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坦然地走了进来。
床上传来细微的、均匀的呼吸声，霍蠡知道，顾琰已经睡熟了。
他笑了一下。
小骗子，说好了等他的。
霍蠡全然忘了，是谁对顾琰说“马上”回来，却拖了近四个小时的。
“琰琰？”霍蠡凑在顾琰耳边，轻声喊道。
自然没有回应。
霍蠡又笑了一声，他向下俯身，嘴唇即将碰到顾琰侧脸时。顾琰猛地翻过来，两眼亮晶晶的，哪还见一丝睡意。
顾琰伸长胳膊，卡在霍蠡的脖子上，怕他跑了似的。
“老混蛋！被你爷爷抓住了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顾琰的双手双脚八爪鱼一般挂在霍蠡身上。
霍蠡被卡着喉咙，都快不能呼吸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急促喘息声，顾琰也怕把人勒死，手臂松开一些。
紧跟着，他的耳朵里就传来男人的笑声：“琰琰对我可真温柔呢。”
“琰琰心疼我，我很高兴。”
顾琰：？？
不是，他不会有那种癖好吧！
神经啊！
顾琰正在心里吐槽着，两只大手落在他后背，他被毫不费力地“撕”下来，甩到了床上。
脑袋摔得发蒙，顾琰凭借着肌肉记忆，想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缠着他，他后背被猛地一压，还没看清男人的脸，就乌龟一般被扣了过去。
他扑腾着四肢，可身体躯干被摁得死死的，他动弹不得。
他的小打小闹根本没给男人带来任何伤害，反倒是自己，脖子、腰、四肢，没有一处不痛的，他恼恨地哼唧两声。
“别撒娇。”顾琰的屁股遭了殃。
那一巴掌好痛！！
顾琰瞪大眼：“混蛋混蛋！”
“啪——”
“还骂吗？”
“唔——不骂了。”
已老实的顾琰乖乖趴在床上，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掐了自己大腿根无数下，才熬到这时候，他偷袭也成功了，怎么就没制服这老男人呢？
不应该啊！
“早这么乖多好。”背后传来老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顾琰羞愤欲死，脸憋得通红。
乖，乖你个大头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顾琰也只敢在心里骂。他更委屈了，又哼唧两声。
“哪儿痛？”霍蠡问他。
“浑身都疼。”顾琰眼睛一亮，立即道。
这是机会！
“啪！”
“又骗我，我刚才怎么说的？”
霍蠡的手掌上像攒聚着一团火，猛地落下来，顾琰的屁股火辣辣地痛。
没有狎昵，就只是惩罚，单纯因为他阳奉阴违，给予他的惩罚。
“唔——疼，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顾琰声音绵软，霍蠡的掌心动了动，浅浅揉了两下，他的大手往上移，也照顾到了顾琰因为挣扎太厉害被扭痛的腰跟肩胛。
“好些了吗？”霍蠡的声音温柔许多。
听着他仿若哄孩子一般的动静，顾琰没忍住抽抽嘴角。
可霍蠡揉得实在舒服，疼痛都被赶走了，入骨的麻痒渗入体内，顾琰咕哝了一声，顶着酡红的脸蛋，急忙道：“别揉了，不疼了。”
“真不疼了？”
“真不疼了。”
霍蠡起身。
顾琰左腿动了一下，霍蠡立马道：“还想挨揍？”
顾琰“唔”了一声，安分地又趴了回去。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见不得人吗？”尽管心里的小人恨不得把老男人的脸戳烂，顾琰讲话时还是很有分寸的，声音弱弱的。
把霍蠡给听乐了。
“这么乖啊。”
顾琰承认，老男人的声音确实好听，女同学怎么形容来着？
好像是：耳朵都快怀孕了。
脑子里莫名冒出来这句话，顾琰脸色扭曲。
“给你奖励。”霍蠡又道。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商量。
顾琰的眼皮猛地一跳，“我不——”
拒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嘴巴就被从背后伸来的手堵住，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呜呜”两声。
“不想要？那好吧，那我们来聊聊惩罚。”声音里喊着玩味，霍蠡的声音让顾琰头皮一紧。
惩罚？
什么惩罚？
顾琰要发疯了。
老男人要惩罚他，他脑袋里第一时间闪过的竟然不是老男人凭什么惩罚自己！
而是恐惧他的惩罚手段！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很期待？”
顾琰一段时间的失声跟出神，让霍蠡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你不能惩罚我！你又不是我父母！你没有这个权利！”顾琰终于醒来了，他奋力抵抗着。
结果无可厚非，他再一次被摁住，双手被压在头顶，双腿被身后人的一条腿横着压住。
他完全动不了，他非要向后扭头的话，就只会亲上男人的嘴巴。男人的嘴唇就在他颈侧，随着喘息跟开口讲话的间隙，热气喷到颈间，那种麻痒的感觉又来了。
顾琰使劲儿把脑袋埋进被子，尽量离后边的男人远些，再远一些。
“我的确不是你父母，可是顾少爷，你摔了我那么多瓷器，一件件都是我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你打算怎么补偿我？”霍蠡的声音淡淡的，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心疼。
顾琰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他慌了。砸的时候他只想出口恶气，倒是忘了还要赔这一茬儿。
“你别想蒙我，我听保镖说了，你家库房里还有好多，批发买回来的，怎么可能很贵！”
顾琰得意极了，他拆穿了男人的谎言，扳回一城。输了这么多次，他终于赢了一回！
虽然被压着，可顾琰心里还是开心的，愉悦的。
“权威机构的拍品证明，交易记录，拍卖会方出具的收藏证明，你想看哪个？刘管家那里都有备份。”风轻云淡的一句解释，击碎了顾琰的幻想。
“你摔的第一个瓷器，粉彩百童花瓶，珐琅工艺制成，成交价不高，我记得是两千多万。”
顾琰：？
“旁的那几个倒是不贵，捆绑到一起，估计也就一千万。”
顾琰：？？？
“你——你——不可能！”顾琰尖叫。
他家老爸的公司全部资产加起来，撑死了也就一个亿。
就几个花瓶，就三千多万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琰嗓子都喊劈叉了，霍蠡无声地笑：“你想怎么赔？一起结清，还是分期付款？我不给你算利息，还完就成，如何？”
顾琰憋了好半天，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半晌，他扭着脖子后道：“我们都结婚了，你跟我算账？合适吗？”
霍蠡忍不住了，笑出声来，“我们结婚了吗？”
听出他声音里的疑惑，顾琰恨不得把他翻到地上去，摔残废了才好。
“结婚证，你忘了？”顾琰哑着嗓子说，他无助的、可怜的跳进霍蠡精心给他挖的大坑里。
“这样啊。”
霍蠡故弄玄虚的样子听得顾琰火大，他咬紧牙关，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喊一声老公听听。”
顾琰：？？！！
“那三千万——”
“老公！老公！老公！”
顾琰喊得超大声，门口保镖还有楼下的刘管家跟佣人，都听了一耳朵，大家伙满脸都是笑。
顾琰喊完之后，死死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从霍蠡的角度，他看到的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通红的。
像是上好的南红玛瑙，温润滑腻，还透着一股子皮肤的柔韧跟色气。
揉了一把顾琰的脑袋，霍蠡起身，大度道：“谁让你是我妻子呢，两千万而已，不用还了。”
霍蠡走了，顾琰在床上瘫了好久，才翻过身来。
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吊灯。
他的一世英名，他的清白，全毁了！
顾琰带着悲痛的情绪，陷入睡梦，一觉到天亮。
霍蠡没来打扰他，在客卧休息了一晚。
顾琰一觉醒来，他恍惚了一阵儿，立马翻身下床，套上拖鞋就往楼下冲。
“少夫人早。”
俩保镖跟智障似的，顾琰也没理会。
他冲到一楼大厅，到处找人：“他人呢？人呢！”
“少夫人，少爷去上班了，您找他吗？”刘管家温温柔柔地笑着。
顾琰原地站着，深呼吸了好久，才缓过来：“可以把手机给我吗？”
刘管家立即把顾琰的银色手机递了过去。
顾琰没接，他盯着刘管家的眼睛，缓缓道：“我可以上网打电话的，对吗？”
上次佣人也把手机给他了，但根本没信号，什么也干不了！！
这一次顾琰学聪明了，没有信号的手机，还赶不上墙角砖头，砸人他都嫌砸不死！
刘管家仍旧在笑，她双手捧起手机：“当然了少夫人，您尽管用。”
顾琰半信半疑地拿过来。
信号满格，手机的轻重也没有变化，他们不会丧心病狂地往手机里装定位软件和□□吧。
“少夫人，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您脑子里想的那些，不会发生哦。”
“最好是。”
顾琰“哼”了一声，坐下来吃饭。
别的不说，保姆的厨艺不错，每次都让他胃口大开。
饭后，顾琰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绕，一圈又一圈，保镖虽然还跟着他，但明显没有像前两天那样亦步亦趋。
让他松快了不少，顾琰呼出一口气。
他忽然回身，保镖立即定住：“您尽管吩咐，少夫人。”
“我要出去，给我准备车。”
事到如今，顾琰十分清楚，他跑不了，除非霍家少爷主动松手。
“您稍等。”
顾琰等了一会儿，一辆车开过来，他坐进去。
“你们别跟着了，我不会跑的。”
保镖木着脸，一个开车，一个坐到顾琰身边。
顾琰：……
车子往泷水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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