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岁禾眨眨眼波潋滟眸子,一个箭步冲过去。自热而然拭掉拂渊鼻尖,将落未落的汗水。
带着莲香的微凉指尖,如鸦羽般轻轻划过。
拂渊低垂的长睫,随沉寂的心房颤了颤。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轻嗯。滚烫眼神顺着,岁禾收回去的手移动。
注意到她手背擦伤,心中勾起的小小悸动瞬间消失。
抬眼扫向岁禾面容,她沐浴在推窗而入的暖阳里。
依旧那般好看,可她好像不开心。
眼下有明显乌青。
一看便是几日几夜没睡。虽说仙神无需睡眠,可定神养体的必要的。连轴转伤神伤身,万万不可取。
他正要询问缘由,岁禾抢先开口。
“你剖腹取子了吗?”
在小心翼翼却又莫名激动的语气声里,岁禾紧紧盯着拂渊手中的暗红怨气团。用御物之术放下鸡腿,取来远处圆桌上的玉葫芦。
揭开葫芦嘴,倒掉里面的晨露煮清水。水出葫芦的刹那,直接蒸发消失。
紧接着,黑脸的拂渊小叹一声,“眼睛好了?”
话语间他捏抓怨气团的手,亮起紫色魔光。怨气团如水柱般,涌进玉葫芦。
岁禾应了声,眼疾手快扣上葫芦嘴,落下一个封印。
葫芦里的怨气十分安静,暂时瞧不出端倪。
于是岁禾将它放在旁边,一面自顾自地简述城中情况,以及少的可怜的线索。一面用仙力驱散拂渊腹部伤口的怨气。
拂渊靠在床头静静听着。
挂在床脚的香薰铃铛,升腾起丝丝缕缕烟雾。在日光下映照下,薄烟如鲛纱般,流光溢彩。
交缠在两人周围,一派岁月静好。
“如今你醒了,想来今夜会有异变。你在昏睡中,有怪事发生吗?”
“你都不知,这城中关系十分复杂……”
自说自话的岁禾,替拂渊包扎好伤口。见他不理人,坏笑着拿起玉葫芦,放进拂渊怀中。
“抱好……你的孩儿……”
“闭,嘴。”
忍无可忍的拂渊,干瞪岁禾一眼。他气岁禾从见面开始,对自己的情况只字不提,净说些旁的。
这些日子,他在昏睡中,没有任何意识,如死掉无异。
前不久醒来是因为,意识有所恢复,隐约听到耳边飘过一句“废物”。
那声音很熟系。
拂渊知道被人耍了,没什么要说的,只怪自己无能。
扔掉玉葫芦,一把将面前没心没肺的人儿,扯进怀中。抓起岁禾受伤的手,晃啊晃,晃啊晃。
“不给我个说法?”
“呃……我这点小伤没有必要……”
岁禾垂眸不敢看面前,目光凿凿之人。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隔开些距离,以免压到他腰腹间的伤口。
“没必要?”
拂渊不敢置信地在岁禾脑门弹了弹。
“你就算掉根头发,与在乎你的人来说,那也是天大的事。”
“所以……”拂渊面色突然沉重,“你有委屈要同我说吗?”
此话试探之意明显。
岁禾对上拂渊深沉眸光。
两人的模样倒映在对方眼中,久久不移。他们似乎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点什么。
可惜,得到的只有双方,交杂在一起,越跳越快,越来越同频的心跳声。
半晌,岁禾木木地摇摇头,“没有。”
依照她对拂渊的了解,哪儿能猜不到,此地事结时,便是她与拂渊兵刃相见时。
不能将把柄,和世人的口诛笔伐送给拂渊。
罪神山的秘密,是她心底最深的痛,不会告诉任何人。
最爱的人也不行。
她曾经试图相信世人,为真神正名,可输的一败涂地。
亏吃一次就够了。
拂渊顿了瞬,别开眼,了然轻笑。
果然啊,岁禾还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岁禾。
尽管她的外在阳光灿烂,可内里的荒芜,拂渊用尽浑身解数,都触及不到。
心中的恨意蔓延起来,拂渊隐忍着在岁禾擦伤的手背,落下轻柔一吻。
“这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恃宠而骄都不会了。”
“可怜见的。”
“我不可怜。”
岁禾眼泛酸意,尽管方才的言语刺中了,心中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语气却愤愤,揪住拂渊衣领,再次着重强调。
“我不可怜。”
眼尾周围因为近几天针灸,泛着红晕,我见犹怜。
“嗯,我之言语不是可怜你的意思。”
拂渊心下一软,收紧拥抱怀中人的力道。
“我是心疼你。”
感受到两具身体的紧贴,脸颊的滚烫。岁禾把眼泪憋回去,正色道:“你的伤……”
“小伤不重要。”
他故意反驳出口的话,成功令怅惘的岁禾,弯了唇角。
“你方才之言,这么快就忘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
拂渊盯着岁禾笑颜,慢慢凑近。将人压倒在床榻之间,青丝散落满铺,鼻尖挨着鼻尖。
“拂渊也是你在乎之人?”
男子滚烫的体温,裹挟灼热气息,尽数包围岁禾。她讨厌拂渊明知故问时,叫喊他自己的名字。
喊得她心里酥酥麻麻,脑子一热,吻住拂渊。
没做旁的,就那么贴着。
她顶着拂渊炽热目光,耳尖泛红,实在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然后呢?”拂渊恶劣轻笑,“不会了?”
岁禾臊得慌,偏头躲开拂渊视线。
“胆小鬼。”
激将法很管用,岁禾憋着口气,重新亲吻拂渊。却不曾想,拂渊偏头躲开,一副我懂了表情。
“原来你喜欢白日宣淫啊。”
“你敢耍我!”
反应过来的岁禾又羞又愤。
“榆木脑袋。”
拂渊用膝盖顶开岁禾的腿,躬起的腰身压向岁禾,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你…你……”岁禾脸色爆红,羞愤骂人的话语因为心动,变成一句软绵绵的,“你腰腹间有伤……”
“伤?它对我有没有影响,你不清楚吗?”
拂渊磨蹭的动作没停,他没有真正碰到过岁禾。恰逢岁禾主动,实在情难自禁。
无奈的岁禾,铆足了劲。一把掀开在身上为非作歹的人。跑出七八米远,用眼神控诉歪靠在床榻间,因欲求不满而阴阳怪气的拂渊。
“没有不尊重你,只是忍不住。”
知道将人惹恼了,整理衣衫的拂渊解释,“这种感觉你应该不会懂。”
又爱又恨,又控制不住身体本能。
有许多次,他想要占有岁禾。可越与岁禾亲近,他就越珍视,越想要岁禾心甘情愿的主动。
而不是在他的诱骗下,稀里糊涂的翻云覆雨。
“那你也不能……”
岁禾眼神停驻在,裹缠拂渊腰身一圈的渗血纱布上。
“算了,算了。你自己冷静一下吧,我去看看其他人醒没醒?”
刚踏出房门,便碰上了手里提着怨气团的敖游。
“你也剖腹取子了?”
岁禾欠欠讥讽完,一溜烟跑远了。
春山院是个极其对称的四合院。
岁禾先敲了敲隔壁祈苍的房门,无人回应。奔向对面明羡之的房间。
赭红房门大开,还没一阵风儿似的钻进去,便听到风帆叽叽喳喳的声音。
“师兄,你快想想办法,我和祈苍公子都是男子怎么生孩子?会被人笑话死的。”
不待板正坐在桌前,摆弄乌黑符纸的明羡之答话。岁禾颇带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不如试试剖腹取子?隔壁两个都成功了,取出来的东西是未化成孩子的怨气团。”
“啊?!”
风帆瞥见来人,抱住无任何变化的肚子。
本想躲到明羡之身后,见他正在研究符纸。转而躲到,准备回房付诸实践的祈苍身后。
“小师妹你快出去!这太丢脸了!你别看我们。”
话落,满室寂静。
沉浸在丢脸风波中的风帆,根本没有意识到说错了话。
自顾忙着,试图将肚腹中的东西,用阵法转移到木偶身上的明羡之。听到“小师妹”这个称呼,双手一抖,心跳不免加快几分。
强行解释道:
“阎主勿怪,你同我们故去的小师妹有些相像,师弟他……一时口不择言。”
明羡之收起纯黑符纸,掌中燃起火焰,烧毁手边外观与他一模一样的木雕。
“小事小事。”岁禾同祈苍交换个眼神,点头示意。
“那我同师兄以后可不可以喊阎主小师妹?”
灵机一动的风帆,娇声娇气的得寸进尺。
这次明羡之并没有立即出声阻止。
“当然可以。”
岁禾笑笑,反正小师妹是她自己。
“那我能不能看看你剖腹取子?”
她是真的很好奇。
“这……”风帆为难地拽回想逃走的祈苍,“看他可以吗?”
祈苍蹙眉,表示抗议。
“小师妹胡闹,师弟你怎的也跟着胡闹?”
随着话音响起,一个小型阵法在明羡之掌中升亮起。他笑着温声说:
“烦请小师妹出去等一等,我要为祈苍公子,和小师弟处理腹中怪象。”
话落,岁禾被一股推力推出房门。
*
日薄西山时,五个剖腹取子的男子,同忍俊不禁的岁禾与忍冬。围坐阶柳庭花旁,摆满美味佳肴的长桌前,谈笑风生。
五个装有怨气团的玉葫芦,摆在正中心。
随着日头西落,葫芦中的死气沉沉的怨气,震颤的越来越明显。
他们捋了捋线索,推断今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大头怪,可能会出现。故在此守株待兔。
几人畅聊的正欢,婢女来到岁禾身边。
“阎主,秋水仙子求见。”
端详玉葫芦的岁禾,斜蔑拂渊一眼。
他正在慢条斯理地用小刀削琵琶皮。
前几日,白秋水在春山院中,替众人看诊,端的是来去自如。
今日这般守礼定是因为拂渊!
岁禾很是憋闷,但又无处发泄。
“你告诉秋水仙子,往日她怎么进来的,今日就怎么进来。”
婢女应是退下,太阳彻底西沉。
很快,白秋水款步而来。
就在她向拂渊见礼的那刻,长桌上的五个玉葫芦突然爆开。
玉片飞溅,怨气四溢。不过刹那,在场众人化为七八岁的孩童模样。
身边景象化为一片金黄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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