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男孩扛着一把半自动狙/击/枪,一边嚼着口香糖,同上楼与他交接的香缇打了个招呼。
“雷司令,”女人见到他很惊讶,“什么时候跑来的日本?”
“刚刚。”米勒打了个哈欠。
“辛苦你了。”香缇勾起嘴唇,眼角的凤尾纹身变得更艳丽起来,“相信我,里克·鲍曼的脑袋会第二次开花。”
“得了吧,香缇,那可是800码。”同伴幸灾乐祸道。“只有雷司令那双媲美猎人的眼睛才秒的准。”
女人冷笑一声,瞄准方向,瞬间扣下扳机:
“闭上你的嘴巴,不然……里克·鲍曼的脑袋打不爆,你的舌头我还是能打得稀巴烂。”冒着烟的枪头突然对准嘲笑的某人,“我再说第二次,给我闭嘴。”
米勒走出拉面店,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吃饱了?”
领口的隐形对讲机传来充满揶揄的声音。
“嗯。”
“想不想看看你的新房子?”女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愉悦,“米花町,坐地铁去。小男孩,你会坐地铁吧?”
“不会。”米勒坦诚地承认,“上个月我才第一次看到火车。”
“火车和地铁不一样。”
“难道不是长方形铁块?”男孩有点疑惑,“他们靠什么行驶?”
“电。”
“真神奇。”他佩服地惊叹一声。
女人大笑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幽默?”
“有,”男孩一本正经地回应,“但这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看来,如果我想继续和你聊天,必须活得足够久。”
“不用。女士,”他在一辆女士摩托车前站立。“比夸奖更打动人心的是,我们每分每秒都在相遇。”
女人关掉麦克风,拨开安全帽的挡风。
金色的头发下一双绿色眼睛因为笑容弯了起来。她的心情很不错:
“你的英语比以前好多了。”
“说到这个我就头痛。”男孩夸张地皱起眉头,“朗姆那家伙给我报了一周五次的口语速成班。”他的五官因为抱怨挤成一团,“我又不是不会说话!”
女人转动起油门。
她的声音消逝在风中:
“你得承认,一开始你确实不会说话。”
坐在后排的男孩耸耸肩膀。
“你多久前来这儿?”
“一个月前。”
“气候怎么样?”
“放心,比你呆得冷飕飕的山上好多了。”
男孩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巴:“很好吃的食物。”
“口水!”
“我知道,我绝不会滴在你心爱的摩托车帽里。”
米勒坐在奔驰的摩托车上,脑袋一点一点。
“我好想睡觉。”
“小心被甩出去。”
“没关系,”米勒慢慢闭上眼睛。“我照样死死抓住你。”
金发女人一怔,感受到背部人体的温度。
她放缓语气说:
“好好休息,米勒。”
贝尔摩德第一次与男孩相遇,在六年前的阿尔卑斯山。
阿尔卑斯山一年四季被积雪覆盖,高筒靴踩进厚雪的未知感很不妙——下一秒就可能会坠入悬崖。美丽的金发女人皱起眉头,根据地图,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她翻了个白眼。
从登山包抽出一根雪仗,敲了敲山洞门口的冰柱。
随后,大概过了半分钟,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像感应灯似的黑暗中点亮了。
一双野兽的眼睛。瞳孔竖立,给人无声的压迫感。
贝尔摩德不动声色地摸出手/枪。
“哦、哦,客人来了!”随后,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那头狼呜呜地叫了起来。
因为路上和狼不停打闹,他走出洞穴的路有点艰难。
女人的眉头挑了挑。
果不其然,她坐了好几天飞机,翻山越岭苦苦寻觅,上头再三强调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力量”,是一个裤子都穿不好的小屁孩。
贝尔摩德露出一个笑容,不动声色将手/枪藏于背后。她伸出手:
“你是不是叫米勒?”
男孩被门口积雪隐藏下的石头绊倒,摔了一个狗吃屎。他费力的从厚厚的积雪中抬起他的脸,含糊不清地说:“是、是、是的。”
“你会说英语吗?”
“会一点。”他被一把拉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掸走屁股上的枯叶和枯枝。
“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的。你可以叫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他像模像样地跟着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男孩突然说道:
“你的眼睛是绿色的。”
“我是美国人。”
“美国?”他磕磕绊绊地拼出这个单词。“美国是什么?一座山吗?”
“……你呆在这儿多久了?”
“出生到现在。”米勒老实地回答。
他嘴巴里咕叽咕叽一阵,最后像恳请她一般,小心翼翼地说:
“我可不可以说德语?我的英语很差。”
“你是德国人,还是瑞士人?”
“我是魔山人。”米勒一本正经地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是蓝眼睛的魔山人。”
贝尔摩德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因为天越来越黑了,路很难走,她得很专心地辨别方向。
“你想往哪儿走?”他太久没和人说话,叽叽喳喳地像只吵闹的小鹦鹉。“我可以带路。”
“你先安静一点——”贝尔摩德话说到一半,踏出去的脚却并没有踩到坚实的地面。
她踩空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因为身体跌落的重力不可抗因素,男孩被她坠落的冲劲往下拽了几米。
他飞快掏出一把短刀插入岩壁缝隙,干脆将贝尔摩德像麻袋一样地扔了上去。
“呆着!”他命令道。然后不超过三秒,男孩灵活地蹿了上来。
他首次露出有点不高兴的表情。
“你把这个关掉,”眼睛像害怕强光似的眯起来,“我说了,我可以带路。”
半天,贝尔摩德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手中拿的远距离钠灯。
男孩从黑暗中走来,嘎吱嘎吱地踩过积雪。
这次轮到他弯下腰,向她伸出了手。
贝尔摩德缓慢地勾起嘴唇,德国人漂亮的蓝眼睛在黑夜的雪山中,比闪烁的星星还要明亮。
“那就做我的灯吧,小男孩。”
她扭伤一只腿,一路被米勒扛在背上飞快地下了山。贝尔摩德的同伴们正在山脚准备接应。
米勒警惕地站在三米处远,死活不肯靠近。
“这是什么东西?”
“车。”趴在他背上的女人简短地解释道。
但他岿然不动。
直到车子灯闪烁起来,他又后退几步,贝尔摩德感受到他后背的肌肉迅速绷紧了。甚至发出类似兽类准备进攻的喘息声。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黑色的铁块中走出来,他很高,穿着黑色的衣服。
“你可真狼狈,贝尔摩德。”他奚落道。
米勒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男孩安静地缩进车的角落里。正在开车的男人滑下窗户,抽起了烟。
“为什么这么慢?”
“地图不准确。”
米勒插嘴道:“我搬家了,我不住在原来那个山洞。”
副驾驶的另一个男人似乎憋不出笑发出“噗”的气声。
男孩像野狗嗅了嗅车内陌生的味道,他问:“这是什么气味?”他皱起眉头,“好像什么东西烧焦了,是不是?”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
“这叫烟草。”
他大概又想追问,但很有眼力见地看出女人神色疲惫,乖乖地闭上嘴巴,假装睡觉闭上了眼睛。他小声地妥协道,“好吧。”
车子彻底安静之前,琴酒摁灭了抽到一半的烟,拉上车窗,隔断窗外瑟瑟的寒风。
此刻缩着睡觉,看似毫无威胁的小孩,正是上头匆忙召集令中强调,是“绝对要先拉进沼泽的怪物”。
Freak。
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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