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还有一抹红色的霞云未散。
宋虞脸色苍白的从电梯出来，走路脚步虚浮摇晃，酒店大堂的服务生担忧的跟着他，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他拒绝了她的好意，拖着沉重酸痛的身体走下楼梯，沿着道路边缘缓慢挪动。
绿化带绿植投下的阴影将他覆盖，斑驳光影从他身上晃过，映出他比月色还白的脸。
他茫然的在人行道走着，身边的行人从他身边经过，或形色匆匆，或闲庭信步，只有他像一只行尸走肉，不知道目的何方，又该往哪里去。
心绪紊乱，身体疼痛难忍，他走得艰难，冷汗将衣服浸湿，夜风拂过，透骨般的凉。
直到手机传来嗡嗡震动声他才像是突然回魂，机械地拿起手机接通，生涩的“喂”了一声。
“鱼鱼？是你吗？”唐闵溪焦急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
宋虞低低的嗯了一声，“是我。”
“你没事吧？那个人说你发烧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发烧？现在烧退了吗？”
宋虞说：“烧已经退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宋虞顿了一下，他望着眼前斑驳的树枝灯影，缓缓道：“不用来找我，我现在不在家。”
声音又低又哑，像是风吹过来的一样，带着感冒后的鼻音，听得唐闵溪心中一阵愧疚，“对不起鱼鱼，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郑衍之那个王八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宋虞想起昨晚郑衍之将唐闵溪带走的事，问他，“你没事吧？郑衍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电话那边顿了顿，唐闵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挤出了一句没事。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我正要去找郑衍之算账，你刚退烧需要休息，赶快回家吧，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似是怕他多问什么，唐闵溪匆匆的就挂了电话，宋虞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唐闵溪真的来找他，他现在的模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唐闵溪解释。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找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坐车回了出租屋。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投射的隐隐月光走到床前坐下。
身体像破了一个窟窿一样冷风不停的往里灌，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得冰凉。
宋虞很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却没有一点睡意，高烧后的身体绵软无力，他长时间没喝水进食，嘴唇干燥起皮，胃部也传来熟悉的刺痛，他没有喝水也没有吃药，反而自虐般的任由这种痛楚渐长，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
唐闵溪第二天没来，只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鱼鱼，我这段时间有点不方便，我过两天再去看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宋虞两天没去上班，他缩在自己的小出租屋内将外界所有的一切都隔绝，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梦，浑浑噩噩度过两天后他的精神才渐渐恢复。
想清楚一些事后，他晚上去了酒吧。
他的身体恢复大半，已经不影响行走，他表情如常，仿佛并没有受那件事影响，只是比起几天前他憔悴了很多，瘦了，下巴明显比前两天尖了些，嘴唇也不似往日红润，比起之前的疏冷，现在的他身上多了几分脆弱的破碎感。
他穿着工作服，白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很好的展露出了他身材的优点，衬得他腰窄腿长，他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衬衫扣子扣在最上面，自带一股禁欲感，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
“宋虞，听经理说你生病了？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宋虞表面看不出什么，熟悉他的人却能发现他的异常，只觉得他越发冷淡了，虽说他有问必答，表情也很温和，却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横在他身边，让人无法靠近。
拿着酒从吧台出来，宋虞又见了高崇。
他六点多就来了，比宋虞来的还早，他什么都没做，就坐在把椅上看着宋虞忙碌，宋虞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高大的身躯如同墙壁一样挡住了他的去路，宋虞无法再无视他，抬眸对上他的眼，冷声说了句：“让开。”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宋虞绕过他离开，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三天时间到了，考虑好了吗？”
宋虞沉默不语。
两人站在过道中间，因容貌气质都太过出众，一时成为了周围视线的中心。
高崇拉着宋虞避开人群走到了酒吧人少的角落。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射灯扫过时能看见两人的身影。
宋虞被抵在墙上，高崇手臂撑在他颈侧，高大身形将所有光亮遮住，只给他一片阴影，“你的答案呢？”
宋虞手中还拿着一瓶酒，透明酒液在玻璃内晃动，又渐渐趋于平静，跟他的眼神一样无波。
酒吧音乐震响，人群耸动肆意狂欢，两人这边却犹如时间凝滞了一样，静静对视十几秒，宋虞才终于开口，“你是同性恋？”
高崇蹙了一下眉，像是在思考，最后他舒展眉头，给了一个答案，“不是。”
宋虞说：“我是男的。”
“我知道。”高崇嘴角带笑，视线在宋虞脸上游动，像一条冰凉的蛇。
“谁规定一定得是同性恋才能玩男人？”
高崇伸手去触碰宋虞的脸，被他侧头躲过，高崇没收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对着自己，“更何况，你这张脸和身体不比女人差。”
宋虞眼神冷了下来，他盯着高崇，像是要看透他，他厌恶又屈辱的扭头挣开高崇的手，下颚紧绷，十指紧握，肌肉因为用力而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拳打上去。
“宋虞，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要是做出些什么，你后悔都来不及。”
“多久？”宋虞说。
“什么？”
“做你的情人，多久？”
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高崇沉吟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答，他视线落在宋虞淡漠的脸上，突然微微一笑，“到我腻了为止。”
“那你什么时候会腻？”
“不知道，或许一个星期，又或许一个月、半年，或者更长。”他贴近宋虞，“我什么时候会腻，全在你的表现。”
宋虞冷冷看他，“我需要一个准确的日期。”
高崇微微一笑：“没有。”
宋虞闭了闭眼，似在挣扎，睁眼时眼中已经一片平静，“你说的，每个月给我五万的话是真的吗？”
高崇笑：“当然，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给你更多。”
宋虞视线飘向远处，最后汇聚在天花板上的一颗聚光灯上，刺目的光线扫过晃了他的眼，眼前一片白光，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好，我答应你，这个月的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高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的笑了，“银行卡号给我。”
他拿出手机瞥向宋虞，“先加好友。”
不过短短几分钟，宋虞的账户里就多了五万块钱。
这是他第一次赚钱赚得这么轻易，却是靠出卖身体和尊严得来的。
自嘲的情绪一闪而逝，被他掩藏得分毫不漏，他收好手机，像对待酒吧里的那些客人一样对高崇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错过身走出两步，手腕就被身后追来的人抓住，他回头看着高崇的脸。
“你什么时候下班？”
“十二点。”
高崇浓眉一蹙，表情有点不悦，宋虞问：“还有事吗？”
高崇盯着他，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暧昧的按捏，“下班来找我。”
宋虞表情微变，看高崇的眼神又变得厌恶抵触，他垂眸挣开高崇的手，却被攥紧猛的一扯，身体被扯到高崇面前，后腰环上一只手臂，被强带着紧贴在了高崇身上。
两人姿态亲密，身体相亲，在外人看来犹如交颈鸳鸯。
宋虞身体僵硬，脸色渐白，裸露的皮肤上蔓延出一片鸡皮疙瘩，他里里外外都在排斥高崇的接触。
高崇将宋虞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垂下眼皮，浓密眼睫遮掩眼底情绪，低头很轻的在宋虞脸上吻了一下，又抬眼去看他的反应，“我在吧台等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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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下班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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