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爱她!
念头掠过拂渊脑海,他小心翼翼护着,破败不堪的残莲寻找出口。
这一切,被罪神山的无虞,看的清清楚楚。
他因被岁禾抛弃,滋生心魔。黑雷日日夜夜的折磨他,十六真神教导的道理,全被抛之脑后。
誓要走出罪神山,杀掉叛徒岁禾,杀光三界之人!
心里如是想,但当他透过结界缝隙看到,岁禾垒贴在外面的舒书信时,改注意了。忍着恶心,承受了不为人知的痛苦。吞吃炼化掉,藏于黑水中,十六真神的心魔。
长时间下来,黑雷由他操控,一些低级的债鬼也受他控制。当他知道,岁禾想拦住债鬼时,就配合岁禾。
将债鬼困在方寸之地,让低级债鬼前赴后继堵住黑渊出口,使他们每三月出来作乱一次。
他还将拂渊视为敌人。
认为都是拂渊,岁禾才会离开他!
本想弄死拂渊,眼神扫到奄奄一息的岁禾时,没狠下心。操控债鬼,送给岁禾一缕真神之息,将两人用海浪,冲出雾瘴山。
所以拂渊当年醒来时,是在罪神山附近。
无虞眼巴巴看着岁禾,被拂渊带走,更加努力修炼。心魔也在不知不觉中日益变强,与无虞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被拂渊捡回离恨天的岁禾,使得离恨天聚集了一层醉云——是岁禾下令以魔为尊,苦不堪言的弱者产生的怨念。
是她该承受的果!
有因果加身,岁禾苏醒遥遥无期。拂渊恨岁禾,也迫不及待想让她醒来,施以报复。
他害怕岁禾无聊。
更害怕有人抢他一步,杀了岁禾。
于是找了个玩伴护卫——乐儒,陪在岁禾身边。
而他则跪在仇人面前,跪在诸天神佛面前,替岁禾赎罪!消解醉云,替众仙争取再次飞升的机会!
这一跪便是百年!
百年后转醒的岁禾,没有了那颗被亲情,爱情,友情滋润,而长出的有血有肉的心脏。
她将一切都忘记了。
直到今日,被黑雷折磨至死时,才完整地想起过往种种。
原来她才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之人……
原来一切从开始时便错了。
百多年前的岁禾对,“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似懂非懂。
可现在岁禾却无比明白。
当真神劝阻凡人七神,不要对妖魔赶尽杀绝时,何尝不是一种和大怨。
或许,或许有仇必报,才是保持念头通达的大道法则。
“……哥哥……”
决堤的眼泪从眼眶滚出,气若游丝的岁禾,拼尽全力喊了一声久违的哥哥。
“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她恨自己忘记了无虞两次!
手里把玩着一颗红色野果的无虞,居高临下站在岁禾身侧。头顶抽搐的黑雷,带起一阵冷风,吹开他松松散散的黑色外裳。
露出的阴白胸膛,被风带到身前的银白发丝遮住,将露未露。
他低垂眼眸,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会儿抽噎的岁禾。“被相依为命的妹妹抛弃,还要遭受黑雷伤身,小岁禾说哥哥过的好不好?”他蹲身下来,抹干她面上泪痕。
“不对,哥哥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十八了……”
冰凉的掌心贴住岁禾纤细脖颈,五指像蛇一般慢慢收紧。
“若非意外,十八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哥哥?”
“……不是的……对不起……”
身上没有一处好肉的岁禾躺在焦黑的土地之上,抬起挡开无虞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又放下去。
干巴成枯树皮的唇瓣,张张合合。蕴满泪水,却不能视物的清澈双眸,快眨几下,憋回预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只能像小时候那样委屈道:“……哥哥……我好疼……”
身体上的疼痛,她已经麻木。是精神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以及那杀人泄愤的念头,在不遗余力的袭击她。
一大口带血泡的血,从喉间喷出。温热粘稠的液体,洒在无虞阴白的手背。他似乎是被烫到了般,修长阴白,几乎不见骨节的手,颤抖一下,快速缩回。
“十八乖,哥哥给你……”
下意识说出这句话的无虞,想到了岁禾不在的许多年。心中怎能没有恨,及时收住话头。
自顾自道:“哥哥没错,是十八先不要哥哥的。所以,这是哥哥给你的惩罚,再也不要抛弃哥哥了好不好。”
疑问句被无虞说成陈述句。
他将岁禾抱在怀里,一如小时候那样。轻拍她的手臂,不知是在哄她睡觉,还是习惯使然。
藏在头顶黑水里难消的怨气,似乎察觉到岁禾心中的恨。化为缕缕轻烟,钻进她的身体,激化她杀人泄愤,报仇雪恨的念头。,
无虞将一切看的清楚,既没阻止也未提醒。
“十八没有不要哥哥,一直都想救哥哥出去。可是十八失忆了,忘记了所有,害…害哥哥受苦了……”
哽咽着的岁禾,闷咳几声。
而无虞凶道:“十八若是在意哥哥,怎会忘记?!”
山外的所有人都该死!这样就不会被十八忘记了。无虞的念头很疯狂。
岁禾有瞬间被他带偏了,竟觉得说的有理。若是真的重要,怎会忘记!
悔恨和怒意麻痹着岁禾。
“哥哥……”
“你原谅十八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岁禾抬手抚摸无虞冰凉如铁的脸颊。
记忆里,无虞小时候的样子,早已模糊。她只能用手,一寸一寸在无虞的脸颊摸索。用想象来描摹出他的样子。
指尖在光滑皮肤划过,脸很小无肉,五官分布匀称。好像只有一张皮,贴在眉骨高挺,山根较低鼻梁却高,颌线窄柔,下巴尖尖的头骨之上。
“只要十八听哥哥的话,哥哥就原谅你。”
无虞任由岁禾动作,一双铅灰色眸子,随着岁禾指尖在脸上的游走,划过岁禾面容。
妹妹比她想象中更加漂亮,清纯俏丽。如晨间露珠,看一眼饮一口,好似能洗清所有罪孽,涤荡心灵。尤其绝丽容颜上的,那双纯净双眼。
有很多人,眼白的颜色很浑浊。一眼望去疲累,又市侩。
可岁禾的双眼永远黑白分明,澄澈温柔的仿佛能照透,与她相望之人心底的阴暗。
对坏人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岁禾的指尖,从无虞浓密平缓的眉毛划过,触到眼睫。他上睫毛很短,但下睫毛却很长,有点奇怪。
她正想收回手,无虞却拉住她的手。
“为何摸到一半不摸了?十八果然喜欢抛弃哥哥。”
无虞不明白。
他只知道妹妹什么地方都摸了,但没摸嘴唇,想象不出他的样子。这样不好。
岁禾顿了瞬。
两人叠在一起的食指,在无虞上唇较薄,下唇较厚的嘴巴上划过。
岁禾想她的哥哥,应当是面庞清瘦,气质忧郁的公子哥。
一定很好看!
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两次失忆。哥哥或许早已成为,同祈苍一般,优秀正直,又受女子欢迎的天之骄子。
愧疚再次涌上心头,“哥哥想让我做什么?”
“杀人。”
轻飘飘的两个字,滑进岁禾耳朵时,让她浑身一颤。
耳边叫喊着“去死”的声音,又回来了。头顶黑雷轰隆作响,直劈而下。
岁禾忍不住地颤栗。
然而当黑雷,即将触碰到她,残破身体的前一刻,被无虞随手一挡,成了哑火雷。
两人如小时候一样手牵着手,来到罪神山脚下。当初岁禾离开的地方。只见无虞大手一挥,结界外面的景象,尽数落在眼底。
而岁禾眼前只有黑暗,“去死,去死”的诅咒声,像蝇虫般在耳朵里哼叫。
她身上控制不住的杀气,令无虞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眼神扫向结界之外,零星几艘渔船,飘在一望无际的海面。随着浪花浮浮沉沉,精壮的渔民站在船头,往海里播散渔网。
几个挺着孕肚的妇人,在岸边喊叫船上的人,回家吃饭。
随处可见的小男孩,在金碧辉煌的渔村街道,来回奔波。
“十八还记得黑渊里的那些小手吗?”
“记得。”
岁禾闻声,偏头朝无虞的方向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无虞低着头,岁禾额头直接撞在他硬挺鼻梁。
无虞修长的指尖揉揉鼻梁,“那些小手是被淹死的女婴。”
他看着渔村一派祥和的景象。
“数量足有上万个,渔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十八帮哥哥屠村好不好?”
话音落下,一直岁禾耳边喊叫“去死”的声音,变成了“屠村,屠村”!
“十八想想被心魔,被黑雷折磨死去的亲人们。他们犯了何错?都是因为有渔村,这般邪恶自私的村落存在,我们,还有逝去的亲人,才会痛苦万分。”
“他们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
“十八帮哥哥杀掉他们,哥哥就原谅你。”
无虞嘴上说着狠话,可话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凡间少一个人,积在罪神山的恶念就少一分。哥哥就会少受一分罪,十八不是想救哥哥出去?不会不帮哥哥的,对不对?”
他递给岁禾一把泛着寒光的银剑。
“杀掉他们?”
杀人泄愤的念头,终是战胜了几近崩溃的理智。岁禾沉眼,眼神杀气腾腾。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无比。
与之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对。”
无虞手掌放在岁禾单薄脊背,眉头蹙起一瞬,轻轻一推。岁禾便轻而易举地从结界出来。
带着一身伤的岁禾,茫然回头。不是想要无虞解释,为何能轻松从罪神山出来。而是想问杀人,可人在哪儿?
疑问未落,她被风儿牵引着来到渔村村口。
瘫坐在村口栅栏的拂渊,还未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岁禾手起剑落,杀掉了背着满满海货,淡笑着往村子里走的,两个黑瘦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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