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似乎有些撑不住了,顾兰芝从小镇车站涌出的大批盖特曼士兵看出这一点的。在和红军对战中,德国人要求盖特曼手下的大量哥萨克参加了战役。每天,小镇车站都会满载着一辆辆拉着哥萨克士兵和战马车皮运到前线。
如果他们撑不住,阿尔焦姆就能回来了。丝毫不关心乌克兰政权变更的顾兰芝这样想着,她抱着小维卡急匆匆的向尤先科医生家中走去。天气骤然变冷,小维卡得了伤寒,她不敢拖延。
尤先科看到顾兰芝来了十分意外地说:”我正打算去找你,这是我的朋友布尔加科夫,他也是基辅大学医疗系毕业的,是个知名医生,我想他或许能够治疗小维卡的脐疝问题。“
顾兰芝连忙和布尔加科夫问好,他和善的回应了她,一双蓝眼睛立刻锁住了小维卡,”她看起来不太舒服。“
“是的,维卡有点低烧。“将怀中的孩子露出来方便布尔加科夫检查,他是个温柔的人的,一双蓝色的眼眸慈爱地看着这个被病痛折磨的孩子,仔细给孩子做了检查,他松了口气,只是普通的感冒。
尤先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客户被朋友给抢了,听到朋友的检查结果立刻按照要求配药,这时布尔加科夫和顾兰芝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这段时间可以给维卡按摩缓解她的脐疝。”
顾兰芝高兴极了,这对他而言真是个好消息。
就这样,在保尔终于写完道歉信寄出去后发现布尔加科夫每天都来家里给小维卡按摩了,他学识丰富、性格和善很快就赢得谢佩托夫卡镇女人的心。
无论布尔加科夫多么和善助人,保尔一直对他保持警惕。
一个神学教授的儿子有什么好的,他恨恨地想,然而他的母亲玛利亚却极为欣赏这个男人,精通神学和医学,彬彬有礼,心地善良。玛利亚几乎在第一时间成为了布尔加科夫的拥趸。
“妈妈,你不能总是让他接触嫂子,他一看就居心不良。”保尔这样警告玛利亚。
玛利亚不高兴地看了眼保尔,道:“保尔,你怎么能够这样想一位绅士呢?”说完,她就不再理会保尔了。
这种话保尔是万万不敢和顾兰芝说的,在他的心里,嫂子可是家里的老大,家里人都要听她的才行。劝不了母亲的保尔立刻召集来了自己的小伙伴,他们开始收集布尔加科夫的情报。
这天,他们在他们基地——废弃的砖窖中开始了情报汇总。
“他父亲是神学教授,他是长子,但是他却没有学习神学而是进入基辅大学的医学系学医,听说在基辅颇有名气。”谢廖沙说。
“我听车站食堂的人说他这回过来是因为不想被抓去当军医所以躲了过来。”克利姆卡立即补充,“而且他离婚了,是的,离婚啦!”克利姆卡震惊极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离婚这件事,原谅他的见识短浅。
“什么!”两个小伙伴张大了嘴,保尔更是不可思议,保尔早在上学时期就能够将一本厚厚地圣经背下来,整本圣经里面也没说过离婚的情况,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是男人不可分割地一部分。
“他肯定是个坏人!”保尔轻率地下了结论,千万不能让嫂子被布尔加科夫迷惑了,他暗下决心。
保尔的行动力向来是一等一的,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就展开了行动,谢廖沙和克利姆卡的空闲时间都被他征用了,甚至谢廖沙的姐姐瓦丽莎也被保尔说服了,因为这样克利姆卡更有动力一些。
“好了,红色小熊,机会给你了,可要好好干啊!”保尔学着哥哥的说话方式拍了拍克利姆卡的肩膀说道。
布尔加科夫是个典型的斯拉夫人,淡黄色的眉发、蔚蓝的眼睛以及有力的下巴,作为一名医生,他身上还有着慈悲及儒雅,总而言之,他是个优秀的青年。
然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不幸。
“狄安娜说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布尔加科夫喝下一口辛辣地伏特加,目光变得迷离,“我和她亲梅竹马,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她这回是认真的,所以我就和她离婚了。”
接着,他又灌下了一杯烈酒。
尤先科没有拦下布尔加科夫,这个时候他需要烈酒。
他继续说道:“哈!狄安娜以为那人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她看错了,离婚后那人就举报了我,要将我抓到前线去。”
他越喝越多,最后醉倒在桌上。
保尔监视布尔加科夫没多久,格拉西姆回来了,他送来一堆地食物,这个老石匠嘟囔着:“阿尔焦姆真是好样的,能够让家人吃好穿暖的男人都是最棒的!”
“哥哥专门送来嫂子最爱吃的葵花籽。”保尔向顾兰芝献殷勤,见她双目发红,心中松了口气,他的嫂子果然没有被布尔加科夫迷惑。
接着,他又捧出了香肠:“还有香肠,这个我爱吃。”
顾兰芝擦了擦发红眼眶,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终于知道阿尔焦姆在哪里了,他是安全的。
安下心顾兰芝有了心情将更多的经历投注在孩子身上,朱赫来也过来了一趟。
“现在形势很好,红军节节胜利,过不了多久阿尔焦姆就能够回来了。”灰色的眼睛中热情澎湃。
玛利亚十分兴奋,每日都加长了祷告时间以显示对上帝仁慈的感激。、
保尔撇着嘴说:“救哥哥的只能是红军,不是上帝。”
“哦,保尔,你怎么能不尊敬上帝!”玛利亚闻言又快晕倒了,瞧瞧他的小儿子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对此,顾兰芝不可置否,毕竟她自己还因为这个多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呢?
“哼哼,我又没说错,世界上根本没有上帝,就算真有上帝他不分是非让阿尔焦姆陷入险境也是个混蛋!”保尔恨透了上帝。
“保尔!住嘴!”玛利亚怒气冲冲地制止了保尔的渎神行为,接着,她又用了不少的时间为保尔的不懂事跟上帝道歉。
事情似乎向着好的一面开始发展,乌克兰人民眼中已经可以看到了希望的光彩。
紧接着,街上开始传出波兰白军进攻俄罗斯的传言,大家看列辛斯基一家态度有了变化。他们家却没有出面申明,没多久,一家人急冲冲地离开了。这回,维克多依然留下了,仍然因为爱情。
这个白弱娇气的年轻人和莉莎恋爱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跑在粉色的泡泡中,他也搬离了列辛斯基家,住到了姑母家,那里离莉莎家更近一些。
“我的儿子可是个情种。”临走前,列辛斯基夫人这样和顾兰芝说,她喜气洋洋地,丈夫在华沙担任高职,波兰白军节节胜利,她是名副其实的官太太。
妮莉依依不舍的和德国中尉告别,她可没有维克多的勇气。
这天,莉莎飞快地在街上奔跑着,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地上的落叶因她的奔跑飞起,初冬的雪砸在她娇嫩的脸上,这些她统统感觉不到了,她只要跑,只想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她跑啊,跑啊!最终在柯察金家门口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下,推开了门。
“莉莎?”顾兰芝吃惊地看着这个素来体面的姑娘狼狈地站在那,裙摆上沾满了泥土,“你这是怎么啦?”
莉莎一句话不说,趴到顾兰芝怀中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感受到轻柔的抚摸,她无法忍受地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哭出来似的。
哭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丽莎抽抽搭搭地渐渐停止了哭泣。
“他们杀了沙皇!”丽莎抬起头指控,“他们怎么能够这么残忍,沙皇早就退位了,米哈伊尔大公也明确表示不愿当沙皇!”
顾兰芝心中十分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皇室早就退位了,听说尼古拉二世对避居沙皇村。
丽莎说到这,再次流下了泪水,从出生起,对沙皇的忠诚就刻入了她的骨髓,虽然后面沙皇退位,科伦斯基成立了共和国,这些并没有磨灭她对‘小爸爸’的天然喜爱。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后,家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全家人都在哭,妈妈已经晕过去了。
“亲手交出权利的沙皇怎么会勾结白军?太可笑了,白军和沙皇有什么关系?和米哈伊尔大公有什么关系?他们明明已经隐居了!我恨布尔什维克!”丽莎的表情有些狰狞,捏住的拳头上被青筋覆盖。
“天哪!天哪!”玛利亚听完后唉声叹气,神魂被抽走一般,说不出任何话了,接着,她的眼里也流淌出泪水。
顾兰芝手忙脚乱地安慰二人,她的小叔子保尔唯恐天下不乱,跳了出来,“沙皇帮助那些资产阶级狗崽子剥削我们,该杀!”
莉莎的视线如同利剑一般锐利地射向保尔,推开了顾兰芝,对着保尔一字一顿道,“我莉莎·苏哈尔科和保尔·柯察金就此绝交!”说完,她坚定地走出了柯察金家,门外的风雪立刻将她娇小的身影掩盖。
“保尔!”玛丽亚尖声叫道,“那是沙皇!”玛丽亚因为保尔的话生气了,她愤怒地要求保尔道歉。
“我又没说错!”保尔固执地扭着脖子拒绝。
“保尔,我对你很失望。”顾兰芝说道,“你看了许多书,也学了很多道理了,怎么说话还是这样伤人呢?”
保尔十分别扭的说,“有钱人都是坏人!他们手里的钱都是剥削来的。”
这句话深深伤了顾兰芝的心,她沉默良久,说,“我在谢佩托夫卡镇也属于有钱人,所以我是坏人?所以这些钱是我剥削得来的?”
保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这些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件事过后,顾兰芝了解到莉莎的舅舅是米哈伊尔大公的贴身秘书,这次也遇害了,她久久回不过神。
通过人们的反应,她明白即使沙皇退位但他在民间的威望和手里的巨额财力足以让他翻身。
或许,这就是政治,顾兰芝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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