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掀开被子,把还冒着冷气的凉皮拿出来,“六文一碗,六六大顺,您来几碗?”凉皮六文钱一碗,比素面贵一文,猪下水八文钱一小碗,定价符合这里人的消费水平。
妇人:“倒也不贵,来两碗吧,正好还没吃早饭,。”
“好嘞!”江莱手脚麻利地伴凉皮,嘴里没停问妇人吃不吃辣、吃不吃酸?“卤猪杂也不错,您要不要也来一份?”江莱给江梅使眼色,江梅机灵夹了块猪杂给妇人,自然也没落下他儿子。
味道是不错,妇人本来没想买,但架不住儿子要,于是开张便卖出去两碗凉皮一份猪杂。
有了第一份,便有第二份,陆陆续续有人来到推车前询问。有免费试吃,觉得味道好的大多会来一碗,一碗面的价格吃啥都是吃。江莱负责拌凉皮,江梅负责打包装碗,三宝负责收钱。
三人分工协作倒也没有出错,准备不足的是没有外带工具,来这里买吃的大多是附近住户,有的人自己带碗,有人嫌麻烦空手出来。江莱的摊子只有推车并未准备桌子和凳子,只能让人带回家吃。
江莱从卖豆腐大娘那用一碗凉皮换了一把叶子,这种树叶山上多的是,小贩都用这个叶子包没有汤水的吃食给客人带回家,只不过他们准备不足没有想到。
凉皮用棉被盖着,所以直到卖完都还凉凉的。一个时辰不到凉皮都卖完了,就连剩下的几碗卤猪杂都被一好酒之人包了。
江莱心里高兴,本地人对新吃食接受良好,这生意可以长期做。凉皮可不是看看就能琢磨出来的,也不怕别人偷学,卤猪杂别家也有但味道显然没有江莱做的好。
江莱抖抖钱袋子,里面的铜板哗啦啦响。三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地上数钱。去掉成本这么会功夫赚的顶三宝半个月的工钱。可见做生意赚钱,哪怕是小本买卖。
三宝兴奋地说:“二叔,明儿再多做些。”自打被酒楼辞退,三宝就一直闷闷不乐,知道不怨自己,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今日总算露出笑了。
江梅也一脸激动,她期待地看江莱,“树叶子回去我就去山上采。”
江莱笑道:“行,咱们现在去买猪骨和猪杂。”他们一次要的多,一个猪肉铺子没多少,所以多跑了几家才买够,还称了二斤肉准备回家解解馋。
赚的快花的也快,他们把今日赚的全花了出去。等到家车上的东西把家里人吓了一跳。都不用江莱说话,三宝和江梅便兴奋地把事都说了。
江家人脸上都有了笑容,李氏也一改往日对江莱的态度,恭维了两句,“二叔可没白在县城待,你看看,随便弄出个吃食都能卖钱。”娘家不用回了,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是,我就说小莱肯定有出息。”旁人总算看到儿子的好,江母一脸骄傲,她乐颠颠地拎着猪肉,“我去炖肉,这可是小莱赚来的。”
江莱冲江母喊:“娘,别留,都做了,儿子馋肉了。”按照江母的仔细,这块肉估计得分十次吃。他表态江母定会听。
果然江母无奈:“行,都听你的。”
江大哥拍拍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弟弟,欣慰道:“好样的,长本事了也懂事了,爹娘总算没白疼你。”
买卖赚钱,江家人看到了希望,所以这个生意也就不是江莱一个人的事了,江家人干劲十足,今日的活都被几个女人包了,江莱在一旁指点。
第二天,大嫂刘氏和大宝媳妇李氏也都跟着去了县城。只要能赚钱江莱去不去都没有意见。本来家里干活从来都不指望他,如今缺他不缺。
小摊上刘氏和李氏婆媳俩劲头十足,连三宝都靠边站。江莱更是插不上手,见几个女人游刃有余他便去找私塾,家中有进账,也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他得尽快开始读书,时间耽搁不得。
县城有县学,所以私塾不多好点的就两家,江莱先去名气规模比较大的一家,门都没让他进。无奈江莱只好去另一家哪哪都不如这家的。先生从妻子那得知江莱这号人也是连门都不让进。江莱一看这不行啊,这家私塾他无论如何都得进。
虽然他混名在外,但这事不能瞎搞。江莱就坐在门外听里面讲课,时不时地从门外看先生写字。他这般探头探脑,赵耿年早就看到了,但碍于江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便也没赶人,只是把大门关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么隔着一道大门听课,一听便是半月有余。于氏出门买菜,江莱笑着打招呼,有时于氏拿的东西多了,江莱远远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给送到院内,在乖乖走出来,还好心地把大门给关上。
赵耿年不想理会,于氏却憋不住了。她对丈夫道:“我看那江莱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不堪,不像个坏孩子。”
赵耿年哼道:“他故意装给你看,你哪里看得出来,不是你说他是小混混的嘛。”于氏每日出门买菜,县城的一些事他比丈夫知道的多。原身勒索街边小贩的事她早就听说过。
但于氏很看得开,“他才多大一时糊涂走了下道也难免,况且为了读书有这份坚持不也是很难得吗?谁说坏人就不能改好?”
见丈夫不语,于氏又道:“人们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怎么人家学好了,你却不给机会。我看那孩子不错。这些日子他没打扰过你,却一日不落地来听课,见我也是很有礼,就这份心性不比很多人强?你到底在执拗什么?”
听着妻子的话,赵耿年沉默片刻道:“我学堂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他这个年纪着实大了。”
于氏白了丈夫一眼,“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年纪大小关你什么事,你还真想收一个学生就培养出个状元?人家交束脩你便尽到做先生的责任,你管他多大年纪做什么,即便是八十老翁他爱来就来。咱们这学堂本来学生就不多,你得先想想每月的进项再想别的。”
丈夫开私塾也有几年了,教出几十个学生,可也就三个过了童生,连个秀才都没有。好苗子都去县学和别家了。来这里读书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想让孩子识几个字日后能找个营生,可丈夫偏偏心比天高。江莱是什么样人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给银子,不调皮捣蛋,收下就好了,教谁不是教。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要风骨,要不说读书人死心眼呢。
经过于氏一番开导,赵耿年微有松动,年龄确实不是问题,他就是不想收个名声不好的学生,可妻子说的也有道理,他私塾学生不多,大多念个三年两年就不来了,束脩勉强度日,他还挑什么劲儿。
再者,浪子回头固然难得,可若他不给浪子这个机会,这小子说不定又跑去哪里祸害人,若是那样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想到私塾收了江莱,大约让县城少了一个隐患,赵耿年便觉得他身为读书人该做个好事。于是他打开大门把江莱叫进院。“这段日子赵某看到了你的决心,不如我考考你,若是通过我便收你。”
江莱高兴,给赵耿年九十度鞠躬,“多谢先生给我机会。”这段日子除了偷听先生讲课外,江莱私下可是下足了功夫,《三字经》、《千字文》已经倒背如流,应付入学考试不是问题,只要先生不故意为难。
知江莱从未开过蒙,赵耿年便让他背诵三字经前一百字。江莱把三字经通篇背下来。
赵耿年点头却也没有多惊讶,这个年纪想要读书,会背个书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莱拱手:“家里有本破旧的三字经,加上最近听先生讲课,就都背下来了。”
“写几个字我看看。”赵耿年拿出纸笔放到桌上。
江莱拿起笔默写三字经开篇,规规矩矩的楷体,十几个字就写了一页纸。他刚开始练字,在字的大小上还不能很好地控制。
赵耿年皱眉:“基础不稳、落笔虚浮,照你这个写法可便宜了卖纸的。”
江莱讪笑:“这是我自己练的,还没摸到门路,今后请先生多多指教。”
又问了几个问题,赵耿年对江莱还算满意。农家出身没开过蒙,竟比他私塾里读了两年的学生会的东西都多,看来是下了些功夫,至少说明这个人努力过。
最后赵耿年警告他:“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私塾的学生,我赵耿年的学生绝不可作奸犯科,但凡有一点出格,我便将你赶出去。”
江莱赶忙承诺:“请先生放心,江莱一心向学,绝不会再做浑事。”
赵耿年:“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商定好明日交束脩后正式开始上课,江莱告别赵耿年回了六里庄。
刚进院墩墩就颠颠跑过来抱住江莱的大腿,“二爷爷,爹回来啦。”小孩儿嘴角沾着糕点渣,脸上全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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