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寒假放多久?”李悬问我。
我瞥了眼桌上的日历:“两周吧。”
放假前收拾办公室,我是最后走的,桌边堆满了两个纸箱。李悬美其名曰来帮我收拾,其实就是坐在一边做点可有可无的活:“那我订机票了,出去玩几天。”
我看他一眼,罕见地保持了数月的空窗期,但李悬似乎和以往并没有变化。
“去哪里?”
“去南边的海岛,今年冬天好像很冷。”李悬只穿着薄薄的毛衣,吹着办公室的暖气如此说。
我问:“过年呢?”
他嘟哝:“就是要过年出去玩啊。怎么,你要回家?”
“我不回。”把最后一件东西塞进纸箱,锁上抽屉,我直起腰,“是你不想回家吧,为了逃避跑出去玩?”
李悬有些恼怒,但无法反驳。
自那次荒谬的像笑话的订婚宴后,李悬已经成为他家里的头号批评对象。但凡露脸,就要被训斥,他只好天天躲在外面——有时也去我那。
我等着他再找下一任,等来等去,他却一直保持着单身,甚至面对别人的主动示好,也退避三舍。
简直像换了个人。
我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新的,他说认真谈恋爱太费心费力,而且没什么意思,就像忽然进入倦怠期。
在我家里住的时候,有时他会悄无声息来到我的床上。并且和以前一样不问我是否愿意,只要他想,就要做。
我终于理解,精神上他不想需要什么别的人,身体上他有我来满足需求,确实不再需要谈恋爱。
那天我问他,什么朋友还得睡到一张床上。李悬经过认真思考,笑着回答说,大概就是我们这样的。
我说,那如果我谈恋爱了怎么办?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看起来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经过更长时间的思索,李悬说他尊重我的意见。
如果我和我那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伴侣能接受他,他就和我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说到这里他还强调,我找的伴侣必须经过他审核,他不喜欢的人不能碰到他)当然假如我们不能接受,那他就退出。
在他嘴里,这件事仿佛不值一提。
“走了,放假。”我抱起纸箱,让李悬去拿钥匙,“我听你的安排。”
李悬挡在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奖励性地亲了一口。
他先去停车场开车,我在楼下等,看见零星几名晚走的学生,身上披着淡薄的暮色。
郑涛就在其中。他看见我,遥遥叫了声老师好,我微一点头,催促他快回家。
我不清楚郑恒的具体情况,不过他应该没把事情告诉自己的侄子,郑涛对此一无所知。
·
李悬在我家里名正言顺地待了好几天。
其实他很多时候都比较安静,我也不喜欢说话,通常是他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影,我在书房备课和写题。
高三压力很大,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我必须得在旅游前把工作赶完。
有时我做饭,有时李悬出去买。他很讲究生活质量,舍得花钱,不仅把我房子里的暖气换了新的,还把次卧的床也换了。
于是,有时候他想做,就不是很突然地来到我床上,而是像皇帝一样,叫我去他那里。
这到底是谁的家?
我们赶在年前出发,下飞机后仿佛穿越回了夏天,阳光明媚,天空一片瓦蓝。
李悬在沙滩走了没多久又开始抱怨晒和热,躲回酒店。我独自去钓鱼,结果一条都没有,只能空着手去餐厅买晚饭。
走进酒店大堂,我看见李悬在前台那里说着什么。他身边有一个年轻男人,神情作态有些轻浮,正笑着和他搭话。
又一个。我翻了个白眼,打算直接先坐电梯上去,反正李悬很擅于应对这些。
李悬定的是套房,里面有两间卧室。我在外面的小客厅坐下,打开电视无聊地寻找电影,门锁一转,他回来了。
“买的什么?”李悬先看我买的晚饭,随后盘腿坐在地毯上,“这种时候出来玩,最烦的一点就是想玩艳遇的人特别多。”
我瞟他一眼:“你不喜欢?”
“手段太低级,目的太明确。”李悬不屑地说,“我装模作样笑两下他就想塞房卡,这种货色……”
我在楼下看见他的笑了,显得又温柔又天真,只有那种无知的蠢货才会以为这是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笨蛋。
“再说了,”李悬补充,“我要是想春风一度,不如找你。”
我说:“谢谢,还是别了。”
但李悬的兴趣被激起来了,他眼睛发亮,打量着我:“吃完饭去沙滩,听说有篝火晚会。我要研究一下怎么能勾搭上你。”
他撑着身体靠近,像终于产生捕猎欲|望的动物,把自己的房卡塞进我口袋。
李悬:“今晚你要不给我房卡,我就只能睡外面了,所以你一定得上钩啊。”
唉。
·
篝火晚会基本都是年轻人在玩,海水在夜晚呈现出看不到底的深黑,只有规律的水声阵阵。细白的沙滩上,燃烧起明亮的暖色篝火,围着热闹的人群,已经有人支起音响开始跳舞了。
昏暗的光线会增加滤镜,天然是一个适合玩暧昧的场合。我来晚了,随便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
看不见李悬在哪里。
跳舞的人下去,换上一位女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接过麦唱一首粤语情歌。她的嗓音微微沙哑,唱老歌时很有质感。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音响忽然停下,她愣了愣,昏暗中,有一个声音低低地跟上:“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短暂的停电,女生很快反应过来,她笑笑,伴随着听众们举起的手机打光,继续唱了下去。
边唱,她边走近,伸手拉起那位给她伴唱的人。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李悬唱得很轻柔,就像他真的曾被爱恋的潮涌卷进海底,明明窒息,却无法上浮。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我很久没有听李悬唱歌了,他的腔调不算标准,但在这种时候,这种不标准是最可爱、最值得珍惜的。
他们唱到结尾时,我不想再听,起身离开了。
远离人群后,被海浪轻轻拍打着的岸边很寂静。我找了块粗糙的礁石坐下,顺手捡起手边一只带着咸腥味的贝壳扔进海里。
可惜现在天空有月亮,假如能伴着歌词涌起密云,就更应景了。
一只温热的手从后面捂住我的眼睛,李悬说:“你怎么不一起唱?”
我拨开他的手:“太久不唱,不会了。”
况且,后面一群人都在那里跟着合唱,再有情调的歌,气氛也破坏完了。
李悬说:“这首还是你教我的。”
我抬头看他,朦胧的光线里,李悬的表情看不清楚。
他在我身边坐下,也抓起贝壳扔出去,说:“好多人加我微信。”
意料之中。我问他:“有看中的吗?”
李悬笑着说:“有啊,不就是你吗?”
我的话都被他堵回去。
“嗯,马上十点……”我沉默的时候,李悬拿起手机自言自语,他忽然拽了我一下,“抬头。”
伴随着身后人群的惊叫和欢笑,猛烈迸溅开的绚烂烟火,霎时间点亮了夜空和海面。我呼吸顿了顿,李悬趴在我肩膀上,他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
我没出声,他又说:“生日快乐。”
大朵大朵的烟花,异常漂亮,也转瞬即逝。我无端想起李悬的那些恋爱,就像烟花一样,看着漂亮,落不到实处。
“谢谢。”我说。
他又问:“房卡该还给我了吧?”
绕一大圈,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怕我晚上不跟他一起出来浪费安排的烟花,费尽心思把卡塞给我,这样我就不得不跟着他出来。
李悬的脸就搁在我肩上,我偏头看他时,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脸。
我没回答他,靠过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李悬吃痛,问我搞什么,我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捉不紧。*
歌词和标*的都来自《暗涌》,挺有名的应该很多都听过,个人感觉写苦恋时必备(笑)
这本应该介于虐和不虐之间,纠结很久没标虐文ta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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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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