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会试的名单已经公布了，那凌鸢觉得自己再躲也不大可能了。
就算她能躲过这一个月，到了殿试的时候，总归大家还会面面相觑的，总有这么一天。
现在，就是姐闪亮登场的时候了！
“姐？”凌羽张大了嘴巴，“你怎么在这儿？”
“姐，那个……那个……真的是你？！”
一向话比较少的凌云也上来。
刚才还没看到凌鸢的时候，他就心里有数了。
现在看到她这洋洋得意的表情，更是完全了解。
“姐，你来参加会试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在哪儿了？”
她敷衍了两句，看向后面的谢鲤。
谢鲤的嘴唇很薄，据说嘴唇薄的人很薄情，果然人必须要貌相，古人的智慧杠杠的。
他看着凌鸢但没有说话，自然是等着她先说。
这说辞，凌鸢早就想了。
“我一开始确实是不想参加来着，我这不是觉得自己考不上么。”她扭捏说，“到时候考不上，那多丢人啊。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凌三不可置信，“考不上那不是正常的么，这次考不上，还有下一次啊。”
他愤愤然，“姐，亏得之前我好几次劝你考来着，敢情你这都是诓我的？！”
“哎呀，人家不好意思嘛。”
凌三：？？？
“姐？”他上手扒拉她脸，“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凌鸢推开他：“神经。”
“所以——”凌二无语，“姐、你现在考出的这个会试第十二名，就是你觉得考不上的结果？”
“哎呀，都是运气，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考得这么好。”
她扒拉开两个弟弟，走到谢鲤身边，扯着他袖子，茶茶地说：“相公，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狗男人，我考这么好，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谢鲤神色复杂，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会呢。”
这话说的有些勉强啊。
“真的？”
她抬起头，努力挤出星星眼看着他。
她和谢鲤可不一样，她演技没他过硬，他能装，她不成。
虽然从前她是个颜控 恋爱脑，但现在她看见谢狗这张脸就恶心的想吐。
不行，忍住！
谢狗还得多活几天。
谢鲤是影帝，她暂且先当一个最佳新人女演员吧。
影后，就是她努力的目标。
“自然是真的。”谢鲤温柔地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我高中你自然也替我开心，如今你蟾宫折桂、我当然也有荣与焉。”
呵，果然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愧是日后在官场上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自然是有一番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凌鸢甚至觉得，他这一生不仅不怎么爱钱，甚至也不爱色。
他没有爱过自己，也没有爱过沈广韵。
她们，都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幼年读《诗经》的时候，并不理解其中的深意。
或者说自以为理解了，其实连皮毛都没有，肤浅的不能再肤浅了。
当年的诗句就像是一颗射出的子弹。
多少年后，甚至这都下下辈子了，终于正中了她的眉心。
男人，不会为情所困。
女子，却往往沉溺于其中，
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爱上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
晚上，几人大醉而归。
“都听说嫂夫人贤惠，没想到竟如此才华横溢！”
凌鸢挽着谢鲤的胳膊，甜甜地说：“我只不过是跟着我家夫君，习得一些皮毛而已。”
此时的人，大概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凡尔赛的。
“嫂夫人，你可是会试第十二名！”
你还是皮毛，那我们是什么？
脚底下的泥么？
“这次只是运气巧，殿试可不好说了。”
谢鲤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但他能装啊，谁有他能装啊。
因此此时面上依旧是一派春风和煦，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上一世，利用自己的死，谢鲤可是积攒了不少政治资本。
那段时间，朝廷上因为立储的事风云动荡，朝野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得提前站队。
可又说不能烧热灶、要烧冷灶。可冷灶万一塌了怎么办。
你要说自己高风亮节，不肯站队，那不巧了。
新晋的进士，根本也没有站队的资格，得看你的顶头上司是哪边的人。
这一科的进士，纵然后面风云成龙的不少，但前期蹉跎的一样很多。
而当时，谢鲤愣说要给妻子守孝，不肯出来做官。
不仅博得了有情义的好名声，还正巧躲过了这几年的风暴。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清清白白地出仕，又被沈尚书看中，许以爱女，日后基本就是平步青云了。
不过，这一世又不一样。
*
晚上睡觉的时候，凌鸢平躺在床上，触碰到了谢鲤的手。
上辈子无数次的，她都想在半夜掐死他。
可她那时候已经成了鬼，最多只能吓死一个人，而没办法掐死一个人。
而鬼上床、鬼打墙鬼什么的，谢鲤都不怕。
“人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了，你一个身也不正的人，怎么还这么正气凛然，仿佛神鬼不侵？”
“谢鲤呀谢鲤，你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你就不怕你的妻子夜半三更前来索命？！”
上辈子凌鸢一直盯着他，一开始是想置他于死地。
后来知道不可能之后，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是谢鲤的秘密，他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但是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似乎也从来没有说漏过嘴。
不说每一年吧，但至少可以的时候，他都会去给凌鸢扫墓……
你说你怎么敢的呀？
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的呀？
凌鸢闭上眼睛，这一世她就和一个杀人凶手睡在一张床上了。
这让她怎么睡到着？
真是与虎谋皮啊。
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谢鲤突然翻身。
吓得凌鸢差点儿飞起一脚，直接给他踹出去。
“阿鸢，想我了没？”
“啊？”
“这些日子，想我了没？”
除了心肠不好，谢鲤真是堪称完美，就连声音都好听的。
平日里和凌云凌羽他们说话是清亮的，凌羽那破锣嗓子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如今在床上听起来，却满是诱惑。
用声音就能勾引你。
“想啊。”凌鸢咬着牙说，“天天都想，夜不能寐。”
想你死！
一开始的想法，是不管三一二十一，直接把谢鲤给捆了，拿着鞭子狠狠抽一顿。
你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上辈子干的事了？
那不管。
“反正我报仇，我痛快了。”
你要喊冤，去地府和阎王爷喊去吧。
有本事，你让阎王爷喊我去对质呗。
至于杀人偿命，你看谢鲤上一次也没偿命啊，法外之徒成了朝廷大员，可见这里的法律也没什么要紧。
“我又不比他笨，他可以逍遥法外，我为什么不行。”
她恨透了谢鲤，这些恨早就填满了她整个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感觉心里除了仇恨之外、装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了。
这些恨，还如同种子一般，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苍天大树。
如果她有怒气值的话，大概可以凭这个就直接把谢狗给喷死。
凌鸢闭上眼睛，在她心中，谢鲤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会在一起恰当的时候，把他变成一个真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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