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个小时，屋内四个人忙活了一下午把两个房间重新换了过来。
谢殊住进那间凉快的小书房里。书房空间虽小，好在窗户装得挺大，向外眺望的时候不至于觉得憋闷。
折腾到傍晚，谢玉兰和程博容去超市购买晚饭的食材。出门前两人把家门钥匙给了谢殊一把，又给他转了笔金额不小的生活费。
谢殊自己是有钱的，之前学校每学期发的奖学金，假期闲来无事的时候做兼职赚了点外快。但他不怎么会讲这种中式的客套话，拒绝起来少不了费一番口舌，就没吭声收了下来。
待两人离开，谢殊去洗漱间冲了个凉，出来时屋里静悄悄的，天彻底黑了。客厅里没人，灯也是暗的，就程文星的门开了一小半，一束明亮的白光从房间里倾泻而出。
他没去打扰，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擦干头发，在床边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
独处时，那些被压抑了小半日的思绪才冒出点头来。
想到谢玉兰把程文星的房间换给他，唯恐亏待他的态度，谢殊心里就泛上来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过了几分钟，程文星过来敲了他的门。
听到谢殊说“进来”，程文星抱着手机走进来，“哥你平常打游戏不？”
他努力装自然，但略显僵硬的肢体还是泄露出几分窘迫。估计是因为下午换房间的事情在尴尬。
“偶尔。”谢殊看了他一眼，“姑姑同意你玩游戏？”
程文星表情僵了一下，小声说：“不同意，所以他们走了我才偷偷玩。”
谢殊笑了笑，没说什么。
程文星这才拖了把椅子坐下，跟谢殊双排玩了几局，几乎都被谢殊带飞。
程文星技术不差，几局下来不由得吃惊：“殊哥你玩这么好？！我妈老爱夸大其词，说你从来不打游戏不娱乐……总拿这个念叨我。”
不娱乐是有点夸大其词了，但谢殊的确是不怎么打游戏。只是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容易一些，俗称天赋好，连打游戏都不例外。
跟之前班里的同学打过几次后回去研究了一下攻略，就玩得很不错了。
下局匹配有点慢，程文星跟谢殊聊：“殊哥你成绩是不是挺好的？”
谢殊：“还行。”
程文星：“我妈说你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谢殊淡淡道：“差不多。”
程文星“哇”了声，“那根本就是特别好嘛。”
他打量着谢殊，目光略有些新奇。
谢殊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偏过脸问：“怎么了？”
程文星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辞哥一点儿也不一样。哦，辞哥就是住在楼下401的哥哥，跟你一样念高二。”
谢殊对这位搞行为艺术的辞哥不感兴趣，但还是没让话题断在这里，于是问：“怎么不一样？”
“就……反正他不会说自己的成绩‘还行’。”
谢殊随口接道：“他很厉害？”
“我觉得是厉害，他偏科好像很严重，但居然还是进了南中的尖子班。不过他一点儿都不谦虚。”程文星努了努嘴，“辞哥说，比他考得好的都是群运气好的垃圾。”
“………………”
谢殊沉默了半天，有点想让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但程文星虽然在吐槽对方“一点儿也不谦虚”，语气却是轻快的，似乎跟对方颇为亲近，甚至有一点崇拜的意味。
对程文星这种潜藏的崇拜倾向，谢殊有些不放心。
他旁敲侧击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好啊。”程文星点点头，晃了晃手机，说：“就是辞哥教我打游戏的。”
“……”
谢殊眉心蹙了下，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见程文星一脸高兴，只好改口问：“他还教你什么了？”
“可多了。他教我考试的时候怎么蒙题，怎么抄作业才能快一点，怎么……”
程文星说着说着，发现谢殊的神色不大对：“……殊哥？”
谢殊忍了好一阵儿，才把“以后离楼下那家伙远一点”这话给咽了回去，应了句“没事”。
谢玉兰跟程博容回来得有点晚了，晚饭索性没开火，草草垫了些水果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两人对谢殊很周到，临睡前嘱咐了许多。
谢殊回到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新环境的缘故，躺下后许久都没有睡意。
他于是起身坐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找了套习题册翻了两页，但实在没什么心情去看。
谢殊索性合上书，带上钥匙安静地出了门。
*
住户楼楼顶，天台上没有灯，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靠近天台通道门附近的地方有一点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
闻辞盘腿坐在地上，边喝着可乐，边跟汪睿发消息。
【汪某人】：有人把你的“艺术品”拍照发业主群了，我爸刚就在我跟前念叨呢，问我考虑要不要再买个保险，让我给劝住了。
闻辞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后果，诚恳地回了个“不好意思”。
【汪某人】：我是没事，你恐怕有点危险。
【汪某人】：虽然说是单英哲的车，不至于找你麻烦。但肯定有人跟物业反馈，保安估计得查监控找你谈话。
闻辞身子往后靠了靠，脊背贴住了身后的通道门，慢腾腾打字。
【闻辞】：哦，这没事，我下午就被保安亭大哥训过了。
【汪某人】：？
【汪某人】：你被逮住了？
【闻辞】：嗯呢。
【闻辞】：可能哪位热心路人举报的吧，哈哈。
他点开表情包栏，准备挑选一个合适的表情发过去，脊背忽地一重，身后的通道门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
闻辞愣了下，古怪地扭过头看了眼身后。
他常来天台透气，从没在夜里遇见过这种情况。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什么人有这个闲心半夜来天台上玩。
他放轻呼吸侧耳去听，门后却没有任何动静了。
“……”
闻辞表情僵住了，手里喝空的可乐罐被捏得“咔嚓”响了一声。
闻辞打小怕鬼，大夏天的后背冒出一身冷汗，低头敲了行字。
【闻辞】：兄弟，方便么？
【闻辞】：要不要来我家天台。
【汪某人】：？
【汪某人】：你说呢？
【汪某人】：我看店呢。
汪睿家里在小区开了家便利店，一到寒暑假就得苦逼地给家里人帮忙看店。
【闻辞】：我可能碰见鬼了。
【汪某人】：哦是吗。
【汪某人】：我还没碰见过。
【汪某人】：记得帮我拍张照。
闻辞：“……”
等他哪天入土了，这货说不定会让他从下面帮忙代购点特产。
身后的通道门又被推了一下，这次力道轻了点。
闻辞搓了把发凉的后脖颈，手臂在地上借力撑了一下站起身。
他抓住通道门把手，犹豫片刻，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
开门前，闻辞想了想，又打开了手机照相机。
他拉开通道门，手电筒的白光自下而上地一晃，快速判断出是个活着的人类。
他照了照来人的脸，亮光下，一张端正温雅的面孔被晃得眯起了眼。
谢殊方才上来，推了一下门没能推开，以为天台的通道门是不开放的，都准备下去了，听见门那边“咔嚓”地响了一下，又回头推第二次。
他没推动，门却自己开了，还有不明生物用手电筒照他。
眼前只有一个刺眼的光源，他看不见对面的人，却听见对方诧异的声音：“哎……是你啊。”
“下午我们在停车场见过，有印象吗？”
对方说完，把光芒调转了个方向对准自己。谢殊便看见一张被光打得煞白的脸。
“……”
大夏天的，谢殊冷不丁被瘆得后颈发凉。
过了几秒他缓过神来，抿住唇，平复心跳。
闻辞向谢殊展示完自己，关掉手电筒。两人借着一点微弱的环境光，勉强能看得见对方。
“你是501家的？”闻辞瞧见熟面孔，语气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交朋友很自来熟，见过一面就算是认识了，说过三句话，那就是挺熟了。
他对谢殊露出一个笑：“我爷爷说，楼上兰姨家的侄子这两天要过来，应该是你吧。”
谢殊回了个短促的音节：“嗯。”
“我叫闻辞，住在楼下401。”
谢殊弯了一下唇角，笑容轻浅得转瞬即逝，没说话。
正常流程下，他接下来也应该做个自我介绍的，闻辞等了几秒没等到对方开口，也没太在意：“你怎么这么晚来天台上？”
哪怕此刻问自己话的是个带坏亲戚家孩子的混蛋，谢殊也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没有立刻转身走人，慢声回道：“本来想上来透透气。”
“哦……”闻辞就侧开身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开圆了些，给谢殊让了条通道，示意他进来。
谢殊没动，接着说：“不过上面比我想象中热。”
闻辞有点懵地又“哦”一声。
南城夏季的夜晚，的确不怎么凉快。
谢殊看着他，“我还是回房间吧。”
闻辞思考了下，也觉得这会儿有些晚了，就说：“那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
闻辞出来，关上通道门，走在谢殊旁边，边开口问他：“我听说你是转到南中来了？你几班的？”
谢殊回答说：“不清楚。”
“？你转学的时候，学校没通知过吗？”
谢殊：“校方说开学考之后再定班级。”
闻辞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学校有个很奇葩的制度，开学第一件事不是报道，而是考试，以此来恐吓南中的学生们寒暑假别浪得太过分。
但这制度除了能让这帮学生浪得更焦虑以外，并没有半点屁用。
这栋楼总共就六楼，才刚说了几句话，就到了501门前。
谢殊掏钥匙开门。
闻辞对新邻居正好奇着，在旁边盯着他瞧，张口想再说两句：“你……”
谢殊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然后停下动作，静静地偏过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眼睫微敛着，深色的眸子不带情绪地看着闻辞，显得很平静。
闻辞看着他一脸好脾气的样子，居然诡异地觉得自己似乎很不礼貌地打搅到了对方。
看看时间，这会儿也确实很晚了。
他噎了几秒，说：“呃，没什么，挺晚了，下次再聊吧。”
谢殊客气地对他点了下头。
闻辞目送他进去，然后看着501的门在他眼前轻轻关上。
“……”
他在501门口懵逼地站了约莫两分钟，才转身往四楼走。
他走得很慢，边下台阶，边把前前后后的经过复盘了一遍。
等站到自家门前从口袋里掏钥匙的时候，闻辞秀逗的脑子总算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哪里不大对。
他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钥匙看了几秒。
“靠……”
之前的预收短时间可能开不了，就先隐藏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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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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