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将破旧的万年历拾起,正想翻开找找笔迹,才发现这个动作对残障人士的他来说稍显困难,于是只好用左臂托着书脊,右手快速翻阅了一遍。
有了,农历二月二十,忌嫁娶忌合葬。
这个日期被人用红色墨水圈起,不出意外便是冥婚的举行日期。不止如此...他只要找到这支钢笔的所在,就能确定是哪户举办的冥婚。
这样的条件实在太好锁定,何悠径直越过好几户类似于前一间的茅草屋,走到村东的几间小平房前。
想来也挺讽刺的,在这个连生存都几乎成问题的地方,家里有些余钱的却在筹划为死人举办婚礼。
何悠站至平房中央,目光捕捉到院内八仙桌上放置的红钢笔,他走近一看,钢笔下还压着一张礼簿。
庆新娘子容石新郎李水富金婚
吴财——随公鸡一只,楚光——赠兔儿一对...
何悠翻到这处,挑了挑眉,将礼簿递过去向楚讳言展示了一番:“瞧瞧,你们楚家的人。”
他说完,随手翻到下一页,笑意凝固在了眼底。
何明——只派老的送了句吉祥话过来,真寒碜,他们家是揭不开锅了吗?
“有意思。”楚讳言视线转向何悠右手的镰刀,“说不定你手上拿的这个正是你们何家的东西。”
回想起那间不止揭不开锅,甚至能说是连只老鼠都藏不住的地方,何悠举起象征着无产阶级的镰刀,颇有信念感的回复:“揭不开锅又如何,能劈开他的门就好。”
哐当,铜锁坠地的声音响起,已经从内里锈蚀掉的铁柱完全挡不住这一劈,从中间裂成两半。何悠甩了甩发麻的虎口,踢开村长家的门。
虽然脸上没什么不同,但何悠喉间溢出的一声微小的轻哼还是让楚讳言捕捉到了几丝得意的心情。
所以,何悠其实是个面瘫么?楚讳言思忖着,一个想法悄然而生:要是用傀儡丝代替面部神经,说不定能在这张脸上看到更丰富的表情。脑海里浮现出何悠的面孔,楚讳言指节微动,仿佛在操控人偶作出指令一般,嗯...眉目温润,笑起来应该不丑。
屋内光线有些晦暗,不知道身后人正思索着把自己做成傀儡的何悠从包里翻出手电筒,扫了一遍屋内的情况。
没有诡声鬼影,没有纸人棺木,一点恐怖要素都没有,倒是与一般游戏的开门杀不同,何悠轻轻抹了把茶几上的灰尘,又摩挲着掸开。
看来是冥婚举办很长一段时间后的景象,何悠想到。
视线顺着地上白纸钱和烧黑的碎屑望去,墙壁尽头连通着三扇门,楚讳言一进门便兀自去了其中一间,没有在意落单即高能定律,何悠颇为自在的松了口气。
那就,缺什么补什么!他选左手边。
鞋底踩着易碎的纸屑发出沙沙细响,刚进门,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响动,门自动关上了。
何悠尝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虽然没有任何上锁的迹象,但还是打不开,看来这个游戏并不是完全遵循客观规律,这点真是避之不及的天坑,何悠在感叹自己运气不佳的同时,迈步向下。
门后是一段没有扶手的楼梯,手电筒往深不见底的黑暗探去,一下子变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大概向下走了一层深的距离,楼梯突然中断,如此两侧都没有了阻隔,直接与黑暗接壤。何悠收回迈空的一只脚,从包里摸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笔芯抛下,塑料管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依稀勾勒出楼梯的台面。
没有着急踏下去,何悠又从包里取出万年历撕下一页纸,撕碎的纸屑洋洋洒洒的落下,穿透了方才的笔芯,连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没有规律可言的游戏环境,若不是随手带上了万年历,他可能就要去考虑撬门的可能性了,何悠无奈的想,转身进入边沾满骇人血迹的墙壁。
所闻所见皆能被篡改,连手电光都照不进的墙壁,此时如同空气那般被穿过。
进入墙壁内里的世界,何悠果然看到了刚刚穿墙而过的碎纸屑,将万年历丢回背包,何悠微微扬了扬右手,和眼前突然出现的楚讳言打了个招呼。
见楚讳言没有攻击自己的样子,他感到颇有意外,难道傀儡线还有辨认身份的作用?
楚讳言看到何悠的一瞬间就感应到了那股同源的气息,他没有回应那声招呼,走到房内两具棺材之间。
何悠没被回应也不恼,毕竟他伸右手打招呼,只不过是提醒楚讳言自己是左手残疾的真人罢了。
屋内的布置简陋古旧,顶上的礼花受潮被蛀的坑坑洼洼。让何悠感到奇怪的是屋内的棺材数,冥婚一般都是合棺,而此处却有两副。
突然,屋内所有光源全部消失,棺材板挪移的吱吱响声像老鼠啃啮的动静,一阵阴风从脚底刮过,校服裤脚被吹的鼓张起来。
何悠默默将姿势换成立正,防止人没老先患上老寒腿。
阴风越刮越大,哐当一声,棺材板砸在了地上。烛火此刻呼的闪烁起来,棺材里坐起来的红衣女鬼的面孔在忽暗忽明的光线里摇摆不定,或许是何悠与楚讳言表情太过淡定,后者还被吹出了危险的杀意,阴风逐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索性潦草停下了恐吓。
“你们也要来参加这场婚礼吗?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新娘吼道,因为愤怒开始双目飙血,声音也万分凄厉。
可惜吼了半天,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何悠看着仿佛被钉在棺材里的女鬼,开口问道:“你被封印住了?”
提到封印,鬼新娘的眼神突然失去了焦距,她陷入了癫狂的想象,大叫道:“该死的,那些该死的贱人,一个都跑不掉……都要给我陪葬!呵呵,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她将视线重新聚回,停顿在何悠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所以,你是来帮我解开封印的吗。”鬼新娘正狞笑着,血糊了一脸。看到何悠握在手里的镰刀时,笑容一僵,底气也没那么足了。
“怎么可能……”
这声嗫嚅很快,还是被读取信息更快的何悠捕捉到了。
嗯?何悠心想有意思,开口就来:“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随了点儿份子钱,等开席呢。”
“你在这儿可能听不到,他们正在上面奏乐喝酒,办的可热闹了,尤其是村长,喝的脸都红透……”
啪擦!木材碎裂的声音响起,一截碎木直接被鬼新娘徒手掰了出来,木刺扎入手心,她却完全感知不到般,将东西奋力的砸了出去。
何悠反应过来侧身一躲,话也不停:“消消气,可不要误伤我,我是来帮你解开封印的。”
鬼新娘抓着第二块木头欲扔还停,满脸怀疑的看着何悠,显然不相信。
“他们嫌我随的少,还出言讽刺我,所以我要把你放出去,让他们办不成仪式!”何悠出言解释,声音少见的激昂。
或许是因为血糊了一眼看不清何悠没什么变化的表情,鬼新娘闻言又恢复了阴森森的笑容。
她开口:“好,快帮我解开封印,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好好两字被咬的极重,任谁听了都不觉得会好吧!何悠觉得鬼新娘的演技跟他一样烂,至少在台词功底上,自己已经超出了她太多。
“那你得先告诉我封印是什么啊?”何悠装着傻白甜,他急匆匆的开口,问得鬼都梗了一瞬。
鬼新娘: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封印住的我还会被封印吗?!
见鬼新娘愣住,又迟迟不见回忆杀的到来,何悠叹了口气,悄悄递了个提示:“你可以具体讲讲事情的经过,我也好找线索。”
楚讳言始终抱着手臂在一旁看戏,没有要掺和的意思。
鬼新娘这次没再犹豫,给出了信息。
她说自己原名叫容石,还有个哥哥叫容玉,家里人重男轻女,对她动则打骂 。突然有一天,村长家的儿子意外死了,家里接连出了很多邪门的事,村民都说是因为死前没有成家的原因,要在阳间找个媳妇儿锁住他。村长一听就开始在村里找八字相合的,还说许诺给女方家里十斗米。
容父穷疯了一样找到村长,问了一番后,发现自己儿子容玉的八字最符合,他既不想断了香火,又想拿到粮食,于是悄悄换了两个孩子的八字,把容石卖去配了冥婚。
容石听闻这个消息晴天霹雳,吊死在了家里,由于怨念深重,她并没有就这么消失,而是停留在村子里,慢慢的折磨村里人,后来她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吸收怨气变得越来越强,正想努力实现带着全村陪葬的目标。却被不知道什么封印在了棺材里,一直沉睡到现在,结果醒来就听何悠要吃自己的席。
看到容石一脸的怨念,何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指向另一边的棺材,问道:“这副里装的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容石渗渗的对着何悠笑。
“哦,看来你也不知道。”何悠说道,推了推那只棺材盖子,却不见一点动静,他转向容石,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那个……”何悠比了个刮风的动作。
容石脸一黑,躺回了棺材里,拒绝交流。
楚讳言笑了一声,他发现何悠真是很会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气人,明明是认真的请求,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嘲讽。要不是被封印在棺材里,何悠的脸估计都能被人撕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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