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缓慢地起身，坐在沙发上，把头往后一仰，急促地深呼吸。
而风无声单膝跪地在他身前，等着他缓过来。
“我这是……鬼压床吗？”程序眼底里还有些失神。
风无声回忆起之前在程序公司门口的那高楼上不明意味的眼神，不确定地说：“差不多吧，你们公司有没有人是让你感到不舒服的？”
程序仔细想了想，对着风无声肯定地说：“有。”
风无声了然，并点头说：“那你小心一些，别让他碰到你，你的身体有些虚。”
慢慢地在风无声的注视下程序终于缓过神来了。
看着风无声起身坐在沙发的一侧，程序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总是让你照顾我。”
相处这些天下来，程序对风无声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二字，明明以前也可以照顾好自己，怎么风无声一出现，就变了样呢。
风无声转头看向程序，月色透露出淡淡的微光照射着程序疲惫的脸，眼底困倦却也不失认真。
见他没说话，程序想到了之前风无声说要找人，于是又开口问道：“你要找的人是谁？我可以帮上忙吗？”
风无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失去线的风筝，飘到哪里都有可能。
告诉程序又能怎样，只不过是多一个人承受失落而已，没有必要。
程序见他情绪低沉，也不好再问什么，两个人安静地坐了几分钟。
程序在想，既然风无声不愿意说，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但只要风无声开口，他一定倾囊相助。
日子没过几天，程父生日到了，程序不得不回家一趟。
站在区别于以往破旧楼房的门前，哪怕几年过去，程序依旧没有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他总是会多停留一会，深吸一口气才能缓解心中的压抑。
程兆光是在程序上初中时事业开始有起色，当年他带着杜兰白手起家，一点点改善生活环境，从大众到宾利，从破楼到别野。
程序的生活却没有因家里的条件变好而改变。因为他爸始终秉持着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底下出高徒的理念，对他颇为严苛。
没钱权的日子是程兆兴不想回忆的过去，但人一旦失去了拘束的绳索，就会变得飘忽不定。
程兆兴和杜兰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假，但患难与共的真夫妻，却抵不过纸醉金迷的现实。
就在程序高考前夕，杜兰抓到了程兆兴出轨，当时在他公司门口好一顿哭闹，让程兆兴在外人眼里难看至极。
而放学回家的程序开门就看见一地狼藉，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杜兰眼泪横流，程兆兴眉头紧锁，不难猜出他俩刚才打了一架。
哪怕程序一直觉得父母不爱他，也都没想过他们夫妻之间会出现问题。
了解来龙去脉后，程序挡在他母亲面前，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你不配做我爸！”
程兆兴给了他一耳光，嘴里愤愤道：“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这么和我说话！”程序挺住了。
偏偏杜兰是个爱脸面的软骨头，不仅没有站在程序这一边，反而被刺着程序，说：“你怎么能这么跟说话呢？再不济他是你爸！”
程序的底气一下被击碎，难以置信的看着杜兰，但杜兰没有丝毫可怜。
后续杜兰也不再管程兆兴干什么，只要钱到位，够她在姐妹圈里炫耀就行了，其他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将就着也能过。
知道在对方身上讨不来东西，两个人就把程序当成宣泄的对象，出轨的不是程序，要钱的也不是程序，挨骂的却是程序。
他们关起门来施展权利，又在公众场合夸赞儿女，毫不夸张地讲程序的性格底色，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统治的手笔。
程序打开门就看到他父亲坐在沙发上喝茶，再风光的日子也都是过去式，现在的他眼下皱纹清晰可见，黑发也参杂着些许白丝。
此时，杜兰刚洗完手出来，看到程序拎着东西站在门口，惊喜地说：“羽羽回来啦？快进来！”
听到这话的程兆兴也抬起头，扫了一眼程序没说话。
程序以为自己能有好转，但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还是紧张的难受。
杜兰接过程序手里的生日礼物以及给自己买的包，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照来照去。
程序则走到父亲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声：“爸。”
闻言程兆兴终于肯正视他，颇有威严地点了头。
等程序坐下时，他说：“听柳总说你在公司干得不错。”
程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还行。”
父子之间没有太多话题能交流，偶尔的说话，只是单方面的教育。
如坐针毡的程序在此刻想回家的念头达到了顶峰，但他还得参加晚宴才能走。
他拿出手机，点开风无声的聊天框。
［橙子雨］：我今天可能会很晚回去。
没过两分钟，风无声发来消息。
［。］：嗯。
程序看着两个小句号待在一起，又联想到风无声用面瘫的脸认真地敲句号，被萌得嘴角微微扬起，随后注意到自己所在的环境，立马恢复冷淡的模样。
但还是没逃过程父的法眼。
“你谈恋爱了？”程兆光放下报纸，附身拿起茶水。
程序关掉手机，双手放在膝盖处，乖巧地回答：“没有。”
杜兰坐到程序的旁边，笑着说：“羽羽都25了，谈恋爱也正常，是吧。”
“真没有。”程序有些无奈的回答。
“既然没有，那…你看叶总家的女儿叶时夏怎么样？”杜兰期待看着程序。
且不说叶小姐怎么样，程序连叶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想过结婚。”程序低着头说。
此话一出，程兆兴坐不住了。
杜兰表情有一丝错愕，随后笑笑，余光打量着程兆兴的脸色，温怒地对程序说：“你这孩子，到时候妈妈把她照片发给你，你考虑考虑，时候不早了，你去换衣服，我们准备出发去宴会了。”
虽说是生日宴，但更多都是人际关系来往的合作，程序听着父亲的场面话，心生无趣。
手里拿着香槟也只是晃了几下，身边人有眼熟的，有陌生的，不变的是他们试探的目光。
只能说程兆兴幸好没有让程序发表讲话环节，不然恐怕只能上去唱一首生日歌了。
眼见程兆兴下台，程序按捺不住性子，转身往卫生间溜时，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柳祁身着黑色西装挺拔地站在中央，傍边的朱莉穿着华丽性感的礼服，挽着柳祁的手臂。
程序本想着如果他们没看到他，就偷偷溜走。
殊不知在他们眼里，整场的宴会就程序最突出，想不看见都难。
只见一身奶茶色西服的少年，顶着精致的发型，微微低头快速穿过人群，嘴里还礼貌地说着借过一下。
走到一半，一只妩媚的手拦住了他的去处，红色美甲跟她的口红很配。
但程序在心里崩溃了一万次，早知道就快点走了。
朱莉带着程序去找柳祁，一到那里就看到程兆兴拿着酒，拍拍柳祁的肩膀，两个人相谈甚欢。
程序一走过去就变成了话题的中心，听着他们互相恭维，实在是有点烦躁，怎么长大了还要开家长会啊。
“柳总，感谢你对小序的栽培，要不是你当年出手援助我公司，还给小序一份像样的职业，不然我们早喝西北风去了，来，我敬你一杯！”程兆兴越说越性情。
柳祁依然保持着风度，嘴上说着：“哪里，小序自己也优秀。”说完碰了程父的酒杯，“那祝您身体健康。”
可程序看得清楚，这人嘴上话说得漂亮，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直到被程父拉了一把，程序才反应过来，急忙地拿酒杯敬了柳祁。
“谢谢柳总。”
柳祁看着程序喝酒的喉结，滚动了两三下，控制不住的笑了一声。
没见过敬酒还把自己的酒杯放上面的。
一巡过后，宴会结束，程序打开手机，十点，该准备回家了。
他去找杜兰打了声招呼，杜兰担心地说：“这么晚外面打不到车，要不回家住吧。”
面对杜兰鲜有的温暖，程序有点动摇，但想到家里还有猫猫在，他还是拒绝了。
“我们正好顺路，我送他吧。”柳祁的声音从程序背后传出来。
无奈之下，只能坐柳祁的车，不然他也没有别的说辞来证明自己为什么非得回家。
告别程父程母，程序就坐着柳祁的车走了。坐在副驾的程序，手指在屏幕敲了敲，手机的光源反射在程序的脸上。
［橙子雨］：我要回家了，你睡了吗？
［。］：没有。
消息来的快到像是对面一直在盯着聊天框一样。
“程序，你有女朋友吗？”柳祁平静的发问。
程序打字的手顿了一下，心里不禁想：真奇怪，怎么都以为我谈恋爱啊。
“没有，柳总。”
车内本来没有任何气味，但程序总隐隐约约觉得有股淡淡的香味，越闻越不清醒。
“柳总，我可以开车窗吗？有点晕车。”
“可以。”柳祁绅士的为他开车窗，并把温度降低了一点。
奈何抛媚眼给瞎子看，程序正在幻想一会要不要装得可怜一些回家，据说这样猫咪就会以为你去打猎了。
可惜只能在脑袋里想想，他要这么做一定会被风无声再进行一次猫妖科普。
养只小猫真难。
车缓慢停稳后，程序公事公办地对柳祁说：“谢谢柳总送我回家，一路顺风，晚安。”
说完要走，被柳祁拉住，程序意外地看向他，听见他说：“送你两次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程序还在想怎么就两次了，只见柳祁猛得一贴近，把他吓得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刚想疑问的话被安全带弹回的声音堵住了口，转了个弯说：“谢谢您帮我解安全带，不过我家……不太方便，下次吧。”
柳祁被拒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笑着说：“那真是遗憾，晚安小序。”便开车走了。
程序站在冷风里凌乱地想：小序叫得好像他跟我很熟一样，这老板怎么老想套近乎。
看着车发动后的尾气不止程序一个人，还有楼上站在阳台的风无声。
而在风无声的视角里看，程序跟一个男的有说有笑，卿卿我我，走了依旧恋恋不舍地目光送别，关键他感觉好像还被那个男的瞪了一眼。
风无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笨蛋别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