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经意间瞥见司遥身后时，她脸上的笑意僵硬了片刻，但很快恢复正常。
司遥转过身，看见莱恩和祁渊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向这边走来，莱恩的神情很是疲倦，祁渊的表情也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两人都不苟言笑。
随后，司遥听见了一阵军靴叩地的声音。
她微微侧过身，抬长脖子，努力向他们身后看去，一个穿着普通白T黑裤的少年慢慢进入他们的视线。
司遥的呼吸微微停顿。
这个少年穿着制式军式长靴，那款式就是化成灰都认识，正是宙防军校统一分配的军靴。
这个人，是宙防军校的。
少年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冷冽的眼神向这边扫来，粗略扫过司遥的脸，在她身旁阿珂的面庞上停顿了片刻。
随后少年收回目光，站在一旁，靠着金属扶手，修长的双腿搭在一起，双手抱臂，淡漠如水。
金属扶手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投射出冷光，显得他整个人也冷冷的，哪怕是半倚着的姿势，身姿也非常挺拔，一看就是常年在部队经受训练的，气势凛然又望而生畏。
司遥不由生出一股亲切感，自从毕业之后，她已许久未见过校友了。
但她身边的阿珂却一直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年，没有移开过。
一旁的莱恩和祁渊终于停止了交谈，祁渊走到少年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少年微微颔首，祁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司遥却感觉到他仿佛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祁渊向她们这边走来。
阿珂收回目光，转向来到身前的祁渊，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那是谁？”
祁渊走到司遥身边，轻声道：“新同事。”
这三个字让司遥和阿珂同时凝起了双眸。
阿珂目光不善，沉声问：“他什么来头？”
祁渊指了指正在和少年交谈的莱恩，道：“部长会说的。”
片刻后，莱恩直起身来，拍了拍手，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来后，他拿起一旁的大喇叭。
“大家先停下手里的事情，我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他用手指着一旁的少年，“这位是宙防军校的高材生，顾离上校，因为特殊原因，暂时离校来我部参观学习，大家鼓掌，欢迎新同事。”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后，稀稀拉拉的掌声才响起，每个人的表情各异，看向顾离的眼神也五味杂陈。
司遥主要是惊讶，“暂时离校”有两种情况：一是顾离还没有毕业，仍在宙防军校学习，二是他已经毕业了，被校方留校当教官或行政人员。
但后者明显不太可能，因为顾离太年轻，他看起来和阿珂差不多大，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宙防军校不会让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当教官。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就很复杂了。
一个没毕业的军校生，怎么会是上校呢？
毕竟军校生在校期间通常是不授予军衔的，除非那人在校期间参与了特高级别的任务，表现特别突出，或者为希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才有可能被特授予军衔。
上一个没毕业就被授予军衔的军校生，是现在的希兰统帅——莫止。
但探索部的其他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主要在为今年的招新人数感到不满。
“啊……”人群里冒出一道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怎么又来一个新人，今年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过了招新时间了嘛？”
“呵，肯定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强权压榨平民资源呗。”
“当我们部门是垃圾桶嘛，什么东西都往里丢。”
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从莱恩宣布顾离这件事后一直没有听过，像午夜时分的蚊子，嗡嗡嗡响个不停。
司遥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探索部的人真是没被社会毒打过，当着人的面还什么都敢说，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说人坏话就该在背后说嘛，当面说容易挨揍啊。
顾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声音，他一直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祁渊一样，但看起来比祁渊要冷淡得多，疏离感也更加明显。
莱恩一脸头疼地看了几眼那些呱呱叫的下属，仰头叹了一口气，似乎感觉身心疲惫，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解散后，带着顾离向他们这边走来。
准确来说，是向阿珂走来。
“顾离，”莱恩勾起一抹礼貌的微笑，虚指着阿珂对身旁的顾离道，“这就是算法中心为你匹配的搭档，撒耶大学的学生——stella，你也可以叫她阿珂。她的异能是能量控制，可大范围控制对方，和你的空间制动非常匹配，你们两个一起，肯定能所向无敌的。”
司遥看了莱恩一眼，她感觉他好像是在特意交代对方的异能。
随后莱恩用更礼貌的笑容看向阿珂，轻声道：“阿珂，这是顾离，你的搭档。”
阿珂浅浅看了莱恩一眼，笑道：“我的搭档？”
莱恩连忙点头。
阿珂笑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意味不明地扫了莱恩一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自顾自地玩起了平板。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司遥转过头去看一旁的顾离，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在这个淡漠安然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丝局促不安。
……
愣了片刻后，她朝顾离伸出手，轻声道：“你好，我叫司遥，是宙防军校的毕业生。”
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道：“你好。”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好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但嗓音微哑，很像哭完后的那种哑。
司遥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哪怕他不说话，她也能感到他心事重重，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一样。
她上前，想和顾离说些话，却被一旁的祁渊轻轻牵住了衣袖，她转过头，看见祁渊幅度极小地冲她摇了摇头。
司遥皱了皱眉，收回了想要伸出的手。
莱恩把顾离的工位安排在阿珂的前面，他就乖乖坐在工位上，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和别人交谈，甚至不起来倒杯水喝，就埋头看着莱恩给他的文件。
阿珂也没了之前的松懈，虽然她一直在玩着平板，但给人的感觉非常紧绷，没有之前那么放松，带着一点戒备和不满，像个带刺的小刺猬。
两个人周身的气压都很低，司遥不敢上前搭话，只能坐在椅子上滑到祁渊身旁，却发现祁渊也眉头紧锁。
“你怎么了？”司遥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看向前面的顾离，“是出什么事了吗？”
祁渊没有立刻说话，他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撑起笑容对司遥道：“没什么事。”
停顿片刻后，他贴在司遥耳畔边，用近乎气音的音量和她说：“不要离顾离太近。”
司遥皱起了眉头，问：“为什么？”
祁渊压低声音：“现在不能说，你也不要问，好吗？”
司遥怔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
夕阳西下，落晖在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巅上洒下一层血红的光芒，踩着天空的边缘，渐渐落下去。
又到下班时间了。
司遥收拾东西准备和祁渊去吃天酬市的一家铁板烧，路过旁边工位时，发现那一对新任搭档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个看文件，一个看平板。
阿珂平板里的那集动漫来来回回播了三遍了，这人愣是没换，戴着耳机窝在椅子上，像是要把那块平板盯出个花来。
前面的顾离也很有意思，一份十几页的文件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连标点符号都记住了，硬是不肯离开座位一步。
两人谁也不肯搭理谁，像是在较劲一样。
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司遥犹豫再三，决定叫阿珂一起去吃宵夜，却被祁渊不动声色地阻止了。
他拉住她，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离开了办公室。
整个探索部彻底安静下来了。
阿珂吸了一口气，扯下耳机，看着平板上播放着的幼稚动漫，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她直起身，往前看了一眼，发现那人还在那里拿着文件圈圈点点的，像是要和文件长在一起一样。
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喂，你怎么还不走，都下班了。”
顾离翻阅文件的手一顿，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但一分钟后，他没有回答，继续在翻那沓快被他翻烂的文件。
阿珂自觉无趣，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想离开，走出工位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会没有地方住吧？”
顾离身子一僵，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阿珂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气喘吁吁的莱恩小跑到他们面前。
“顾……顾离，我给……”莱恩深深呼出一口气，才把那句话说完：“我给你找到房子了。”
顾离终于有所反应了，他放下那沓文件，站起身看向莱恩，道：“谢谢。”
莱恩连忙挥手：“没事没事，就是……”
他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阿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珂：“……有话就说。”
“嗯，是这样的，顾离身份有点特殊，我就给他安排了联盟的职工小区，但那里必须要有id卡，顾离的id卡……”莱恩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呃……这个……有点故障，他的id卡是失效状态，所以得……”
“这个……嗯……就是那个……”
他摸摸鼻子又揉揉耳朵，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究竟是什么嘛？”阿珂不满地瞪了莱恩一眼。
“能不能……”莱恩舔了一下干裂的下唇，用手擦了一下头上的虚汗，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劳烦你带他进去？”
阿珂：“……”
她撇过头，冷着脸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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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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