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无边夜色下,慕西沉捂着心口坐在窗边,望着外头漆黑的天。皎皎月光洒落,像是为他踱了一层清冷的外衣,令他的身影无比孤寂。
几步之外的桌面上摆放着各式药材,满脸严肃的佟昭捧着一本草药籍,在眼前草药中挑挑拣拣,眼花缭乱,时常面露迷茫。
白梨笙披着黑斗篷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张望,像个极为猖獗的小贼。她跨过门槛时仰头打了个哈欠,见解药依旧没有进展,忍不住质疑,“小符师你到底能不能行?”
“我是大符师!我都说多少遍了,我是大符师!还有别催呀!”佟昭手忙脚乱,“我是符师,又不是丹师,更不是医修,当然需要时间了。”
“可是这都天黑了,你自己造的东西不会解?”
佟昭理直气壮,“难道你们、啊不,他们剑修学会剑招把人砍了,还得会怎么治吗?”
白梨笙愣了愣,怎么听来还有点道理。
“咳咳!”慕西沉不停地咳嗽,心口的窒息感越来越重。
他每咳一声,佟昭就紧张一分,总感觉心口突突的,后颈扎扎的。
白梨笙若有所思,绕到佟昭身边摸走了他的笔,又在屋里寻了张干净的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
“窗户边那个,别搁那忧郁了。”她喊道,“转过来瞧瞧。”
慕西沉:“……”
他循声看去,白梨笙用写着寥寥几个大字的纸张挡着脸,问:“这是不是你的生辰八字?”
慕西沉讶异,“你怎么知道?”
“切。”白梨笙扬起下巴,用大拇指指向自己,“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点有用的。”
白梨笙瞪他一眼,幽幽道:“我一进这个院子就发现院中的一切都摆放得很巧妙,于是我刚刚去巡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修为削弱阵法,削弱对象正是这个生辰八字的人。”
她双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经,“在此阵中,你的修为会不知不觉被压缩。比如你现在是金玄十二境,差一步就能越境乘黄,但你在这个阵法中睡一觉,明早你就能倒退回金玄十境。”
慕西沉的脸色渐变,阴沉得快能滴出水来。
“看来他们为了欢迎你回来,连夜下了大功夫呢。”
“不。”
白梨笙挑眉,她说得还不明白?
慕西沉再度将视线投向窗外,眸眼空洞,“这个院子的布置,早在好几年前就没有变过。”
他低喃,“难怪我久久不能突破,我居然还蠢到相信,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心浮气躁。”
白梨笙抿了抿嘴,目光飘忽。
啧,一不小心又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么骇人听闻的事?”佟昭抛下手里的活,小碎步挤到他们中间,“你天天被压制还能修炼到金玄境巅峰?”
他的惊讶像是钝钝的刀,磨得慕西沉没脾气。
白梨笙寻思着安慰他两句,思考良久,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师兄的生辰八字?我去给你改改阵?”
“你一个妖还修阵法?”佟昭在旁好奇问。
“不是啊。”
“那你为何还能改阵?”
白梨笙朝他挑了挑眉,“因为我无所不能。”
佟昭:“……”
转身继续忙活,懒得理她。
人与人之间的情绪不能相通,小小一间房里,有人沉默忧郁,有人独自开朗,还有人冥思苦想,抓耳挠腮。
*
天心宗宗主的房门紧闭,且屋外环绕着霸道的灵力。
“大师兄。”守在走廊的弟子向来人见礼。
慕西筠点了点头,径直穿过廊道,敲了敲房门,不等里面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他跨过门槛,回身扫视一圈后再小心将门合上,步入里屋,躬身唤道:“父亲。”
在他几步之外,供奉牌位的香烛前,丝丝烟雾萦绕。满面威严的中年男子盘腿阖目坐在地上,身上金色灵力外溢。
这便是天心宗宗主,慕绍。
听到问候声,慕绍并未睁眼,语气平淡地问:“抓回来了?”
“是。”
慕绍饶有兴致,“如何抓回来的?”
慕西筠如实道:“发布悬赏后,他中了符师的道,若想活命便只能回来。”
“这么顺利,不像他啊。”
“他提了条件,不想上刑台,也不许我们伤害那只梨花妖。”
慕绍眉头轻蹙,待周身灵力散掉,他便睁开了眼,“梨花妖?他总是这样性情莫测,若非他实在难以掌控,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是。”慕西筠低下头,“父亲,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慕绍双手结印,压下胸腔中的躁动,“这剥骨之阵是上古祭祀阵法,反噬起来差点连我都招架不住。”
“是孩儿让父亲受累了。”
慕绍摆了摆手,懒得听他这些虚言,“还是小看了天生剑骨,伤得那样重,还能在刑台上站起来反抗。若非他突然醒来,现在拥有剑骨的就已经是你了。”
慕西筠欲言又止。
“未免夜长梦多,早些准备动手吧。此阵过于复杂玄奥,即便为父已经跨入扶摇境,也经不起第二次反噬。所以这一次,必不能失败。”
“孩儿明白。”
“另外……”慕绍沉声提醒,“若两个阵法同时同地被催动,更高极的阵法会将低级阵法震碎且反噬布阵者。在确定动手之前,记得让怜苏将苍月斋的削弱阵法撤掉。”
慕西筠应下,“是。”
慕绍瞥了他一眼,眉头轻蹙,“怎也不见你告诉我,准备何时动手?”
“我……”慕西筠猝不及防被问到,给不出准确的答案。
慕绍见他如此,颇为不满,“还没考虑好?你莫不是心软了?若不是你天赋平平,为父何必要费这么大力气替你筹谋。”
“不是!”慕西筠忙道,“只是他如今符咒未解,怕会影响到阵法。父亲您不也说了,这次要确保万无一失吗?”
“如此,那你还不快去!”
“孩儿告退。”
慕西筠匆匆退出房间,在出门前正衣冠,沉沉地叹了口气。
出了门,他便脚步沉稳,又成众人眼中波澜不惊的大师兄。
*
白梨笙本想趁夜去挪挪缸,把阵法改成针对慕西筠。她出门前特意张望了一番,因为溜弯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移动。
无疑,只能是院中除他们外的第四个人,叶怜苏。
挨到深夜,白梨笙料想她应该睡了,便蹑手蹑脚出门。
刚摸上缸,背后忽然一道温柔的“白姑娘”把她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白梨笙转身,当作无事发生,嘿嘿一笑,“叶姑娘这么晚还没睡啊。”
“你不也是吗?”叶怜苏眉目温和,让人瞧不出一点恶意,“白姑娘这么晚还在院子里做什么?”
“我……”白梨笙拍了拍缸,灵机一动道:“渴了!咱们做花的,都需要浇水嘛。”
她说完便用手捧起缸里的水,放在嘴边嘬了两口。
一股凉意从喉咙窜到腹部,冒了出来,刚巧打湿遮在□□的斗篷下摆。
两人同时看去,具是沉默。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梨笙急忙辩解。
叶怜苏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忽,“嗯,那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件干净衣服换上?”
看她表情,白梨笙神情麻木,“不用了。”
她撅着嘴往屋里走,嘟嘟囔囔,“我让慕西沉捏诀给我烤干就行。”
回了屋,白梨笙再回头看,叶怜苏像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怎么比她还像鬼?
佟昭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蔫了吧唧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吸引他的注意。
见白梨笙回来,他立刻抬头问:“改完阵了?”
“没有。”
白梨笙顶着花脸瞧不出情绪,但仅仅两个字就能暴露郁闷的心情。
扭头见慕西沉还在窗户边发呆,气不打一处来,“别搁那装深沉了,去把外面那个……”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不然啥事都干不了。”
慕西沉侧身,“不是说好,先在苍月斋布下藤缚之阵,再挟持她将所有人引来吗?现在就把她干掉,阵还没布所有人就来了。”
“可是有她盯着怎么布阵?”白梨笙闷哼,“要不打晕?”
“你能想到的,她都会有所防备。”慕西沉肯定道。
他的这位……未婚妻,修为一般般,看起来娇娇弱弱,但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慕西沉略加思索,恍神之际,眼前忽然放大一张艳丽的脸,吓得他差点拔剑。
“你干嘛?”他并起双指戳向白梨笙的肩膀,将她推开,和自己拉开距离。
被她用质问的眼神看着,慕西沉别过脸,清了清嗓子道:“我有办法。”
白梨笙抱臂,在他眼前踱步,“说来听听。”
“慕西筠时常会过来。”
“所以呢?”
慕西沉神色不自然,“那桌上的药材里,有没有,或者能不能调配出……催情的?”
白梨笙:“?”
“咦!”佟昭听了惊坐起,“我没记错的话,隔壁那姑娘是你未婚妻吧。”
他肉眼可见地精神振奋,眼神微妙。
“哇哦!自己都绿啊!”
慕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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