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梅花宴，柳望曦到底还是没去。
都是公子哥的场合，她与沈临朔又没成亲，凑上去算什么呢？何况沈临朔已经带了卫季去，她再跟过去，岂不像村口吃席随一份礼一大家子都去吃饭一样，惹人笑话吗？
惠民局的差事她已经正式接下，与其和这哥俩瞎转悠，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柳望曦去的是城南惠民局，附近勾栏瓦舍、集市酒楼都很齐全。
汴京的医馆自然是比柳州的更大，天子脚下什么东西都讲究个气派，里面光是医官都有十来号人。如果穿统一的服饰，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柳望曦。
沈临朔他们这种官员还有休沐的时候，惠民局的医官们可不能随便休息，总不能病人来了找不到大夫吧？
不过念在柳望曦初来此地，何况当天是沈临朔沈大人亲自领她过来的，惠民局的上司们都非常人性化地给柳望曦多放了几天假，方便她在周边多熟悉熟悉。
汴京没有熟人，柳望曦一人逛着也无聊索性叫上了妹妹一起。
其他什么游玩的地方对她来说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尽快在惠民局周边找到吃饭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惠民局的大夫们不比沈临朔这些官员，每日下了早朝去所司部门露个脸就能做自己的事，像她这种大夫每天中午都得轮着去吃饭，休息时间也是看情况。
作为被现代三甲医院拷打过的医生，柳望曦对上司们的友情提示并未觉得有不适之处，甚至觉得人性化了不少，毕竟如果没病人来他们还是自由的。不过这话可不能跟上司说…
带着妹妹在惠民局附近转了一圈，柳望曦锁定了七家饭馆，每个都能送索唤。很好，以后一周不重样地吃。
今日生理期已经结束，系统助手从正红色变成了浅青色，旁边明晃晃标着几个大字：“卵泡期。”
这是一个月里系统最正常的几天，柳望曦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扭扭脖子，搞事业啦！
第一步——寻找目标客户。
“小卫，你说我拿几包护理巾出来当街售卖是不是不太雅观？可我该去哪找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呢？”
系统：“宿主，汴京不比柳州，这里随便一个人可能就能决定一个地方的发展，您做事不能随心所欲。”
“你的意思是？”
“您想想柳州的云二小姐，连这种地方的富人都可以出手便是一锭金子，何况是京城的人？在金钱方面，她们是不会吝啬的。”
“一贯钱对百姓来说或许很贵，可对这群命妇小姐们来说或许还比不过她们半盒胭脂钱。关键是，你要怎么说服她们心甘情愿拿钱？”
“胭脂水粉啊？”柳望曦若有所思，“对了，之前我因为生理期不正常不是长了几颗痘吗？原身是不是在药房里放了点药膏？”
系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刚和红色小卫交班还不到12小时，药房还没关闭，现在距离晚上5点还有几个小时，您要拿什么药可得抓紧了。”
柳望曦当即便要去系统大药房查看一番，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闹声。
姐妹俩四下张望了一番，岁岁扯了扯她衣袖，指着右前方匾额上书“芙蓉阁”三个大字的一栋楼宇直跳，“姐，声音是从那来的。”
热闹不看白不看啊，柳望曦当即拉着妹妹，“走！”
刚踏进芙蓉阁正门，一股混合着汗味、脂粉味的热烘气扑面而来。正厅中央，一个尖嘴猴腮的锦衣男子跳着脚，唾沫横飞：
“我不管，王大婶你这媒人钱必须退！这张脸夜里看到都要做噩梦，活脱脱一个罗刹鬼！”
柳望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媒人身旁站着一位垂首的姑娘，身段窈窕衣着素净，只是从露着的额头来看，满脸红肿大痘。
姑娘双手死死揪着衣角，微微颤抖着，一声不吭。
被点名的媒婆王大婶整张脸皱起，挥舞着香帕在男子脸上晃悠了一下，
“哎呀我说田公子啊，这聘礼钱吴姑娘家已经退给你啦，咱们芙蓉阁拿的是保媒拉纤的辛苦钱，哪有退的道理呀？这不合规矩！”
“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田公子又拔高了嗓门，指着吴姑娘，
“你不退那就让她退！我花钱是为了娶一个貌美如花、持家有道的贤妻良母，现在人没娶到，差点娶了个罗刹鬼，这不是人财两空吗？凭什么要我的钱！”
王媒婆挥帕拭去额间细汗，双手叉着腰，嗓音洪亮，“田公子你说话要凭良心啊！定亲的时候咱可没蒙着吴姑娘的脸，人是你看上的，三媒六聘要定的。”
“人家吴姑娘只是近日身子不适脸上长了点东西，你就嚷嚷着退亲。好，亲是你要退的，人家吴家也把聘礼如数奉还，你家是清点过的，这缘分也就散了！怎么还能来我这要媒人钱呢？”
田公子两眼一闭捂住双耳，“我不管！她脸上长了这种东西，指不定是跟谁鬼混染上的脏病，你们芙蓉阁介绍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我，我没找你们赔钱不错了！”
“田翰文你住嘴！”吴姑娘瞪着那双圆溜溜如水的眸子怒喝了一嗓，“我吴阿宁素日只在绣房走动，除了你以外再未识得旁的男子，你竟为了那点媒人钱如此污蔑我、毁我名声！”
“好，这钱我替王婶出了，但我有个条件！”
田翰文放下双手瞥了她一眼，“什么条件？”
吴阿宁目光在众位看客身上一一扫过，言辞决绝：“请你立下字据，言明是你田家主动退婚，我吴家已将聘礼悉数奉还，并代付了芙蓉阁的媒人钱。”
“这字据，要在你田家门前和芙蓉阁门口张贴三日。我要汴京城的人都看看，我吴家不欠你的！”
柳家姐妹俩忍不住噗呲一笑，相视一眼后点点头各有各的主意。
看客间喧闹声不绝，“这法子好，人家女方让他骂了这么久，他还得了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是啊！这么一贴，看谁还敢和他家结亲。”
“话又说回来，女方容貌毁了也是事实，赔钱把这事了了不就成了，干嘛把事做绝了？”
“你说得轻巧！女方被他骂成不三不四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干嘛把事做绝了’？”
田翰文听着身后的闲言碎语，咬牙指着吴阿宁，“你、你、你”骂个不停。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女人？真是晦气！罢了罢了，看在昔日情分上你赶紧把钱给我，我不跟你追究了！不然我去官府告你！”
就是现在！柳望曦见双方僵持，如水中鱼儿一般从人群中丝滑游到了吴阿宁身边，挽着她的手臂亲昵得像闺中密友。
“阿宁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
柳望曦声音清脆又带着笑意，站在话题人物身边迅速吸引了全场关注。
“为了这种小事气坏身子多不值？你忘了我跟你怎么说的了？你这脸上都是小问题，按照我给的方子不出十日就能见好，一个月后保证恢复如初，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嫩！”
吴阿宁被她突如其来的熟稔弄得有点懵，但对上她满脸的自信和真诚，突然福至心灵，顺着话头哽咽道：“姐姐，我只是气不过…”
“有什么气不过的？”柳望曦拍拍她的手，一脸不屑地斜瞥着那田公子，嗓门不高但夹枪带棒，
“有道是‘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这良缘天成，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非良人，早日看清便是你的福份，妹妹，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迎着吴阿宁眼中饱含热忱的激动，柳望曦又摸摸她的头，放缓了语气，“有姐姐在，保证你容貌更胜从前。到时候啊，这追你的好男儿，从芙蓉阁排到汴河码头去，挑都挑不过来呢。”
“姐姐说得好！”众人目光又移向自内厅走出的姑娘，只见她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上还绑着粉色发绳，却步履如风捧着一张宣纸疾步走来。
柳岁岁将写好的告示朝田翰文怀里一丢，双手抱胸昂着头，“这告示已写好，田公子要拿回这媒人钱，需得在这告示上签下你的大名。”
田翰文愣怔着，缓缓展开怀中告示。
众人围了上去，“今有吴氏绣娘阿宁，与田君翰文曾议婚约，奈何田君以‘粉霞拂面，非其所愿’为由，执意退聘。”
“吴氏女谨遵礼法，已全数退还田家聘礼，分文不欠。然，田君另索媒资于芙蓉阁，吴氏女为全两家体面，愿代偿此资，以成君子之美。”
“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特此公示三日，以正视听，免使暇玉之辩，蒙尘于市井。”
“好啊！妙啊！”田翰文身后忽然走出一位戴着黑色儒巾，穿着对襟长袄的中年男子。
他径直向柳岁岁走去，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牒，“姑娘此文情理兼备、文采斐然，堪称妙笔！在下是《汴梁趣闻》报的主编毕书贤，你可愿来我报馆，执笔一二啊？”
柳岁岁面上一喜，下意识看向堂姐。
如今一家几口人初来汴京，大伯婶婶依旧做他们的馄饨生意，卫季在国子监读书，她自己在惠民局行医顺便做系统任务，岁岁一个人确实无聊。
卫季本就是乡试夺魁的举人，沈临朔动用关系将他弄到国子监不是难事。可岁岁只是平日里跟着哥哥一起识文断字，并未上过什么学堂更别说考试，让她来汴京学堂读书属实不太容易。
若是她能在报馆找个打发时间的工作，顺便赚点零花钱，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柳望曦点了点头，“我是她姐姐，方便的话我们要去贵馆看看。”
毕主编欣然同意。
一旁的吴阿宁咬唇走来扯了扯柳望曦的袖子，“姐姐？”
“啊对！”光顾着忙岁岁的事了，“差点把你忘了。”
这边求职大戏结束，那边田瀚文又登场。
他一把将怀中告示撕了个粉碎朝天上一丢，满天纸屑纷纷扬扬撒了下来。
“想坏我名声？门都没有！这告示休想贴出去！做梦去吧！”
男主:这一章没我戏份是吗？
青色小卫:emmm宿主的事业也很重要呢～
粉色小卫:天呐，他在吃醋！一章不在一起都受不了！
橙色小卫:问问问就知道问！读者都被你问跑了！
红色小卫:唉有没有戏份很重要吗？你要是真爱你身为男主是能跨越次元壁摁着作者让你和宿主小可怜在一起的，说到底还是没那么爱，结局都那样。
女主:……
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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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芙蓉阁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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