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完)

“顺安,你骗我!我想回家了,我想家了,我想我的父亲和母亲了!”

“妈,你又做噩梦了。”

母亲听见声响,走进房间内,安顿好了外婆,直到她重新睡着了。

她才缓缓走出房外,站在树下,她看着我的反应,笑了笑。

我听完母亲所说,便大闹了起来。

“什么嘛!外婆怎么傻乎乎的!”我有些恼火,从秋千下来,叉着腰。

母亲有些哭笑不得,她问我:“为什么说外婆傻?”

“可是外婆也是付出最大的人,最堂堂正正的外公的妻子不就是外婆吗?”

母亲笑了笑,说她何尝不知道,可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母亲。

“她是那种可以亲手成全别人,然后折磨自己,把苦痛都留给自己的人。”

“那我可不要当这样的人!太憋屈了!”

母亲笑了笑,然后她说,我也是。

“所以在那么多女子都不愿的情况下,你外婆的作为才更可贵呀。”

“好吧,我不懂......”

我挠挠脑袋,十分不解。

“傻孩子,你才傻,你外婆那不叫傻。”

“啊?妈妈,那应该叫什么?”我问道。

“嗯......痴人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当一个人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更多时候,她愿意成全他人,也是成全了自己。

“妈妈,我还是不懂。”

“就是最长情的人的意思,等你以后有所经历,或者某一天忽然长大,就知道了。”

“那好吧......哎!外婆醒了!”我摇了摇母亲,示意她看向外婆。

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门口。

母亲走了过去,扶起外婆,“林大美,今天的药喝了没有?”

外婆在母亲面前没有半点气势,她乖乖点了点头。

见状我乐得哈哈大笑,外婆慈祥地看着我,学着我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瞟了我一眼,“回去写作业!”

“知道了!”我哼了一声,小跑进房内写作业,因为我知道如果等母亲再说第二遍,就是我的死期。

我和外婆都深知这个道理,因此不等母亲说第二遍时,我和外婆都会乖乖坐好,再乖乖不说话地吃饭。

有一天我忽然心血来潮,在房间里搜着些什么东西,果不其然搜到了一封信,还有一堆稿纸。

外婆林大美这个粗心鬼!真是粗心!

不过我心中像是有了答案,原来那些,最后都有到外婆手中呀。

我欣慰地笑了笑,在一堆稿纸里摸出了那张照片,然后抽来来看了看。

我看着照片上的男子,忍不住犯起花痴来。

我忍不住感叹,照片上的人长相呢,确实貌比潘安,按我这个年代的话来说,就是帅。

不是普通的帅,是那种有特色的帅。

含蓄的,没有攻击性的帅。

母亲忽然打开门,我心虚地将照片重新放入。

她见我搜出这些,很是生气,“林小小,以后不许再乱碰外婆的东西,不然有你好看,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气鬼,略略略,妈妈比外婆小气多了!”我向母亲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母亲正打算抡起扫帚。

我就识相地跑了出来,躲在大树后面。

母亲常常跑出来,见我躲在树后面,就将手里的扫帚扔下,空手跑过来捏住了我的耳朵。

“不许躲在树后!”

“哎呀!小气鬼!”

“你再说一遍?吃饭!”

“是!”

我屁颠屁颠跑进房内,见外婆已经乖乖坐在位置上吃饭了,也入座,坐下来开始吃饭。

我和外婆默契地瞟了一眼母亲的脸色,彼此都不说话,我们都低着头扒拉着米饭。

“抬起头来吃,眼睛还是头都要掉进饭里去了。”

母亲对我说道,我急忙抬起头来,却看见外婆也吓得抬起了头。

我看了母亲一眼,心里有些感叹。

好嘛,林顺妍,你是有两把刷子的。

杀鸡儆猴,亏你想得出来!

我压下了一肚子怒气,静静地吃下一口又一口米饭。

饭后,我马上跑出家门,外婆紧跟在我身后。

我常常坐在秋千上,外婆坐在树下,我见外婆自言自语对着树,一会说它可怜,一会又像树道歉。

我乐此不疲观察着外婆的行为举止,直到外婆摔了一跤,进了医院。

母亲每天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去,我许久没见到外婆了。

那天夜里,母亲像往常般对我说:“快去写作业。”那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听话去写作业,我等着母亲说第二遍,等候着我的死期来临。

我的母亲没有说第二遍,我的死期也没有来,却等到了外婆的死讯。

那天深夜,我没有写作业就上床睡觉,我睡得迷迷糊糊,母亲将我叫醒。

她面色焦急地告诉我,外婆快不行了,她要带我去见她的最后一面。

听到这里,我马上清醒了。

跟着母亲来到医院,出门的时候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在“2”上,我还没有看清几分几秒,母亲就急忙拉着我出门。

夏日炎炎,我与打车到医院,母亲跑得满头是汗,这才到了医院。

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

她将我带去一间病房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没有生机,如此不活泼的外婆。

我不止为何,大哭了起来。

外婆艰难地招呼我过去,我听话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

外婆艰难地抬起食指,戳了戳我的脸蛋,“小小,不哭,笑。”

我听话地笑了笑,外婆也欣慰地笑了笑。

外婆的手马上垂下,母亲连忙上前,握住了外婆的手,我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母亲身后。

我看着母亲紧紧握着外婆的手,求着她不要走的模样,我蹲下身子,双手擦着眼泪就哭起来。

病房里,爸爸给我擦了擦眼泪,示意我陪在妈妈身边,我点了点头。

爸爸就走了出去。

我站在妈妈旁边,不明白外婆刚刚和母亲说了什么,母亲嚎啕大哭着,是我记忆中不曾见过的模样。

滴滴滴,心率不断下降着,我见外婆艰难开口着,她说。

“顺安,恭喜你有了姓。”

她脸上是释怀的笑,却没人知道她真正的释怀,是在哪一刻,在何时。

直到仪器上显示“0”。

她走了,带着笑。

母亲抱着我,不顾形象,大哭了一场。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开口问了母亲。

“妈妈,所以外婆为什么?”我有些词不达意,难以描述我想表达出来的意思。

母亲却懂我的意思,她说:“因为爱的认真,所以不怕牺牲。”

“外婆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以两全,就成其美。”

不止外婆,...不止母亲,连我都有些难以接受现实。

为什么要成全?

为什么至死都不明真相?

为什么母亲明明带回了真正的答案,外婆还如此?

“妈,你没有告诉外婆真实的答案吗?”

“告诉了,你外公的墓我都带着她去了,可意识清醒和不清醒时,她都听不进去了。”

只能成为遗憾了。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往事,当时母亲带着外婆出去散步,我紧跟其后。

路灯下,外婆看着自己的影子,玩得开心,我与外婆一路嬉闹着。

回到家中,外婆却想换了个人,她忽然哭起来。

语气带着些气愤。

她大喊着:“顺安,你的影子斜了!”

喊完又大哭起来。

事到如今,已有三四年。

青山不改,朱颜已逝。

我多想告诉外婆,顺安的影子没有斜,情意也没有变。

......

许多年后,终于我长大成人,考上大学,提着大小包走出了家门。

当我走出家门口,看到门口的老树,我忽然回头看向坐于堂前缝补着衣服的母亲,忽然开口:“妈,我好像知道了。”

母亲抬头看向我,一脸惊讶,她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这棵树当初是外婆种下的吧?”

“对。”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反正不是常青树,怎么了?”

我笑了笑,忽然想起来外婆走前,曾站在树下,摸着树,又开始自言自语。

邻居大爷大婶们见到外婆的举动,似乎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说了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

“长情的不是树,是人。”

我忽然大笑起来,喜极而泣。

母亲放下手里的活,吓坏了她,她连忙跑过来抱着我,问我怎么了。

“是合欢树啊。”我自言自语道。

合欢树,象征着夫妻好合,误会解除。

同时也象征着母爱,代表着重归于好,也代表着幸福美满。

我紧紧抱着母亲,一边哭一边嘴里说着:“原来外婆早放下了。”

母亲笑了笑,“原来小小也长大了。”

我已经长大,在某一刻,不知何时,我忽然理解了外婆。

我与母亲相视一笑:“不笑痴人傻,更懂痴人痴。”

我们相视一笑许久,母亲为我擦去眼泪,送我前往远方。

新的一代,我也将放下,开启属于我的宿命。

我不再回头,前方尽是无限的希望。

而外婆等的故人,不知道如今与她相遇了可有。

屋内有外婆种下的天堂鸟。

天堂鸟的花语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不要忘记你爱的人在等你。

能飞向天堂的鸟,能把各种情感,各种思恋带到天堂。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带着思念,去与相爱的人,比翼双飞,共结连理。

外婆的爱义无反顾,外公应该已经听见了。

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经相拥着。

外婆靠在外公肩头,和他打母亲的小报告,说着母亲多可恶的话......

也许,这就是故事最后的答案,更是最后的结局。

......

可怜的是树,而我碰巧喜欢树的沉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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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是树
连载中听风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