一勾看向李国安，像是一只狡黠的白毛狐狸，回道：“李导，你放心，我都明白，抄袭这种事情可是万人嫌的，我要干出这种事情我都没脸见人。”
话一出，饭桌上的众人都将视线暗暗投向李国安，最近李国安几部电影都陷入了抄袭的争议里，而且圈内隐有风声，李国安这几部电影确实不太干净。
李国安笑意一顿，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垂眸掩下眸中冷意，紧接着大笑着称赞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来，喝！”
白初霁看着面前的老男人明明气得要命却仍要装作爽朗的样子，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她可没指名道姓骂她，她分明是在向喻舒阐明自己高尚的职业道德，偏偏有人要对号入座，她能有什么办法。分明今天因为偶像在身边，她已经如春风一般温和了，没想到对面的人还要破防，看来九块九还是过誉了。
几番推杯换盏后，有些冷寂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白初霁因着刚才的发言偷得了几分空闲，不见刚刚锋芒毕露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喝着水，借着余光偷偷描摹身边人的样子，看着她悄悄把鱼皮一点点撕掉拨到旁边，因为辣到而轻轻蹙眉，看着她耳垂上的环痕，发尾的弧度，看着与她远隔十年距离的人一点点清晰，生动。
一遍，两遍，千万遍。
安静的气氛被对面人突然打破：“喻老师这是第一次常驻综艺吧？”
喻舒放下筷子，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是的陈导。”
“那我可太荣幸了哈哈哈，喻老师的演技那可真是没得说啊。”
“陈导过誉了。”
李国安笑着接话道：“小喻谦虚了，当时小喻可是凭借着《化雨》年纪轻轻就拿下了影后呢，她那届竞争可是特别激烈呢。”
喻舒微微低头疏离地笑着回应道：“当时也是运气好，那届有很多前辈其实演得比我好多了。”
“太谦虚了，当时小喻那可是风头无两啊，那时候我有个本子想去找小喻合作的时候可都没排上号呢。”
“没有，李导找我是我的荣幸，只不过当时我不太适合那个剧本，怕砸了李导的招牌。”
“小喻对自己要求还是太高了，当时多少本子往你那递啊，一个也没看上，要我说啊现在的市场真是变了，演技确实很重要，曝光和流量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啊，小喻以后还是别太固执了，你这么有才的演员出不来真是可惜了。”李国安一副唏嘘可惜的样子，眼底却带着几丝轻蔑与玩味。
喻舒嘴角笑意淡了几分，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下裙边，最后也只是垂眸勾起一个完美的温婉的笑回道：“是，受教了。”
白初霁情不自禁眉头紧皱，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垂下头的女人，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沉静温柔的海，可莫名的她好像从身旁传来的香气里嗅到了几分海水的潮湿。
白初霁余光瞥到男人因为说教成功嘴角藏不住的自得的笑容，怒意冲破了理智的防线，她红唇掀起弧度，眼底却没有笑意，把水壶转到李国安面前说道：“李导快多喝点水，今天这菜盐放了不少啊，看给我们李导闲的。”
李国安看着眼前水壶怔愣一秒，反应过来后刚要说话就被白初霁的话打断：“李导真是一个关爱后辈的好前辈呢，我就说李导从来都是一个倾囊相授大方慷慨的好前辈吧。”她转头状若严肃地看向喻舒，沉声道：“喻老师，面对前辈的教导我们要谦虚听从，前辈的经验要认真借鉴，你说是吧。”
喻舒被她叫住，一开始有些茫然，再次看向白初霁时眼底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却还是选择配合道：“白导说的是。”
白初霁抿了抿唇，旋即看向此时有些得意的李国安，意味不明的笑着继续说道：“喻老师知不知道李导年初那部电影，一开始营销铺天盖地特别有排场，业内都期待这部电影一飞冲天帮助李导再创辉煌呢。”
李国安得意的笑容一顿，试图出言阻止白初霁接下来的话，却见白初霁无辜地笑着，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就刷新了豌豆网的记录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最低分记录。
白初霁拄着下巴看着李国安气得通红的脸色，百无聊赖地想着，虽然整个李国安不能红得发紫，但至少有一个身体部位已经率先达成他的毕生梦想了。
嗯，怎么不算助人为乐呢？日行一善成就，达成。
白初霁偏头看向喻舒，认真道：“喻老师，你知道的，失败经验也是经验，有时候前辈失败的经验对我们更加有帮助，李导那么乐于助人，那么慷慨大方，相信李导不会介意分享自己几次失败来帮助后辈的。李导你说是吧？”
李国安话一下被噎到嗓子里说不出来，怒火中烧，冷笑几声回道：“白导还年轻，以后你就知道年少时自以为是的的勇气是多么愚蠢。”
白初霁像是完全没听懂他的怒意，摆了摆手煞有介事地回道：“李导别劝我了，我师父那张嘴你是知道的，我要真和她一样那柔弱的我要是被套麻袋怎么办，我可是要凶多吉少的。所以只能冒着被她打的风险勇敢地一直坚持柔和处世，礼貌待人，我知道这份坚持可能在你们眼里太过懦弱善良，她也一直嫌丢了她的脸，可她实在不知道我的难处啊。”
白初霁一脸发愁的样子，垂头大声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这么软弱，我好痛恨自己毫无底线的善良！”
李国安：……
她还需要招什么演员，自己上去演啊！
白初霁偷偷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身侧的人，她今天第一次从女人温柔疏离的眸子里看到了真实的情绪，她看着女人眉头微蹙，眼里满是担忧，轻轻摇头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白初霁看着那双如水眼眸，眼底的锋芒渐渐软化成一汪春水，唇角不自觉堆起温柔笑意：“我看过喻老师的作品，我很欣赏喻老师选剧本的眼光以及演技。”她顿了顿，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全然地诚恳地看着喻舒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很期待有机会可以和喻老师合作。”
喻舒看着眼前女人的眼睛，白皙淡雅的面容却偏偏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尾缀着灿烂到有些喧嚣的春光，而春光最后只是安静地流经她，留下些许熏染缥缈的温暖，她愣怔一秒，片刻后就从令人天旋地转的几分真实的温暖中找回了自己，如设定好的程序般她又挂起一个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回道：“如果有机会能和白导合作是我的荣幸。”
手心轻轻摩挲着膝头，眼睫颤动，白初霁最后只抿唇笑了笑，没再回话。
李国安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陈茂拉住了手，陈茂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看来我们小白和喻老师很有缘分啊哈哈哈，你们年轻人聊得来，好好相处。”
李国安见状，拿着酒杯地手微微用力，却也没再说什么。
又是几番吹嘘客套后，饭局总算结束。白初霁悄悄松了口气，席间闷热酒气实在熏得她有些难受，几人互相道了别，看着喻舒拿起包已往门外走去她连忙转头和陈茂说了声再见就快步走向门外，意料之中在饭店门口看到了正在等车的喻舒。
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她紧了紧抓着包带的手，深呼一口气慢慢走到喻舒身侧，佯装平静道：“喻老师在等车吗？”
喻舒闻声偏头看去，温声回道：“是啊，白导车也没到吗？”
白初霁下意识躲开了喻舒的视线状若自然地向远处看了看：“她刚刚发消息说快到了，喻老师住哪，顺路的话坐我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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