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萝卜丝特
“嗯，怎么了？”
尾音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宠溺，仿佛是在应对一只粘人的小猫咪。
不太对。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怎么记得自己本来在睡觉，然后卷入了一个游戏……再然后就……就怎么了？
不记得了。
头痛欲裂。
印丛欢只好放弃想下去，视线放在了眼前的不远处。
面前人的身形宛如一支劲竹，傲雪凌霜。校服袖口露出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腕，再往后看，能看到他的小臂在缓缓移动，慢条斯理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
“没什么……”
“嗯。”郁雾点了点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似乎是有点无奈。
——就是丝毫没有转过来看印丛欢的意思。
看样子是陷入了物理的海洋之中。
要是平时，印丛欢绝对不会打扰正在做题的人，可是……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的环境。
印丛欢脑子里乱哄哄的，加上因为困倦已经有些不清醒，他潜意识里急需一个熟悉的人，给他带来正常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郁雾就是这个人。
“你……你要不到我旁边写题吧，我好无聊，想和你聊天。”印丛欢软了嗓音，语气恳求。
看似雷打不动做题的人闻言轻笑一声，笑得令印丛欢心脏猛地一跳。
“好啊，不过我现在搬作业过去太麻烦了啊，不如你坐过来吧。”郁雾惋惜似的摊开手，指尖的方向倾斜到一旁的座椅。
整个教室就像是放了一台加湿器，雾气已经开始沿着小腿，悄无声息地往腰际弥漫。
白色蒸腾，氤氲散开。
印丛欢觉得呆在这层层堆砌的气流之中，脑子好像都被浸润、清洗了一遍——俗称进水。
以至于想都没想，就直接起身向郁雾走去。
冰冷的金属桌腿化作了阻碍，犹如希腊神话中从猩红血土中钻出的象征不幸的黑蛇，嘶嘶地不怀好意地吐着蛇信子，快速地滑到大腿缠绕。
眼前突然一花，平平无奇的背景不断的融合、扭曲，再断裂、撕扯，最后折变成条条花色绚烂，昳丽吊诡的纹样。
就像蛇皮一样。
印丛欢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被锁住了，一动不动，只好将手往郁雾那伸：“你先过来点嘛……”
“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骤然响彻教室。
变幻莫测的背景瞬间消失不见，整个昏暗的室内变得敞亮宽阔，椅子更加整齐，杂乱的书和置物架也都不见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15分钟！”
“请考生注意作答时间！”
原来教室看起来宽阔了是因为桌椅的数量减少了，看起来整齐是因为要考试才排列过了。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突然变样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一种力量阻止印丛欢的思路继续往前走去，顽固深刻。因此任由他怎么想破脑袋，都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很正常吧……变成这样。
被人催眠一样，印丛欢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闪屏着这几个字。
很正常的，很正常的，这是很正常的。
等等，但是，印丛欢手扑了个空，有些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为什么自己会伸手呢？
是想……抓着什么东西吗？
像是发现了他的思绪不在线，无机质的电子音又急促地播报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急切。
“请考生注意作答时间！”
“请考生注意作答时间！!”
印丛欢被忽然出现了声音吓得一抖，闻言看向桌面，左上角贴着座位号，正中央放着试卷，白的刺眼，一字未写。
“请考生注意作答时间！！！”
印丛欢赶紧拿起笔，眼花缭乱的物理题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由此就胡乱用铅笔填涂了几个答案上去。
背后有人催促一样，印丛欢不自觉地加快了手速，什么定义域、求函数值，实在不会的就蒙，简答题不会就把题目照抄一遍。
第二面的答题卡还差两道大题了，只要把这张答题卡全部写满就行了吧。
按动笔上分明印着速干的标签，但苍白的试卷上还是留下了墨水晕开的痕迹，将还算得上整齐的字体篡改纠曲，让人看得皱眉。
“叮铃铃——”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作答，反扣答题卡，双手垂下。”
就只有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应该没关系吧。
毕竟这又不是真的考试，就算交了白卷又不会怎么样。
潜意识里，印丛欢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考试。只是被这酷似高考铃声和提示音吓到了，加上刻在DNA里的记忆，让他乱写也硬要写完。
现在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了，印丛欢自然也松了口气。
印丛欢按照要求放下笔，将答题卡反过来后，就看向了窗外。
透明的玻璃没有一丝灰尘，比溪水还要干净纯粹，树枝上新抽出的枝丫绿茵茵的，一只黑色的鸟类飞上枝头，扑闪着翅膀晃悠了半天，印丛欢才发现这是一只蝙蝠。
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蝙蝠？
应该是从墙角飞过来的吧，反正考试已经结束了，那只蝙蝠暂时也飞不进来。
印丛欢看着讲台的老师下来一张张地收试卷，心中想，等会监考老师清点完试卷，就可以走人了。
“啪嗒啪嗒。”
教室墙上的时钟静静地走着，分针指向了数字一。
就在印丛欢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
被晕染的墨迹渐次颠倒，倒入了一杯看不见透明的白开水，浇透了整张答题卡，把黑色的水稀释再稀释，最后如同在一张倾斜的桌子上淌下，或淡或浓的印记染上了校服衬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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