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瘦猴儿胖兄弟三人就与陈阿大不出所料地空手而归。
说那宝库里也就两破酸菜坛子。
整个山寨就是个漏风的洞穴，说句家徒四壁不为过。
耗子去了都得扔两花生救急一下，抹两把眼泪再走。
再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商业相吹，一下把牛吹大了。
一个号称千刀斩独眼龙，说自己占山为王，在这一带已经十八载，路过的肥羊都会乖乖上供。
现正在招贤纳士，聚天下英豪。
另一个说自家三兄弟走南闯北二十年，人称中原双截棍。
打遍天下无敌手，正路过贵宝地。
双节棍？
黎云缨按不住的音乐细胞动了，不明白这仨哪来的勇气敢碰瓷周天王。
再一细看。
三人排列而站，两头圆中间细弱，说双截棍么倒也形象。
山上的不过是一群流民，也就刚聚起来五六日。
这独眼前几天忙着招人，今天才遇上第一只肥羊。
老底被揭了个底朝天。
三五几个爷们开始哭得喊爹喊娘，以为要死翘翘了。
黎云缨问：服不服？
小贼们大声齐答：服！
不仅服还磕头求大管事赏口饭吃，愿意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若不是没有活路了，谁愿意落草为寇，那可是要杀头的，而且在山上跟大哥混也是三天吃两顿。
行，来都来了。
那就这么着吧。
黎云缨接着点人头：
你去把柴劈了。你去喂马。
是是是。
多谢大老爷赏个活计。
先看看你们表现再说。
吃得多干得少，我可不收。
大老爷您就放心吧，保证不偷懒。
虽然吃是吃得多了点，但干得也多。
一群人都有了安排。
只剩那独眼大当家的。
黎云缨盯着人踱步看了会，还在犹豫：
“至于你······”
大当家抬手将熊皮眼罩一揭，甩在地上：
“我我我，我去打水！”
眼见大家都领了活计去做，生怕自己被落下。
用最狠的姿势，服最怂的软。
杏儿噗嗤一笑，原来不是独眼啊，胡子是真贴的不？
锦翠姑姑竖了大拇指，装得还挺威风。
假独眼臊皮臊脸地抹了下红成猴屁股的脸，说胡子是真的。
黎云缨扬了扬手，准他去打水。
为了相互在地主老爷面前挣表现，这群小贼打起杂来，个个不留余力。
这样也好，让护卫队与禁卫营的弟兄们都歇着，明儿还得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女眷们的马车都被围在中间，等婆子送水送食就好。
一群小姑娘小崽子围在黎云缨身边，夸大伯母好威风，长大了他们要也能这样就太厉害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们躲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有惊但无险。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都非常有趣，真是太好玩了，没后悔，没白来。
黎云缨在帐篷里，一手搂着一个软软香香的崽，对他们说：
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长大，童子们好好读书好好上进，有建树能娶到心仪的姑娘；
姑娘们有才学，能嫁给自己喜欢的意中人，幸福安宁地度日，也让你们的孩子们无论男女都有读书的机会。
伯母那我们长大了就一定要嫁人嘛？
能不能像兄长他们一样读书考举？
说话的是二房十一小姐姜芝琴。
一个四五岁的大眼萌小姑娘。
黎云缨搂着刚喝了奶还奶香奶香的姐儿，头上扎着两小丸子，她捏了一把。
温馨而宠溺，装着惊讶道：
“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呀小十一！
考科举应该是不能的，不过你可以来我这里考女公子。
等我们安顿好了，我会更新学堂的奖励机制。
先大致说下我初步想法：
每月考核前三名都有奖励，头名三两银子，以此类推。
府里的读书郎们若是能中，还另有重赏，公中赏银五百，家主三百，我个人出二百，合计一千。”
旁边帐篷传来一句：中童生也算吗？
算。
所有人都激动了，那可要好好读书。
妯娌婆子间觉得少聊闲话，多督促儿女读书，
“大伯母快说说女公子怎么考。”小十一催促道。
“等你们慢慢长大，学有所成后，我会聘请宫里出来的嬷嬷们严厉考察，书法诗词茶艺女红都可以考，每通过一项，我个人赏银一千！”
“好耶！”
小十一虽不知一千两的具体价值，但听到是与兄长们一样的奖励就很开心。
黎云缨接着道：
“给你们添妆。”
小姑娘一听这句，顿时像泄气的皮球，蔫吧道：
“那怎么还是要嫁人？”
“小十一，你为何不想嫁人？”
黎云缨颇有不解地问。
这种讲女子三从四德的时代，从小就会被冠以嫁个好人家为终生奋斗目标。
眼前这个小姑娘，异于常人。也就是她非拉着两位姐姐一起回乡。
“嫁人要生孩子，我看娘生弟弟好痛的，还痛了那么多次，我才不要。”
小十一说着就往黎云缨怀里蹭，撒娇：“大伯母我最怕疼了······”
原来是偷看生孩子吓着了。
“而且，阿娘最近又病了，都病好些时日了，我问姐姐们到底是什么病，她们都不说。”
锦翠在边上，近前小声对黎云缨说了句：
“是喜事，已经请宝安堂的容大夫坐诊，看着月份小，那边嘱咐先不要声张。”
黎云缨想着二房的姜成瑶和她那位上门女婿，不免暗自摇了摇头。
都养了十一个女儿了，还生！啧。
而且随着年龄上来，高龄产子，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弱胎成活率也很低。
只怪在姜老太那种老太婆的严厉掌控下，不是在做月子，就是在做月子的途中。
出在根上的毛病，劝是劝不住的。
黎云缨只能尽量照顾好崽子们。
为了不让小可人儿留下童年阴影，黎云缨告诉她：
“如果是真正心疼你的人，就肯定不会让你受苦的。”
崽们都睡了，她帮着裹了裹小被子，又婉言安慰：
“没关系，我姜黎氏的姑娘也可以不用嫁人，咱们能养活自己。”
小十一打哈欠，努力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盯着她问：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被说没有规矩。”
“规矩是强者定的！”
黎云缨压低了声线：“悄悄告诉你，在我们黎家，女子都当男儿养，都可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哇偶，那可真是太好了叭！”
“锦翠姑姑就是一个例子，你们觉得她过得怎样？”
小十一想着姑姑平时的样子，很威风，也很漂亮，而且被很多人尊敬。
她点头，非常向往：“很好，非常好。”
“所以不要怕，你只有快快乐乐地长大就行，等遇上喜欢的就嫁，若寻不到意中人，我也会给你们别的选择，你可自己选择出居做女户，还是留家打理祖业，你哥哥们的产业我会留一份给你。”
小十一眉眼弯弯地搂着人亲了口。
即便是困得不行也要冒彩虹屁：
“大伯母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长辈了。
哥哥他们真是超级幸运，小十一也很幸运耶！
这是不是一场美梦？
不能睡，等下醒了就没了。”
“睡吧，不是梦。
大伯母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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