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甦梨回复了寝室群的消息，带着四人份的果茶回到了青旅房间，倒头就躺在了下铺的床上。
“四万步，国家博物馆也太大了。”上铺的王矩发出声音。
“晚饭我们自己解决，出去涮羊肉还是点外卖？”郭宛坤问。
“涮羊肉吧，来都来了。”冼单凫有气无力的。
“甦梨你忌口吗？”王矩问。
“不忌口，只要锅底清汤就行，你们随便点。”
青旅边上就是一家涮羊肉馆子，除了她们寝室，班长王宣尹的寝室全员也在馆子里坐着。
“看来大家都想的一样呢。”
寝室四人直接坐在了隔壁桌。
“宣尹，有什么推荐菜吗？”王矩问。
“我觉得羊肉卷更好吃一点，这个店还有羊肉串，挺香的。”
王宣尹拿起一串羊肉串。
手机扫码显示菜单，沈甦梨划到了饮品区，没有她想喝的玉米汁。
“北方吃火锅不喝玉米汁吗？”
“那个在我们家叫苞谷糁，其实我们寝第一次吃火锅看你点了那个以后我都震惊了。”郭宛坤说。
“啊？可是玉米汁很好喝啊，热乎乎的，我在夏天都会点上一扎。”
“苞谷糁或者其他什么米汤配馒头就一般是我们那的主食了……你能想象一碗大米饭在一般的饭店卖二三十吗？”
沈甦梨飞快摇头：“那商家可太不会做人了。”
吃完铜锅涮肉，洗了澡，给自己按了脚，也就躺床上正式入睡了。由于太累了，今天全寝熄灯时间都出奇得早。
“今天吃羊肉了？”
闻到沈甦梨发间的味道，杨戬问。
“这都能闻到？！我还以为我洗干净了呢！”
“不是洗的问题，羊肉与二郎神之间本就有一重关系，所以我会敏感些。”
沈甦梨知道，据说在五代以及北宋，每逢二郎圣诞，川蜀人都会宰杀数以万计的羊。
“所以你喜欢吃吗？”沈甦梨问。
“我还挺喜欢羊肉的，不过那数以万计实在太多了，我也知道不少你说的那些地主阶级、官僚阶层借此得了不少好处，对下利用百姓的信仰大肆敛财，对上贪污**。
不过人间道教完善之后，祭祀由道士承接，我也就很少能吃到羊肉了。”
沈甦梨思考后灵光乍现：“真君，明日戌时三刻，要关注一下首都的二郎庙哦！”
到了指定时间，看到首都二郎庙过来的羊肉烧麦、羊肉煎包、羊肉串，杨戬哭笑不得。
“你这个怎么带进正殿的。”杨戬吃着羊肉串问沈甦梨。
“首都的二郎庙在施工，我翻墙进去的。要不是羊腿不好带，我高低给你整一条。”
吃着吃着，沈甦梨忽然看向杨戬：“真君，要不我给你修座庙吧。每天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咳咳！咳咳咳！”杨戬被沈甦梨的话噎住，忙给自己灌了口茶。
“嗨呀，人都要有点梦想的，你说呢？”
“有梦想好啊，有梦想好啊。”此时杨戬的语气像极了电视公益广告中的独居老人。
沈甦梨拿起一串羊肉串：“我今天去紫禁城了，不过根本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奇怪事物。不过在非游览区域还是见到了几只小鬼。”
“我们在紫禁城修文物啊，在进院门之前得先敲门。里面不一定有人，但可能有些小动物啊什么的。”
清晨，紫禁城的修复老师敲了敲门，然后再用钥匙开锁。
同学们神情激动，看着青砖红墙的古朴庭院出现在眼前，还有只橘色御猫在廊下晒太阳，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叹：
“好可爱！”
沈甦梨与院中鬼魂对视，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鬼魂是个小太监，本就发青的脸上还有红斑痕。
跟着参观一圈并上手修复体验之后，沈甦梨很快出去，在角落里跟鬼魂说话。
“怎么死的。”
“忘了。”
“忘了还不去投胎。”
沈甦梨从背包中取出一盒香，抽出三根，拿火柴点了给小鬼吃。
“投胎以后会怎样。”小鬼吸着香烟。香火纯净，周围也汇聚过来一堆紫禁城未投胎的鬼魂。
太监、宫女、被打死在殿前的直臣、妃嫔……有明有清，不过都一样神色迷茫。
“投胎以后就进入下一世了，谁也不知道会出生在哪里，有怎样的家庭，经历怎样的事。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一定比上一世新。”
沈甦梨拆开昨天在京城同仁药堂买的梨膏棒棒糖，拿起一根放自己嘴里：
“想要投胎的，就过来拿我一根糖。梨子代表分离，平时不作为供果使用，不过给孤魂野鬼除外。”
借助香火，鬼魂能触碰到糖果，他们早已忘却前尘执念，只是因为紫禁城龙气过强被困缚在此。
看着手里的棒棒糖被拿完，沈甦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跟我走吧。”
现在沈甦梨走在路上时，只要她想，就能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阴气重的鬼魂时更让阳间的人难以察觉。
“监控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你们可以干扰磁场吧？”
鬼魂完成了沈甦梨的吩咐后，跟着她一起进入了太和殿。
“地府仙人？”龙椅上衣冠华丽的真龙缓缓睁开了眼，沈甦梨身后的鬼魂肌肉记忆般齐刷刷跪下。
“来你这带这些人走，你不会介意吧。”
“呵呵，”真龙笑出了声，“他们受我统治，为我提供力量。如今紫禁城可没有香火了，如果他们走了，我可就没有权柄了。”
“的确，大部分神仙的权柄都来自人，只是你不能在这里平气吗？一定要依靠他们来苟延残喘？”沈甦梨再拉开背包、抽出香盒，点了支降真香给真龙吸着。
“现在的香质量可真差，我当时天天闻的可是龙涎香。”
沈甦梨心中白了它一眼，心想“讨饭还嫌饭馊”。
“差不多得了，你也知道，地府对亡者的权柄远大于你。既然他们要转生，我又来要人，你就不该阻拦我。”
“你刚刚说平气修行？哈哈哈！”真龙再次嘲笑沈甦梨：
“你是没感受到这里一点儿气都没有了么？道气不下降、人气不上升，哪来的气？哪来的气……哈哈哈……”
沈甦梨嘴角抽了抽，这老家伙是不是太久没跟人说话直接疯掉了。
“你要香火维持生命，跟火神庙、白云观、东岳庙那些说一下帮扶一下不就好了。跟二郎神帮助香火不足的城隍土地一样。”
“我是真龙！真龙需要帮扶？！低声下气地求帮扶？！”
真龙凑到沈甦梨面前，用指甲勾走了她包里的棒棒糖。它的心智受末代紫禁城的主人影响，确实有些低幼。
“你叫真龙只是因为你因紫禁城而生罢了，如今紫禁城早已失去曾经的地位，本来你就应该像你的前代们一样离开了。”
对于不尊重自己的人，沈甦梨的嘴跟淬了毒似的一针见血，真龙心中吐血三升。
“现在哪有天子啊，九州万民就是国家的统治者。你要能出午门、管得到长安街就没事多出去转转。不少人一天天地还在讨论京城风水呢，你感受些人气，就能继续修行了。
而且这儿的自然风光也不错啊，后边儿就是景山公园，纯属你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不会还等着别人抬轿子把你抬出去吧。”
真龙沉思。
“别想这想那了，西安大明宫的龙都有复苏的迹象了，就是靠考古以及重新有人参访。
虽然你治下已经没有民众了，但紫禁城还在，明年那么多人来参观，你还可以钻空子保留神职。
前朝都覆灭多久了，你怎么还那么高傲？解放没到你头上？”
沈甦梨抱臂。
“我会试试的，那些人你带走吧。”真龙摆了摆手。
沈甦梨默了一会儿，随后说：“我出去会帮你跟京城那些个宫观的神仙说声的。”
她转身离开殿时想起了什么，又威胁着补了一句：“你抢走的那些棒棒糖的糖纸记得扔到垃圾桶里，别让人翻监控找我麻烦。”
人间人气不上升，道气不下降，运转不通。怪不得现在普通人很难修行，怪不得大部分城隍土地的生活越过越萧条。
下午，从紫禁城回青旅的车上，王矩打了个喷嚏：“怎么总感觉凉飕飕的。”
沈甦梨看了一眼在大巴车空隙里挤满了的鬼魂，拍了拍王矩的手：“没事，很快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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