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符不符合生物学，这些蚂蚁精都一只只从火海中爬出来了。
所有人都敏锐察觉，蚂蚁精比先前更具智慧，且多了火的能力。
所幸靠近火海的都是火灵根修士，蚂蚁精吐出的火暂且还烧不着他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此怪异之象给众修士带来的不仅是力量上的压迫，更是对未知的恐惧。
柯茯肩胛上的伤刚刚处理完毕，便意欲再战，顾楚添、梅文坚决不许。
柯茯看了远处的原牧一眼，他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只将十名练气期修士重新箍了回去。
这说明眼前的蚁群实力仍在他们之下。
柯茯重新规划代表团站位，在突围时打先锋、殿后的修士撤到边缘，灵力损耗较多的火灵根修士撤离中心，由顾楚添带队重新对蚁群展开攻击。
这是一场恶战，不断有修士受伤撤后，柯茯摇了摇手中的储物铃铛，六尾白狐被赶了出来。
柯茯：“我想，星疏雪应该很感兴趣你在溜出驭宗后做了些什么。”
六尾白狐“嗷呜”了声，身形变为三丈高，冲入了与蚁群的作战中。
柯茯与斩百愁二人站在最外围，斩百愁十分关切柯茯肩胛骨上的伤，他十分内疚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蚁后的动静。
如果放在往常，柯茯定然会好生劝导一番，当下柯茯一心放在战况上，只得余一份力帮助斩百愁转移注意力。
柯茯：“亲，我曾听说一个蚁群中要是没了蚁后，剩下的工蚁中会产生能够产出雄蚁的临时蚁后。”
柯茯眺望战局，既是对斩百愁也是对自己说：“那么哪只蚂蚁精会成为临时蚁后呢。”
柯、斩二人很快便知道了结果，因为随着顾楚添手中扇叶将一只蚂蚁精斩落后，与其他散落残骸的蚂蚁精不同，这只蚂蚁精如先前的蚁后一般，化为齑粉，再彻底消散。
与之同时，蚁群的战力则到达了新的高峰，一直按兵不动的原牧也隐隐有了过来帮忙的意图。
“看来不能抹杀蚁后。”柯茯喃喃道，“可是哪一只蚂蚁精会是新的蚁后呢？”
战力最强的定然是蚁后，可每一位修士能力亦有高低之分，混乱战局下难以判定千余只蚂蚁精里哪一只的战力是最强的。
失去战力的修士数量仍在不断增加，不可能让同一个修士控制变量在蚁群中比较。
柯茯撑剑站起，将代表团内最优秀的医修点了出来，耳语一番，柯茯便重新冲进了蚁群战斗。
顾楚添一看柯茯没休息多久便重回直接急了，只是连顾楚添都无法分神去将柯茯赶回去，其余修士更是有心无力原地干着急，能做的只有更卖力地挥舞武器。
柯茯长剑一出，沾哪儿哪儿空一片，那名被柯茯点出的医修紧跟在柯茯身侧，其余修士这才稍止阻拦意，以为这名医修是柯茯自己清楚身体，特意带上场的。
实际上——柯茯戛然止住长剑刺进，回头呼唤医修：“就是它！亲。”
医修立刻上前，在蚂蚁精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它即将化为齑粉的身躯进行初步修复。
蚂蚁精，或者说临时蚁后意图自爆，柯茯轻摇铃铛，临时蚁后当即被收入储物铃铛中。
六尾白狐听到铃铛声，惊喜回头，以为是柯茯让它回去，没想到却是一只丑陋大蚂蚁钻进了它的窝，气得白狐大叫，痛骂柯茯无耻，一爪又拍死几只蚂蚁精。
将临时蚁后收入铃铛后，战局骤然轻松许多，原本攻守有章的蚂蚁精开始胡乱出招，因特耐特宗的修士却是越战越勇，场上胜负已分。
是压倒性的胜利。
“放他们一马。”铃铛内的临时蚁后出声恳求。
柯茯有些讶异，并不是因为蚁后的要求，而是这只蚂蚁精竟可口吐人言，狐狸精和黄鼬精仅能在人形时直接交流，原形形态都是需要柯茯拿出同声传译法器的。
柯茯好声好气道：“不可以噢～”
能主动攻击修士的妖对普通人会如何自是不可想。
“什么条件？”原牧见战局已定御剑飞来，听见蚁后恳求第一反应是它拿什么来交换。
蚁后的声音从铃铛内传出：“条件……条件就是，你们再不放过我们，倾柘城内蚁群暴动，城民一个都别想逃出！”
这不是讨论条件，这是要挟。
柯茯与原牧一对视，一个掏妖气云图，一个释放灵力探查。
两者无不显示，倾柘城内的妖气正在以指数级上升。
柯茯与原牧是必要进倾柘城的，六尾白狐他们不敢将它与大多陷入灵力衰竭或受伤的弟子们放一起，余下修士里，实力最强的顾楚添状态也非全盛时刻。
柯茯只得将所有蚂蚁精关入到收妖塔内，来到修仙界几载，这是头一遭尝到憋屈的滋味。
柯茯冷声道：“进城。”
不少修士已经失去战力，全靠周遭修士搀扶，反而是十名练气期修士因为一直在休息，得而充当起护工身份，给整个队伍降低了不少压力。
倾柘城内。
如蚁后所言，蚁穴内的蚂蚁纷纷爬出，有的还未修炼成妖，全凭本能啃噬人类，有的初开灵智，便当起小霸王指挥一方。
比起宗北镇，倾柘城是个大城，城内照理来说是有少量修士的，却未见一位，只有无数普通城民在蚁群之间逃窜。
有城民抛妻弃子单独躲上屋顶烟囱，正以为逃出生天，密密麻麻的蚁群从墙脚开始，一步步向上攀，直到烟囱。
有城民一家五口环抱，四个大人将新生的小女儿围在中间，妄图保佑，蚁群经过，才发现不过以卵击石。
所有符合、不符合世俗道德之鉴的行为，在暴动蚁群下，没有丝毫分别。
几名初出世间的修士见此炼狱人间目眦尽裂，原牧优先出手将那一家五口救下。
小姑娘还在凭本能哭泣，原牧本想将她交给柯茯抱着，柯茯摆了摆手，原牧明白过来，将小姑娘交给比较闲的夏秀秀。
柯、原二人同时结印，早在觞鳄峰上练过无数次的合招，本该在仙门大比上用出，此刻二人确实毫不犹豫用来清扫蚁群。
借助原牧化神期修为，作用在柯茯的五灵根之上，只消一瞬，原本遍布全城织成无处不在“黑毯”的蚁群，不是化作齑粉，而是蒸发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铃铛内，蚁后似是感受到自己子民的消散，它不安地摆动出声：“见到了吧，你们怕了是吗？哈哈哈什么人类，什么修士，日后你为蚁来我为人。”
暴脾气的陈则化已经忍不住了，他特地走近铃铛道：“你的子民已经被我们柯团长与原长老灭族了！只剩镇妖塔那几只，如果要办白事小爷倒是可以给你吹唢呐。”
“不可能！”蚁后沉默了下，在铃铛内惊叫。
柯茯与原牧对视一眼，俱觉得这蚁后实在太吵，柯茯勾了勾手，原牧心领神会，给蚁后下了夏秀秀吹唢呐的同款屏障。
倾柘城的城民还在慌乱之中，不少人仍在驱赶着身上并不存在的蚂蚁。
蚁群纵使消灭，也给倾柘城城民带来了不可抹灭的伤痕。
因特耐特宗一行人十分疲惫，却也不能不管，尤其是医修们，此刻又行动起来去为城民治疗。
周遭修士只要还走得动路的皆沿路安抚城民，实在连路都走不了的，便坐下自行打坐，让原本搀扶自己的修士去帮助他人。
斩妖除魔，拯救苍生，本就是修士本责，一时虽累，但也无人叫屈。
柯茯和原牧倒是意外地没有加入其中，二人见弟子们乱中有序，便找了一僻静处，撤下铃铛上的静音屏障。
铃铛内的蚁后许是尖声许久察觉外头设了屏障，无能狂怒许久后倒安静许多。
柯茯将蚁后从铃铛中放出，见它还想自爆，只好又将其收回铃铛。
倾柘城位于江北，正逢万里无云春花盎然的季节，却被蚁群毁于一旦，柯茯实在是想不通，终于问出踏入倾柘城地界就一直好奇的问题：“你们蚁族为什么如此恨人？”
蚁后立刻嗤笑出声：“人、妖本就是天生的仇敌，你这修士真是好笑，明明刚才还杀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就来充慈悲心肠了。”
柯茯：“妖物作乱害人，才有修士斩妖除魔，可就连妖物作乱害人，大多也是师出有名，或是为增加修为，或是出于癖好。”
蚁后：“对！我们蚁族的癖好就是害人。”
原牧一针见血：“你身上的妖煞之气并不重，与魔更是相去甚远。如果今时不是你们主动攻击，我们本不欲与你们直接交手，即便交手了，也定会全部收入收妖塔，而非仅有少数存活蚂蚁精被收入。”
蚁后沉默了。
原牧出于商人的思维一锤定音：“这样的做法根本不划算。”
站在弟子视角，他们确实将近死战，可对于蚁群，尤其是更有智慧的蚁后来说，弟子并不是他们的全部敌人，在旁边一直蹲守的原牧更是一大劲敌。
蚁后被斩杀，蚁群能提高战力，若有修士在战斗中濒危，原牧定然会出手。
已经具有灵智的蚁后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毫无胜算的。
最后的这一通蚁群暴动的威胁更是困兽之斗，只不过以全族性命换来出一口气。
是最意气用事不过，故而柯茯第一句便是问，蚁后为什么如此恨人。
除了恨，完全说不通这种行为。
黄鼬精、狐狸精发现打不过都是会求饶的，没道理灵智开得更多的蚁后不会。
蚁后依旧拒绝回答。
眼看着谈不下去，柯茯突然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原牧奇怪地看了柯茯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话。
不想，铃铛内竟真传出轻微哽咽声，不过很快被压了回去，蚁后厉声：“才没有！”
原牧：？
这是一个气势汹汹的蚁后该有的反应吗？
柯茯的声音却是更柔，好生相劝：“若真的是有人对不住你们妖，我们虽是修士，却也不会完全偏帮于人。”
蚁后哽咽声亦更盛：“谁信！”
原牧这下彻底服了，催促柯茯趁热打铁。
柯茯：“是有人欺负你们蚁群了？幼童水淹蚂蚁洞，还是火烧蚂蚁巢？”
蚁后在铃铛内抽抽噎噎，完全无法想象它分明刚刚才组织了一场意图倾灭全城的恶霸行为，如今却也是会和受害者一般泣不成声。
或许是抽噎够了，蚁后终于道：“这算什么，我们蚁群在未开化前，不一直受此欺负吗？”
柯茯：这倒也是……
柯茯有些尴尬，一时间，专业客服竟也问不出口蚁族受了什么迫害，无论怎么说总像是在故意揭蚁伤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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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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