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晌午。
肃穆的八角楼里拉符摆阵,元苁蓉和林嫂于,湖面平台升起祭祖的黑色旗帜,以此来恭迎难得露面的两位贵客。
方圆在钓鱼台,左拥右抱,各种羞辱被他冠以,“奸夫淫.妇”之名的元若,狄宁。
两个苦命人的哀嚎声震天响。
方圆面上嘻嘻哈哈的嘲笑,眼里全是心不在蔫。他骑在元若身上,掐住她脖子,耳语道:“只要你能从狄宁口中套出生死笔的下落,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阿若。”
话落,他警惕地扫向元苁蓉的方向,心里一阵恶寒。
元若扯动被打肿的唇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的十年深情,被方圆用一天一夜折辱没了。她决计不会帮方圆,她要在今晚拉方圆共赴黄泉。
两行清泪从元若眼角滑落,她现在无比确信,狄宁说的方圆对她只是占有欲的话了。
可……尽管如此,元若还是不甘心!
她想问问方圆,既然无情,为何还要在年少时许下,“我娶你”的承诺!
为何她会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承诺误了终生,害了好人!
元若心情悲愤,哭晕过去的前一瞬,看向在不远处,黑旗之下发呆的元苁蓉。
有时候,她挺羡慕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方家两兄弟的爱。也可以在不爱时,及时抽身。
元苁蓉似有所觉,收起心事。仰头望着阴云遍布的天空,憋回眸中热泪,启唇无声道:“悟人,今晚我会替你会解决一切,保住纸人镇平安,你一定要在黄泉路口,等一等我。”
闷热的午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
林嫂乘船于湖中采集,用仙丹温养的四季莲蓬时,轻哼出声,“不自量力。”
*
不过多时,纸人镇飘起雨丝,空气中全是青苔的味道。街上小贩,躲进街铺下的屋檐,乐呵说笑。
巷子尽头的胭脂铺里,老板娘站在小店门口,高高兴兴恭送岁禾。“姑娘放心吧,给纸人用的脂粉,人也能用,不碍事。”
岁禾提着成盒脂粉,与两套裙装,挥手告别老板娘。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发髻,凝成水珠不上不下。青石街上没有行人,岁禾垂眸,专踩着路面浅洼前进,脚下水花溅的老高。
踩的正高兴,一双干净的黑色鞋尖映入眼帘。
岁禾眼睫轻颤,抖落了睫毛上,许多针尖似的小水珠。缓慢抬目,眼波流转间对上拂渊温和目光。
他们在细雨中相看不厌,心房大乱。
“你怎么来了?”岁禾忽略掉狂跳的心脏,晃晃手中的胭脂盒,笑的像朵花,“看,你的嫁妆!”
拂渊眉梢一挑,没有回答她的话。眼底盛着玩味的光,“走了。”
他用手中水墨油纸伞,勾住岁禾脑袋,将人往身旁带带。
岁禾发丝卡进伞轴,扯的生疼。本想骂人,可看见拂渊手中向自己倾斜的伞时,选择了闭嘴。
两人并肩而立,没走几步,岁禾扶正了拂渊手中,倾斜的油纸伞。
路边屋檐下,细雨成珠串。纳鞋底的两三妇人,瞧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捂嘴偷笑。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风流韵事,眼含羡慕。
却在不经意间瞟到八角楼,升起的黑旗时脸色骤黑,捶膝哀叹:
“这回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老祖啊!纸人镇镇民,已赎罪万载,还不够嘛!你非要把人逼上绝路嘛!”
*
胭脂铺与来福客栈隔了一条街,岁禾很快回了客栈。走到屋檐下收伞时,垂首盯水坑的岁禾,通过门前的一汪浅洼,看见了偏移的油纸伞,和拂渊暴露在细雨中的大半个肩头。
她不解的看看拂渊,也不解的掐掐自己。
明明可以升起屏障,隔绝雨水,为何要共撑油纸伞?
岁禾想不通,便不想了。
迈进客栈大堂,径直走向,于厅中同卓老头下棋的祈苍。
“去不去八角楼?”岁禾将手中的白色衣裙,放到祈苍面前。
她去胭脂铺前,同祈苍说过一嘴“嫁给方圆”的事。
祈苍没想到岁禾来真的,执棋的手轻微一颤。
对面看戏的卓老头笑呵呵,替祈苍答应。
收好蒲扇小摊的客栈老板,打发走例行来讨要白米,白面的前妻。热情似火的承包了,提祈苍梳妆打扮的任务。
不擅长拒绝人的祈苍,被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沉静的大厅,突然热闹起来,就像真的要嫁“姑娘”。
方圆爱美娇娘如命,没有人会怀疑祈苍混不进八角楼。
“神尊,轮到你了。”
岁禾抖开给拂渊挑选的红色衣裙,拂渊上楼的脚步一顿,逃走似的躲进客房。
岁禾挑了几盒颜色好看的胭脂,哒哒地冲进房间。
在她的好言相劝下,拂渊被迫换上大红襦裙,半束的青丝被岁禾拆开,垂落身侧。
有种不辨雌雄的美。
岁禾眼底闪过惊艳,食指在大红色的胭脂膏上打圈,“我要给你涂口脂。”
她透过未关的方窗,看向守在对面棺材铺门口,红腮红唇的纸人。跃跃欲试凑到拂渊面前,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我会用幻形术,硬生生被拂渊憋回肚子。
他认命般靠坐在窗台,欣赏烟雨朦胧的小镇。
下一秒,岁禾沾着口脂的红色指尖,点上他的薄唇,轻轻摩挲。拂渊喉结滚动,微微侧头,口脂涂歪。
不等岁禾训人,拂渊抹掉唇上口脂,堵住岁禾的唇,盖章子般落下用力一吻。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抑制住想伸舌头的冲动。
这算什么?
岁禾突然被亲,有些发懵。
“涂半天都涂不好,八角楼里的好戏都被你嚯嚯没了。”
拂渊从岁禾发髻间,拔下根银簪。因他以前经常给岁禾挽发,所以十分熟练地将一头青丝挽垂脑后。
云淡风轻地解释,方才的逾矩行为:“你唇上不是有口脂,我借用一点,不算不尊重你。”
话落,拂渊无视炸毛岁禾,要吃人目光,继续说:“小阎主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一袋金花,买的却是纸人用的,几文钱的脂粉吧?”
他下楼拐进后厨,在锅底摸了一把黑灰,抹在踩他脚后跟的岁禾脸上。
“跟谁学的中饱私囊?纸人用东西,你给祈苍用就算了,还敢给我用?”
拂渊无时无刻不在拉踩祈苍。
“纸人用的,人又不是不能用。老板娘说过,没有问题的。”
岁禾嘟嘟囔囔抱怨一句,唇上拂渊留下的温软触感,经久不散。
她不免忆起,刚才拂渊亲她时,唇瓣被一个湿润的东西顶了顶,一触即离,感觉很奇妙。
她豁然想到,凡间话本里女侠客被男书生,亲的身软泄力,头晕眼花的描写……
岁禾上下打量拂渊,体姿挺拔,肩宽腰窄。她自言自语道:“我有点不要脸。”
罪过,罪过。
“嗯?”拂渊低沉撩人的声线,在岁禾耳畔响起,“怎么了?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好不好?”
拂渊认真询问的目光,盯的岁禾臊得慌。如果忽略掉他唇角的坏笑,岁禾可能真的自省一番了。
“没什么!”
她挺直腰板,拍开拂渊的手,“你别忘了,你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如何用你的钱财,如何说话做事,你无权过问。”
“这才过了一天,神尊不会要反悔吧?”岁禾试探问道。
心里盘算着,今天坑拂渊的钱,明天坑他的人,后天就坑他的权,揪出仙界偷阴德的仙!还鲲鹏一族自由!
这样一来,身上的破衣服肯定能变成白色,肯定能恢复自由身!
“我不会。”拂渊眸底暗色翻涌,“希望阎主也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岁禾摸了把脸上的黑灰,蹙眉道:“给个解释?”
“你还真想嫁给方圆?”
拂渊敲了敲她脑门,嗓音陡然低沉,“装成我的侍女,跟我进府。”
他扬起手腕,露出用障眼法遮住的锁神链,“还没到火渊,小阎主提前让我死了,可不太好收场。”
锁神链能锁住神力,她差点忘了拂渊现在是个废人。
岁禾瞬间偃旗息鼓。
半刻钟后,两个男扮女装的美娇娘,带着肤色黝黑,媒婆痣满脸飞的岁禾,往八角楼门前一站。
体格魁梧的看门婆子,登时两眼放光。挥手拦人,“姑娘留步,姑娘留步。”
“看,我说的没错吧。拂美人~祈美人~只要你们一出现,绝对会成为焦点。”
岁禾顶着一张丑脸,看看像是死了亲娘的拂渊,又看看脸像被冻住了一样,无甚表情的祈苍,笑的似变态。
“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自荐枕席了。”
拂渊:“……”
祈苍:“……”
看门婆子婆子跑来,激动地拉住拂渊,祈苍的手,“以前没在镇上见过姑娘两个,你们是来游玩,还是……”
婆子的眼神瞥向街边棺材铺,欲言又止。
“游玩。”拂渊不耐打地扔下两个字。
婆子闻言高兴跺脚,说了很多关于方圆的好人好事。
一炷香后,岁禾三人被看门婆子引进,后院花湖钓鱼台。
怀抱美人饮酒作乐的方圆,在看见拂渊与祈苍的瞬间,手中沾血的鞭子掉落。
“天仙啊……还是两位……”
看门婆子上前邀功,方圆大手一挥,赏赐她一匣子金花。
岁禾心中震颤,视线从昏迷的狄宁,元若身上一扫而过。
看门婆子高兴退下,方圆又说:“等等,成婚那天出现的穿黑裙,戴帷帽的美人找到了吗?”
话落,拂渊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怒瞪岁禾一眼,移步将她完全遮在身后。
我多无辜啊。岁禾在心里叫屈。
婆子那里敢说没有,含糊道:“正在追查。”
方圆不悦皱眉,摆手让她退下。
拂渊,祈苍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成了,方圆的心尖宠。
“好姑娘们,今晚太过危险。相公舍不得你们有半分差池,你们跟我过来。”
方圆悄咪咪地环视一圈,周围忙碌的下人。命府中医师,救醒狄宁后,一手拉住拂渊,一手拉住祈苍。从眼眸半睁的元若身旁越过,径直走向卧房。
岁禾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个丑八怪跟着做何?晦气!”方圆嫌弃地冲岁禾怒吼。
“我是他的人。”岁禾指指只会说,嗯,啊,哦的拂渊,“镇主若不带我进去,只怕拂美人会伤心。”
拂渊难得配合的点点头。
方圆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美人开心就好,就让丑八怪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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