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愣住,他回握住温峤,紧了紧手掌,
“不会,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太医进去诊治,许翊坐在廊下发呆,突然弹起身,他想起了——他的话本子。
“Shit!”
算来算去,离收定金那天已经是三日有余,估计交了定金的百姓已经闹翻天了吧。
“风竹~影月~”
他唤出影卫。
“灵均公子何事?”
风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倏尔冒出。
“风竹,你到莲香楼对面贴个告示——
「次日未时三刻,将述说三场容月公子之事,仅限已收藏之雅士。」
影月姐姐,你帮我寻一个上佳的说书先生,带来将军府。”
风竹、影月领命而去。
许翊有些心焦。
出师不利,刚宣传了文案,第一章回就失联断更,收藏的众人估计已经闹翻天了。
果不其然,风竹到达莲香楼前时,那里人满为患,正闹得沸沸扬扬。
“我就说不能轻易相信这人,还不是你非要心急听话本子。”
“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
“那人不是跟温小将军一起吗?我们去小将军府讨要说法!”
说话之人话音落下,周遭突然的安静。
虽然温峤名满京城,但大多因为两点,惊人心魄的美丽、令人胆寒的冷酷。
谁又有那个胆子,敢去小将军府闹事啊!
风竹驱马上前,将告示贴好后,朗声道,
“我家主人求仙章路上遇袭受了重伤,正在家中修养,他挂心大家,非要遣我前来告知。”
风竹高声将告示又念了一遍。
“明日未时前我便会在此静候,还剩最后一百五十席,如若此番未及交定者,请下周赶早。”
“这位公子,请问这次没订上,只能再等一周?”
“是的,第一波听故事的席位有限,仅有一千席,先到先得。”风竹语气无波。
“明日一同来,那许翊不是说了,听一章回故事就一文钱,觉得不好听,定金退了便是。”
原本还将信将疑说着要去讨要说法的众人,转头又撺掇着未及交定金的友人。
剩余的一百五十席转瞬售罄。
风竹喜滋滋满载而归。
“灵均公子,一千个席位已经售罄,这是我们收齐的一百两。”
许翊大喜,本觉得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么顺利。
「在里屋躺着昏昏欲睡的那个家伙,醒来就等着叫我夫君吧!哈哈哈哈哈」
许翊在脑中得意洋洋地叉腰。
里间,突然传来呕血的声音,他心中一凛,快步跑进屋内。
温峤正痛苦地捂着胸口,接连往盆中呕出血块,紧紧扣着床头的指节青白,喷出的血迹将地面也染得通红。
他接过沾湿的帕子将口鼻擦净,见许翊进来,虚弱地笑了笑。
“峤儿,怎得突然如此严重。”
许翊上前将他扶住,取了个软垫给他垫在腰下。
太医吴锡庚眉头紧锁地站在一旁。
“灵均公子,温小将军中了一种难解之毒,这毒似乎是与蛊虫有关,不过老夫并不十分擅长,待老夫回太医院问一问新进的沈南沈太医,他曾在苗疆和闽越国待过数十载,颇有经验。”
“多谢吴太医,有劳您多费心。”许翊将其送出门,忧心忡忡回屋。
温峤坐不住,已然躺下。
许翊掌心覆上他额头,只觉落手处烫人。
他又伸手摸了摸温峤颈侧。
“好像烧得很厉害。”
温峤乖顺地点了点头,虚弱阖眼。
许翊忽然觉得,温峤的皮肤苍白的似乎泛着透明,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成灰,从这个世间消弥掉。
许翊心惊地摸了摸他脸颊。
温峤皱着眉头,抓上那只手不放。
“别走,陪我一会儿。”
“嗯,我不走。”
许翊将他的被子掖好。
温峤任性地扣住许翊的手,眼瞳里没有任何神采,像是两块被挫磨发暗的琥珀。
“许翊,这四年多我时常感到绝望,每天睁眼就是无尽的黑暗,像是被困在一个透明棺材中的植物人。
渐渐地我放弃了挣扎,不再尝试着说话、去控制那具身体,就让自己那样静静地看,默默地听,什么也不做。
第一次透过小将军的眼睛看见你的时候,我头一遭萌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我想与那个人说一句话!
第二天清晨,我就与你说话了。
从那天起,我生命中好像突然有了重要的期待——等着再与你说话。
大部分时候我还是静静地看,默默地听,我渐渐看出了你的来历。
每天入睡前我都会躺在黑暗中祈愿,让第二天清晨小将军没醒时,你会在我身边。
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于是又有了第二回,第三回。”
许翊听他娓娓道来,不由心脏发紧。
温峤语气有些过分平静,好像说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你突然来到我的生命里,帮我点起了一盏灯。
在火中救了我,答应帮我变得强大、帮我找回我自己,不会放弃我。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温峤眼底潮意翻涌。
“也许我就快要死了,
不知道那个世界还有没有我——若是这个世界的我死了,是不是就彻底……”
许翊心被火舌灼烧燎遍一般生疼,他闻言立即打断:
“说什么瞎话,你不会死的,我定会救你,再带着你好端端跟我一起回家。”
他不想再让温峤花费太多力气说话,于是凑近他耳边低语:
“峤儿要乖一点。
好好睡一觉,我答应你的事情,要让我有机会去做。”
他手掌覆在温峤眼上,强迫他合上眼。
温峤应该是太累太虚弱,不一会儿,细弱的气息匀称起来。
许翊方寸大乱,鞭策着系统搜索了关于蛊虫毒烟的信息,一无所获。
他心烦意乱地回想着这几天之事。
突然吴太医的话回荡在耳边:“难解之毒……似乎是与蛊虫有关……”
一个被他忽略的、极其重要的事实突袭进他心中。
钱枢乙!!!
太医诊治半天,也不知晓那毒烟来源,而一个住在山麓的乡野郎中,却精准地说出了温峤所中之毒实乃闽越国特有的蛊虫甲壳制成的毒烟。
他和温峤当真是高人在前,却有眼无珠。
“影月,影月回来了吗。”
“我在。”出现的是风竹。
许翊有些受不了影卫神出鬼没的唤回模式。
“灵均公子,影月还没回来,您差遣我也一样。”
“好,你去凌潭山山麓下找一位叫钱枢乙的神医,恳请他来救温小将军一命。”
“是!”
约莫一个多时辰,钱枢乙背着药箱风尘仆仆出现。
“钱神医,”许翊一见他赶忙一揖到底,“灵均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钱神医救小将军一命。”
钱枢乙拱手,脚步未停,“事不宜迟,快去看看。”
进屋时,正逢温峤骤然惊醒,扶着水盆又呕出几大口血,许翊心脏像被一只铁手攥紧。
钱枢乙扶着温峤平躺下,略施数针,稳住了那一阵阵的呕血不止。
温峤平静下来,却仍是出气多进气少。
钱枢乙有些诧异。
“明明那日我无论望诊还是切脉,小将军都已经大好,不然我也不会任由他婉拒施针。
怎得今日突然严重起来!”
“钱神医,那日你说这是闽越国特有的蛊虫甲壳制成的毒烟,可有解毒之法?”许翊急切询问。
“当然,蛊毒有解者居多。
不过须得弄清是何蛊虫,方能对阵下药,不然,适得其反。”
钱枢乙想起什么。
“许公子,你细细与我说来,那日泡完药浴,你与温小将军都做过什么,才让症状减轻、病情大好。
也许从中可以获知一二,反推这解蛊之法。”
钱枢乙越想越觉得此方法可行,急忙拿出纸笔,请许翊仔细回忆一一写下。
他没有注意到,温峤和许翊面色皆有些怪异。
温峤敛着长睫侧身躺着假寐,自脖颈不可遏制地攀上一片显眼的酡红。
许翊支支吾吾,拿着笔迟迟不落下。
那天做的事实在乏善可陈。
他帮温峤擦了身,说了话、唱了歌,还有——
“钱神医,那天我们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许翊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呀?”,钱枢乙性急追问。
“只是——”许翊话递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温峤听不下去,破罐破摔,双眼一闭,开口:
“只是接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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