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之下,一觉梦醒黑夜仍存,星坠满天。
十二具被一剑封喉,穿着复杂锦衣的尸体。于辰时鼓声响起的瞬间,规规整整从人皇营帐飘出。
排排倒躺在营帐前,供人观瞻。浓厚发臭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席卷开来。
人群闻味而动。
“人皇!死了?!”
“不止,还有赵端那一大家子的人。”
“进玄冰长城时本仙就说过人皇,莫要带那么多女子。女子阴气重,能力弱,容易招灾祸。人皇非说要孝敬神尊,现在好了,神尊没拉拢到,命赔进去了。”
“不好好修炼成仙,走旁门左道,该的!”
不轮值的各族兵将,如洪水包围人皇营帐,议论纷纷。
背着一捆竹子,正要回四合院的卓老头,听到异动,挤到人群前方。见到十二具尸体心下一惊,转而又喜上心头感慨出声,“唉,可怜呐……”
他摇摇头,退出人群时,雷蒙手拿一块留影贝壳,从营帐中缓步走出。
白布蒙面的岁禾,持剑杀人的画面,从巴掌大的留影贝壳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小爷猜的真真没错,果然是狗岁禾干的好事!”
看好戏的东慈猛一跺脚,夺过身边兵将的大刀。战场之上,武器犹命,兵将下意识去抢。
东慈挥刀呲牙,吓退兵将冲向四合院。
周围好事兵将想跟上去,可念及拂渊那煞神,纷纷止了脚步。
人族没了领头王,兵心大乱。王副将瞥了一眼人皇尸体,扭头走进军中安抚人心。
他似乎对于人皇的死毫不在意。
“休沐日是让你们养好精神,对战债鬼,不是让你们八卦!”
雷蒙攥紧半个直接大的留影贝壳,喝退仙族看热闹的仙人。
婧遥掺扶昨夜被她偷出营帐的连曦,往医师部落去时,瞧见人皇尸体,笑得张扬,“恶人自有恶人磨,是不是小连曦?”
面色惨白的连曦没什么表情。
“呵!”
躲在人群中的游含,似是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嘲讽出声。轻轻摇动手中骨扇,与婧遥穿越人群,隔空对视,火花四溅。
游含身旁拧眉沉思的忍冬,暗自退下。
身侧少了温香软玉,游含立刻收回眼神。几个大步追贴上那抹橙红身影,“忍冬!”
他揽住忍冬的肩膀,潋滟桃花眼里满含笑意,“吃味儿了?”
“不要自作多情。”
忍冬冷脸与他拉开距离,“注意人与人之间的分寸。”
两人一前一后淹没于人群。
*
四合院内,安逸舒适。
东慈手抄大刀,劈开紧闭的冰门。
“嘭——”
巨响打破院内宁静,卓夫人拉起对着偏房冰门,咯咯傻笑的龙凤胎兄妹,躲进屋中。
烧火堆给冰竹化冰的卓老头,拍掉身上冰碴子。迎上怒目切齿的东慈,恭敬作揖,“东慈少爷,神尊还在休息,莫要大吵大闹。”
“你在拿他压小爷?”
东慈挥刀劈断一根冰柱,“小爷不怕!小爷这回代表的是正义,非常有理!”
“狗岁禾!杀人偿命!你给我滚出来!”
东慈站在院中,前后左右换方位的大喊大叫。
卓老头急出了一层薄汗,讪笑劝说:“不太可能是岁禾姑娘吧……”
“你眼睛瞎了!”东慈怒吼,卓老头又劝,“万一有隐情……”
一老一小在寂静的四合院吵吵嚷嚷。
偏房中熟睡的岁禾,十分不爽地踢踢锦被。揉开像黏了鳔胶一样的眼皮。捶捶快疼炸了的头,倒吸一口凉气。
脑中闪过一些,瞧不着真切却熟悉无比,又捕捉不到的画面。
“喝药。”
于桌案前静坐的拂渊,曲指敲了敲,盛满红色汤药黑瓷碗。
他今日换了一身耀黑鹤纹白绣袍,外搭一件墨色披风。黑玉发冠半束青丝,耳后有两条流苏垂下,落到胸前。
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天下后的餍足优雅之感。
岁禾扫他一眼,黑白分明的澄澈眼底,闪过一抹惊艳。拂渊瞧她呆蠢的模样,便知她恢复了正常。也完全忘记了,发病时做的荒唐事。
“喝什么药?我感染风寒了,头这么疼?”
东张西望的岁禾惊奇地摸了摸身上,黑色拖白尾缀白梅的留仙裙,“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这衣衫不仅变白许多,竟还还变换形态了?!”
怎么不早点变?
岁禾腹诽,往窗外探一眼,四合漆黑,东慈叫嚷不停,“杀人犯!岁禾!”
我杀谁了?
抚摸衣衫的岁禾满脸莫名其妙,心觉吵闹,决定先晾东慈一会儿。
“外面闹什么?谁没了?”
她麻溜地翻身下床,落地时双腿发软,险些摔跤。她给自己顺顺气,故作镇定踱步到拂渊身侧。
两人衣衫出奇相配。
“我在问你话?”岁禾摇摇拂渊肩膀,“你又哑巴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拂渊扯下岁禾的手,安放到黑瓷碗上,不满道:“药凉了。”
岁禾端起黑瓷碗,瞬间闻出里面有五个植物朋友:酸枣仁,茯苓,知母,川芎,甘草。
“酸枣仁汤,安神的,没毒。”
拂渊很是无语,眼神扫过她未配一饰的垂挂髻。又慢慢下移到她被他咬肿发红的耳垂,心情好了许多。
撩开手腕间的锁链,轻拨右手无名指骨戒。几根缀有银珠的发钗,几朵大小不一的白色毛绒梅花,现与他宽大掌心。
“你手上……”
岁禾直勾勾盯着他腕见锁链,“不用管。”拂渊起身,一股夹杂冷香气息的热源涌向岁禾。
她端黑瓷碗后退一步,拂渊逼近将饰品一个一个,别在岁禾气质发髻之间。
前后有序,错落有致,与岁禾衣衫完美呼应。
咕咚,咕咚的咽药声,与岁禾砰砰,砰砰的心跳声重合。
她有些慌乱,挡开拂渊整理自己鬓间碎发的手。狐疑瞪他一眼,快步出门。
“好啊!狗岁禾。”
在四合院中东翻西撞的东慈,双手叉腰怒骂道:“你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闯关侠,你被刺激的得疯病了吗?”
岁禾冷声回怼。
东慈面皮涨红,头顶一双白色狐狸耳朵气得冒出,又被他手动压下,“你还敢说!”
“我说的不对吗?我不是你的出气筒。”
岁禾白他一眼,扭头询问一旁的卓老头,“他刚才为何说我杀人了?”
卓老头擦了擦额上虚汗,未曾开口说话,站门外看了半天的雷蒙,将留影贝壳扔给岁禾。
岁禾看完画面只觉荒唐,斩钉截铁道:“这绝对不是我,绝对是有人冒充我!”
雷蒙沉脸不语。
卓老头欲言又止。
东慈不屑冷哼,“你…你撒谎都不打草稿!”
“我为何要撒谎?”岁禾沉着冷静,“就算是我杀的,那我也没杀错,我杀的非常好!”
她提起裙摆晃上一晃,“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身衣衫可是变白了不少。这是何种原因,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怨念化醉云,醉云化黑衣,黑衣慢变白。只能说明岁禾做了大好事,消除了一部分怨念。
雷蒙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挥挥,隐藏在四周的仙兵迅速退下。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东慈没有忘记那日,被岁禾嘲笑的耻辱,就想找岁禾的茬儿,绞尽脑汁道:
“不该擅自杀人!人皇以及赵家的人有何罪,你应该上禀……”
“等等!请你先闭嘴。”岁禾打断东慈,深吸一口冷气,“那留影石立记下的人,不是我。是有人在冒充我,昨夜我一直在四合院中。
而且你只说了人皇以及赵家的人,难不成你没看见画面里还有几个黑衣人吗?”
岁禾受不了被人当成潜在犯人,转瞬间便发现了,东慈话语中的漏洞:
“闯关侠你为何急着给我安罪名?留影中的人可是蒙着面,你为何如此确信就是我?难不成是做贼心虚,想反咬一口?!”
东慈被岁禾反击的无话可说。
岁禾乘胜追击,扯出于屋中悠闲品茶的拂渊,“他能证明,我昨夜从竹林回来,便一直待在四合院里。”
她对自己的记忆,盲目自信。
院中人看着拂渊手腕间的锁链,心中纳闷时雷蒙忽然惊恐发声,“这是锁神链?!它不是被前任阎主盗走了吗?”雷蒙心中惊雷,“难道此次的债仙是前任阎主?”
“嗯。”
拂渊低沉嗓音落下,数不清的债鬼,从夜空中的四条裂缝中喷涌而出。
像四股强劲的黑色海水,须臾便侵占了偌大的玄冰长城。
四族兵将混杂其中,不过孤舟一片。随时都有可能被黑色浪潮,掀翻颠覆。
“嘟——”
号角声传遍玄冰长城,全员进入戒备状态。
雷蒙闪身回到军中,指挥进攻。东慈丢下一句,“小爷日后再找你算账”,回到妖族担起重任。
卓老头也提起武器,守在家门外跃跃欲试。
“你在此待好,不要乱跑。你对债鬼不熟系,不要贸然出手。”
拂渊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嘱托岁禾一句。与急忙冲进院中的白秋水对视一眼,匆忙离开。
“锁神链不是会封锁神力,你跑去做什么?”
岁禾的追问声,无人回答。但远处的拂渊和白秋水,听得清清楚楚。
“她若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会追上来。”
白秋水提醒回头的拂渊。他顿了片刻,再不停留。
岁禾环顾四周,转身去了人族阵营。人族死了领头人,是一块短板。
她想她该去!
酸枣仁汤:养血安神,清热除烦
出自《金匮要略》,是我国东汉著名医学家张仲景所著《伤寒杂病论》的杂病部分,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论述杂病诊治的专书,原名《金匮要略方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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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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