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的异常情况最严重，因此斋醮道场设置在太湖边的龙首古观内。参与斋醮的道院众多，沈甦梨跟着走了一圈，除广惠庙外，茅山万寿宫、苏州玄又观、德清上玄观等等环太湖有名的道观都被邀请，也看到了不少有名的高功。
沈译周是要上坛唱经的，沈甦梨就去厨房帮忙洗菜打打下手。
“小梨啊，你去卖餐券吧。”
餐食采用自助制，因此临近饭点时，待义工阿姨做完十几道菜，蒸了馒头、红薯、山药等主食后，厨房也没什么活了。
“好。”
沈甦梨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听安排把洗菜水倒入道院的菜地，完成以后脱掉塑胶手套，拢了拢因松散垂下的发丝，接过了一沓餐券。
各坛之前都有人员登记，因此各大道院的道长们只要戴工作证就能吃饭，餐券是为香客售卖的。
“出售午餐餐券。”
沈甦梨拿出了喇叭，戴上了二维码，不一会儿面前就排了不少人。初秋的江南气温还有些高，今日更是万里无云，直接站在日头下的沈甦梨出了层薄汗。好在还算有点内力，并未影响心境。
“你好，我们要九张餐券。”
少女声音清脆，像极了刚刚在厨房闻到的清新黄瓜，沈甦梨觉得暑气有些被驱散了。
眼前少女眉目清秀，身着白色练功服，扎了个丸子头，但并没有戴冠，身后的人也是如此，想来也是道文化爱好者。
沈甦梨分心的同时快速点了九张餐券，看她扫了二维码付款以后交了出去。
“江衡？”
听到这个名字，沈甦梨诧异转头，看见一个戴着工作人员证的小道长，额头饱满，剑眉星目，身形修长。
正当沈甦梨心想斋醮里那么多养眼的人真好呀时，那个小道长猛然出手，竟是直接向眼前名为江衡的少女发动袭击。
虽然突然，但得亏目前沈甦梨反应快，闪身过去微微侧腰，以手刀打起小道长的手肘，拦截了他的进攻。
接着沈甦梨就被小道长用愠怒的眼神盯着，她磕磕巴巴解释说：“后面还有排队买饭的人，二位如有恩怨，还请不要影响旁人。”
实际上小道长愠怒神情只持续一瞬就消散了，听沈甦梨解释完，他轻哼一声重新看向江衡。
江衡晃了晃手中的餐券：“朱道长，我们要去用餐了，等会儿在食堂还望你能控制情绪。”
朱道长没有理她的话，看了一眼排队的人，只对沈甦梨淡淡道：“抱歉妨碍了你的工作，为补偿，我跟你一起卖饭票吧。”
沈甦梨想不到眼前这个刚刚直接出手突袭别人的朱道长竟然人还挺好，也不见外，分了一半餐券给他。
工作结束，沈甦梨与朱道长去用餐，由于去得晚了，食堂基本坐满，他们就顺势坐一起了。
“你知道今天的那个人吗？”朱道长问。
沈甦梨用勺子挖着一块南瓜错愕抬头，慢慢说：“她叫江衡？”
接着听朱道长说：“记住她，不要跟她以及她的势力有交集，她的势力叫漏泽会。”
接着他好像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才开始自我介绍：“在下上清派弟子朱持清，可以加下联系方式吗？如果以后你有漏泽会的消息可以找我。”
原先就因江衡名字与漏泽神女重名而震惊了，如今听到漏泽会，沈甦梨更错愕了。稀里糊涂地加上了朱持清的联系方式，在申请通过那栏打下了自己的名字。
“福生无量，沈施主。”
朱持清发来了一个Q版小道长子午诀行礼的表情包。
“福生无量。”
沈甦梨盗了表情包发了回去。
夜晚铁鑊（huò）施食，沈甦梨也去围观了。不知是不是由于去过地府，她见到了不少往者的灵体。
高功提剑踏罡，经乐急促，忽地安静，此乃破狱，开狱门。之后才是施食炼度的流程。
在道众唱救苦天尊之时，一口铁锅逐渐在空中凝聚成形，往者的魂魄被吸引至铁锅旁，手上凭空多了只碗，铁锅中的大勺一瓢又一瓢，将他们的碗填满。
不少往者在人间停留久了，都有些透明了，他们因为执念不愿入轮回。但如今久到已无人祭拜，三代以后无人扫，故而只能通过施食填肚子。
“梨子，你怎么哭了？”沈译周问。
沈甦梨才发现自己不声不响地泪流满面了，诧异完抹了抹眼泪才说：“我在想，超度法事真是大功德。”
施食炼度，铁鑊施食之后就是超度法事，不少近乎透明的魂魄已记不清他们的执念，对着超度的华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应召而去。
但超度效果取决于高功，这次规模毕竟比不上罗天大醮的网罗程度，还是有不少魂魄未得超生。
当沈甦梨有些担忧时，她又看见一个留着长须、身着官服、头戴金冠、散发着华光的中年人走上坛，对空中信手一点，竟超度了在场所有亡魂。
沈甦梨感激地看向他，他也注意到了沈甦梨的目光，赞许地点头笑了笑，走下坛隐入人群。
“我好困，回去睡觉了。”沈甦梨对沈译周说。
刚刚那是城隍爷，道场将亡魂汇聚在一起，城隍爷助一臂之力将其全部超生。或许人与神的关系最好便是如此。
夜晚，沈甦梨与沈译周住一个屋，睡前沈译周忽然开口：“梨子，你知道为什么龙首古观叫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沈甦梨闭着眼睛，充满困意。
“我是听这边的道长说的。大约百年前，这里落下过一颗散发着腥臭味的龙头，还上过当时的报纸。对了对了，附近还有个小坡叫龙头山呢。”
“龙……”
沈甦梨只说了一个字，就灵魂离体去往梅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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