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滚开!你这个孽障。”

从始至终,贺书荧他们都看不见赤月的父亲,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好似隐身一般。

赤月被一股力踹倒在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揪扯住父亲的衣角,恳求道:“爹爹,你别离开。”

男子的声音透露着愤恨,咒骂道:“你个妖孽,我掐死你。”

紧接着,赤月脸憋得通红,双目凸出,稚嫩的小手起初还在奋力挥舞,半晌后无力垂在身侧。

危急关头,他们后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绯色衣裙的女子从中跌跌撞撞地跑出,她眼中也没有瞳仁,冲上前拍打着男人掐在女儿脖颈上的手,哭喊道:“放手,你快放手。”

“娘……”

赤月微弱的呼唤声从喉咙里溢出,男子怒极,将赤月狠狠摔到地上,恨骂道:“孽畜,都是孽畜,我要请仙师来收了你们这对妖孽。”

接着便是脚步声从巷子的四面八方传来,血色暗巷中踢踢踏踏的动静忽远忽近,却看不见人影,这种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贺书荧下意识放缓呼吸,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短暂地靠近她后又渐行渐远,走得很决绝。

赤月虚弱地靠在母亲怀里,奄奄一息,手一直向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探去。

画卷中的内容可以造假,他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而且画是一种抽象艺术,画师想表达的与看客领悟到的可能千差万别,所以他们看到的东西亦真亦假,不可尽信。

女子将赤月往怀里揽了揽,她身上伤势很重,抱着赤月需要倚着墙才能勉强站起身,慢慢挪动脚步朝家里走去。

贺书荧跟在她们身后,那女子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这倒便于他们打探消息。

屋内未点灯火,其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暖香,赤月在女子的安抚下安然入睡,她嘴里发出呢喃,喊着:“爹……爹,你……不要……走……我不是妖怪……”

窗外人影绰绰,红黑交映下,赤月的一张脸像是要裂开般爬满黑痕,她躺在床上开始痛苦挣扎,嘴里不断发出嘶吼。

可女子貌似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她神色淡淡,如寻常人家母亲安抚稚子那般将赤月的所有痛苦都揽入她掌心抚平。

女子眉眼温柔,指尖顺着赤月脸上的黑痕游走,温声道:“睡吧,我的好孩子。”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渐缓,赤月脸上的黑痕慢慢淡化消退,等赤月彻底安睡,她起身进入另一间房。

贺书荧二人也随着女子进入另一间房屋。

“滋啦——”

一根火柴被擦亮,昏黄的烛火照亮一隅,给这个诡谲的地方添了些人气。

贺书荧目光跟随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悲哀。

她快死了。

那女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神色悲戚,眼中泪混着口中血一起浸湿桌上空白画卷。

“唉……”赵煜川叹息道:“传闻,赤月因情缘而生,若是有人知道了赤月的姓名,便会与赤月产生难以割舍的缘,这份缘越深,赤月的修为越强,可若是这缘被掐断,赤月便会遭到自身妖丹的反噬,身死魂消。”

言毕,又叹道:“少时一直以为是传闻,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见到。”

贺书荧精准捕捉到关键词,歪头看向他道:“少时?”

赵煜川神色一怔,淡笑着并未言语。

贺书荧也不深究,将注意力转回那位女子。

她匍匐在桌边,嘴里吐出几口血沫后强撑着起身执笔,血迹沾染毛笔后落在纸上,贺书荧凑上前去查看。

女子作画时笔触细腻,神情沉醉,将情感付诸笔端,于深深浅浅的血迹中绘出深情。

她安安静静,垂在耳边的发丝因身体的颤抖而轻轻摇晃,她手下动作并未停留,一笔一笔绘出她心中所想。

画中世界时间流速肉眼可见的加快,女子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笔下的画卷越来越满,她握笔的手也越来越抖。

良久,她直起背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画卷,手腕翻转,画笔沾走嘴唇上最后一点血色,笔尖一点,画上那位娇俏少女便有了双灵动的眼睛。

原来,他们方才是进入了这女子的画中,而不是赤月的画。

怪不得这里面漫天血红色,原是因为这幅画确实是以血绘成。

画笔啪嗒掉落在地,女子嘴角的笑意随着生命流逝定格在脸上,而后尸身随风消散。

贺书荧绕至桌前,将画卷内容看了个仔细,神色不解。

画卷上画的是一名男子带着小女孩在街上游玩时的场面,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言笑晏晏,瞪大双眼好奇地打量街边的糖葫芦,男子伸手接过小贩递来的糖葫芦,眼睛却跟随着小姑娘,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这……就是她临死前想要表达的事情吗?

若是她想得那样……真相究竟是什么?

脑中各种思绪纷扰,贺书荧只觉头昏脑涨。

赵煜川伸手点了点画卷上的男子道:“这幅画中明明画了赤月的父亲,可我们刚才却什么都看不到,这说明什么?”

贺书荧看向画卷后延伸出来的空白,不假思索道:“说明,这幅画被改过!”

赵煜川笑着点点头:“改画,就是为了掩盖真相。”

贺书荧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有人在周凌之前就布下了一盘更大的棋局,其中的一枚棋子,就是赤月。”

赤月的母亲是妖,父亲是人,这段人妖之恋或许并没有他们想得那般狗血,这女子临死前画的这幅画,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的女儿真相!

有心之人故意抹去赤月父亲的身影,又在后面续上另一幅画,两幅画被联系在一起,向他们……不,是向赤月展现一个父亲厌弃、母亲惨死的童年。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让赤月对人族产生憎恨,对人族进行报复?还是有更大的谋划!

头顶上方传来怒喝:“哼!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拿命来!”

屋顶被一团灵能炸得四分五裂,贺书荧眼疾手快将画卷抽走,赵煜川带着她闪身避开攻击。

这团灵能来势汹汹,爆开的攻击将房屋的墨色都如浸水般向四周晕染开来。

大片的墨色中,一根金枝箭划开墨色直击赤月命门。

贺书荧箭术天赋奇高,第一次射歪后,她悄悄练过几次后便可达到百步穿杨的境界。

就算是化身期修士碰到了,也要留下几滴血才能躲过。

赤月来势汹汹,眼见金箭破空而来避之不及,本能抬手阻挡。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枯槁的手凭空拦下金枝箭,微微用力,那支箭便碎成齑粉。

炼虚期的威压释放出来,贺书荧并未受到她的影响,勾唇心道:“果然出现了。”

这个故事其中弯弯绕绕太多,贺书荧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赤月的母亲死了。

这个死,因为赤月这种妖怪的特殊性,有两种情况,一个是身死,一个是魂死。

身死可以复活,魂死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贺书荧曾在闲聊时问过赵煜川,有没有能将魂魄杀死的办法。

他说:“人界没有。”

那幅血画的内容,让她产生一个猜测,赤月的母亲意识到有人要利用自己的女儿,母女连心,这样的执念必能保其灵魂不散。但因其有什么顾虑,不敢直接来见自己的女儿,只能躲藏在画中,用画中画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女儿真相。

赤月被困画中百年,她的母亲也在暗中看了她百年。

贺书荧缓缓放下持弓的手,抬眼看向那凭空出现的黑袍人。

黑袍人的目光在赤月身上短暂停留一瞬,拂袖落在地上,对着贺书荧与赵煜川所在的方向拱手道:“阵主,唐突了。”

声音苍老沙哑,如被粗糙的沙砾磨过一般,听得人喉咙发紧。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贺书荧下意识以为是在说赵煜川,侧身准备让开。

可她闪到哪边,黑袍人的礼就朝哪边拜。

贺书荧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你不会是在叫我吧!我不是啊!你认错人了!”

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解释,阵主一听就知道是个大人物,她只是个渣渣,得罪不起,不敢冒认。

贺书荧脑中响起赵煜川的传音:“荧荧,顺着说。”

贺书荧总是下意识相信他,闻言,神色一凛,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道:“不必拜了,起来吧!”

干枯的手指从黑袍下探出,手指轻轻一拉,绳结松开,黑袍拂过瘦削的身体垂落在地上,露出一具可怖的身体。

眼前这……说是个活物都算勉强,形如干尸,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活像具骷髅架子。

骷髅歉意地盈盈一拜道:“阵主面前,不敢藏头露尾。”

说罢,一缕青烟从骷髅上飘散而出,显现出半透明的魂魄。

女子眉眼间带着淡淡愁绪,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赤月。

赤月被方才一击吓得半死,回过神来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一时僵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可指尖的颤抖却暴露了她。

贺书荧端着架子,淡淡打量她们几个回合后,悠悠开口道:“你是她的母亲?”

“是。”女子躬身弯腰,“是我教女无方,望阵主大人见谅。”

赤月听得直皱眉,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是我娘?”

她想要表达恨,可眼中的期盼与委屈先一步溢了出来。

女子一边朝她靠近,一边道:“皎皎,是爹娘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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