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回了王府后,只是拜见了老太君和宋夫人,报了平安后,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甚至在听说有“小何”这么个人时,他也只是蹙了蹙眉头面上显出几分错愕,随后又归于死一般的沉寂,竟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宋家女眷从狂喜中渐渐冷静下来,又陷入深深的忧虑中。宋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众人都道小郡王人虽然回来了,不过跟死去了也差不多,经此一事,怕是一蹶不振,从今后也是一具行尸走肉,人是废了!
郡王府的大小姐二小姐都嫁了人,剩下的三四五无事便喜欢聚在冥河的屋子里叽叽喳喳。自从冥河大显神威斩杀了王成扭转了郡王府的命运后,老太君就对她颇为看重,叫了三四五小姐无事便去冥河屋子里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刚开始,除了懵里懵懂的五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因着之前冥河杀人太过凶残彪悍,对她都心存畏惧,战战兢兢的不敢靠近。后来谨慎观察了几日,发现她平日里笑嘻嘻的很好相处的样子,又听她说她虽然继承了家里的绝学,但因为体质不适合练武,不到万一不会动武,否则便会折损阳寿,不得善终。众小姐听得又是惊异又是感动,后来见她博闻广识,风趣的很,倒是打心底里喜欢上这个出身草莽的新嫂嫂了。
这日几位小姐又在冥河屋里长吁短叹,宋夫人端了参汤过来,苦着一张脸,说:“老远就听到你们姊妹几个吵吵闹闹,你们到底是来陪你们嫂子解闷的,还是来吵闹得她不得休息的?”
三位小姐吓得不敢吱声。
冥河只管笑。她在魔宫的时候,底下的小妖怪小魔物就喜欢围着她转,吵吵闹闹早习惯了。
宋夫人看她一眼,叹一口气。
三位小姐行了礼,你推我搡的悄悄离开了。
宋夫人一直等冥河把参汤喝完了,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热切的渴望,却又不知该不该说,表情纠结。
冥河心知她想说什么,优游的拍了下她的手背,“娘是否想让我去探望宋郎?”
宋夫人一怔,反应过大的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真是娘的好孩子。裴宗自从回来后除了第一天见了我们的面,这几日一直不言不语不眠不休也不进食,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任凭我和你们祖母怎么劝都没反应。这次的事对他打击太大,我怕他过不去这个坎,没死在外头却要死在家里头了。”言毕,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冥河挑了半边眉毛。
宋夫人哭了片刻又说:“原本这事老太君也再三叮嘱了我们不要告诉你,眼见着你身子日渐沉重,我们也怕裴宗的事会影响你和孩子。可裴宗那样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就想着,你去瞧他一眼,他能否看在孩子的面上……不求旁的,至少吃一口饭也成啊……”
冥河心道:他想寻死?那可不成,他可是我看中的一颗不可或缺的棋子。他要有了事,我这盘棋该怎么下?
冥河点点头,说:“娘,您放心,这事交给我了。”言毕穿鞋下床。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宋夫人愣了下,追着后面喊,“儿媳,你走路慢点,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
郡王的墨轩,房门紧闭。
嬷嬷带着小厮端了饭菜站在门外,愁容满面。
冥河背着手大步走来,嬷嬷瞧见她,愣了下,面上一喜,正要上前求她去跟郡王说两句好话,劝劝他。冥河先开口道:“怎么了?不吃饭?”站在后头的小厮与她目光对上,赶紧点了点头。
冥河脚步不停,经过小厮身侧时,一只手接过托盘。小厮双手还保持着托举的姿态,面上尚未反应过来。
冥河已经到了门口,一脚踹上去,房门嘭的发出一声大响,下人们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跪趴在地上请罪。
一直呆坐在书桌旁的人被这突然照进来的光线刺的一时适应不了,闭了眼。
冥河站在门口抬头一看,这才一个多月吧,原本丰神俊秀的一个人竟憔悴不堪的宛若风烛残年的垂暮老人。
胡子蓄了有半指长,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
她先前虽然时不时的用神识观察他的情况,可在他回了郡王府后,她为了节省魔息就没再偷看过他,毕竟在她看来,只要回了郡王府他就安全了,也就没必要分心关注他了。却不想仅仅三天时间,他比在外头风餐露宿还要憔悴不堪。
冥河这才意识到,原来宋夫人说的,他不想活了的话并不是夸张。大抵先前还留着一口气回来见亲人们最后一眼,如今心愿一了就没有活着的信念了。
他在等死。
意识到这点,冥河登时心头火起。
这个男人如此不堪,怎么能和青阳王世子抢女人,争天下?!
冥河将托盘重重的往他趴着的桌案上一扔。
小郡王只是蹙了蹙眉头,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冥河冷笑,“还知道皱眉头,看来还活着。”
小郡王眉头皱的更深。
冥河是高高在上的魔君,看小郡王如同看蝼蚁,因此根本无法对他的遭遇产生共情。甚至小郡王如今的反应在她眼里都有些小题大作。
“饭,吃了。”冥河没什么好说的。
小郡王不理。
“我叫你吃饭,然后洗个澡,躺床上睡一觉,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
“滚!”他几乎从齿缝里吐出这个字,只是他几日不曾说话,嗓音又干又哑。
冥河拧了眉头,“你说什么?”
小郡王眸光冷如冰刀,割在她的脸上,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冥河眼疾手快,抄了一勺子鸡丝干贝小米粥塞进他的嘴里。
小郡王难以置信,等意识到她干了什么,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更甚。
“你……”
冥河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勺。
小郡王呛到了,咳嗽起来,面上憋得通红。
冥河却仿似找到了某种乐趣般,一见他张嘴说话就喂粥。
到了嘴里的粥小郡王不可能吐出来,他只是重度忧郁,却并不幼稚。
吃了几口后,他便不再张口,只睁着一双喷火的眸子盯着她。
冥河莞尔一笑,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开,抄起碗,整碗灌了下去。
米粥有的被他不得不咽了下去,有的则顺着他的嘴角流了满襟。
小郡王气得很,却挣脱不得。他从来没有这般无力过,这种无力感,就像他被亲如兄弟的部下暗害,心里清楚自己的大军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却没办法救下他们。就像他身负重伤,想早点回来保护自己的亲人,却因为伤势过重,根本难以前行。就像襄阳王硬生生拆散了他和元阿朵,将他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当做礼物一般献给了另一个男人。就像此刻,他竟连拒绝吃一碗粥都做不到。他恨自己,恨这种无能为力。
冥河等碗见底了,随手搁下,问,“吃饱了么?要不再给你盛一碗?”
“你给我滚!”小郡王摇摇晃晃的站起,指着门外。声音几乎是从胸前里发出来的。
冥河抚掌笑了笑,“都有力气站起来呵斥人了,看来这碗粥没白喂。不过,啧啧……太脏了。”
小郡王面上黑云袅绕。
冥河朝外头喊,“来人!”
里头的动静外面人都听着呢,也有偷偷趴在窗户下偷看的,都快吓死了,现下听到冥河的喊声,若不是老太君递了个眼色,他们都不敢应声。
“少,少夫人。”
小郡王一怔,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谁,目光中多了一分审视,两分怀疑,和七分杀意。
“去烧盆水过来,你们郡王要洗澡。”
小厮答应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小郡王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下,然而他现在忧郁的根本连吵架的心都没了,只闷着头,又坐了回去,像具抽了灵魂的干尸。
洗澡水很快打好了。
冥河让开身子,看小厮们忙来忙去。
等一切就绪,小厮颤着声音问,“少,少夫人……”
“架你们郡王去洗澡。”冥河斜依在门框旁,漫不经心道。
宋裴宗抬了头,看定她。
小厮结结巴巴,“架,架?”
冥河斜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以为他现在这幅鬼样子还能自己走过去洗澡?去吧,没事的,我在这看着,他翻不出浪花来。”
小厮硬着头皮过去了,可刚一走近,又软了膝盖,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郡王,奴才伺候您洗澡,您就听了少夫人的话吧。”
小郡王脸色难看的都快吃人了。
冥河嫌弃那小厮嫌弃的不行,“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怂!”
她话才说完,外头一人大喝一声,“我来!”
冥河抬眸望去,不知何时老太君和府内的女眷都齐聚到了墨轩的院子内,只不过有所顾忌都没靠近,众人神色各异,唯老太君表情坚毅,在与冥河的目光对上时,隐隐还露出鼓励的期许。而那个大声说话的,正是那日被王成绑在树上的黑脸大汉。
黑脸大汉叫靳忠,人如其名,对宋家忠心耿耿。
“少夫人。”他走上前来。
冥河有些脖子疼得仰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行,就你吧。”
*
喂饭的时候小郡王因为处在极度的封闭自我的状态中,也就没什么大反应。可等到被强制洗澡,他整个的就爆发了,反抗的非常激烈。
靳忠几次心软下不去手,以至于在小郡王被剥干净还想跳出澡盆时,冥河终于看不下去,大步越过屏风,抬起一只手,按住小郡王的头将他整个的按了下去。
小郡王在里头扑腾了两下,终于彻底歇菜了。后来就简单多了。
靳忠在小厮们的帮助下一起将小郡王擦洗干净,又换了干净整洁的里衣,最后抬上床,盖上被子。
小郡王自从回来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经这一折腾,大略也是疲累至极,竟睡死了过去。
冥河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声,扬长而去。出门时见到一个小厮在抹眼泪,冥河奇怪,问,“你哭什么?”
小厮吸着鼻子道:“我们主子太可怜了,都瘦得快脱形了。”此言一出,又引得几个嬷嬷纷纷抹泪。
看他们神情倒是不似作假。
冥河勾了下嘴角,“无妨,养几天就养回来了。”
下人们看她的眼神越发恭敬,竟诚心诚意跪下朝她磕了几个头,甚至比先前她从王成手里救下他们的命还要诚心。
哈哈,这文开了好几天了,一直没几个读者看么,呜呜,我终于成功作死将我的小天使们都给作没了。
有句话说的好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断更真是大杀器。
但愿这篇文,我能好好更下去,不再佛系了。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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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郡王的小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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