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篇-邵青枝
“许的什么?”
——布灰的红木桌上,醒目的痕迹,白头偕老四个字。
我想和你长相厮守。
七月末。
早些年拍的照片一摞摞堆在邵青枝的周围,她盘坐在客厅地毯上,一张张照片被她否定,从指间滑落,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但心思都在她的身上。
这几天,她反常极了,让我很是不安,熟悉的孤独感再次包裹我,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眼里溜去。
它已经14年没出现过了。
我以为我不会再被它裹挟。
“衣柜底的抽屉有个棕色的盒子,帮我拿过来。”
这句话把将要陷入回忆的我拉出来,我眨眨眼,好一会才从沙发上爬起。
打开她卧室的门时,强烈的注视感使我回头,视线交错间,我看出她眼底的担忧,我朝她笑笑,本想让她放宽心,没曾想她一个撑地起身,朝我走来,“怎么了?”
她双手捧上我的脸颊,兴许是觉得我发烧了,她右手缓缓上移至额头,反而,她的手热热的,“不要瞒我...好吗?我们承诺过的,彼此之间不藏事,不隐瞒。”或许是怕我不说,她接着补了句,“我会害怕的。”
承认它只会让我所恐惧的事发生,我不愿看见,听到。
我蹭了蹭她的手,朝她摇摇头,窗外蝉鸣起又落。
那盒子我没碰到,她眼里的失望将我打回卧室。
总有些什么,在心底生根。
我与邵青枝走在溪边小道上,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不远处新建的小公园,小孩嬉笑打闹,争抢秋千,大人站在一旁,看着手机。
我紧紧跟在邵青枝身后,追着她的影子。她忽然停下,我险些栽在她背上,我抬起头看向她,随风而起的发丝随后便变成她染满失意的眼睛,与几日不曾松下的眉头。
当我想问问,她究竟怎么了的时候,她彻底转了过来,裙摆追随着,后一步落了下来,划过我的小腿。她垂眸,长长的睫毛扑腾了几下。
毫无预料地,她轻声唤出我的名字,“江叙。”
我眨了眨眼,算是回应她的话。不知为何,她捂嘴笑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笑声持续了许久,我疑惑,却没打断。或许,是她想告诉我了,这些天,她究竟怎么了。
她弯身时,我有意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我想逗逗她,最好让这几天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她呆愣住,也许是有点难以置信,她的笑容更深了。黑夜里,暖黄的路灯虽不是很亮,但我依旧看出她的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很难得。她似是意识到了,低下头,不再看我。
我背着手,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一对情侣从我们身边走过,我的目光一下落到那对情侣身上,落在她的背影,他们紧握的手上。直到他们走远,再也看不见一点身影,我才堪堪回过神来,收回视线。
然后,我就发现了,邵青枝在看着我。那双眼睛不再忧郁,清亮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注视着我。
下一秒,她的五官不断放大,我怔愣一瞬,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她用手拦住。
她再次凑近,鼻尖差点靠上。就当我想着没有甜味会是什么味道时,我的耳边被温热的气息覆盖,她悄声说道:“我亲爱的小江叙这是想谈恋爱啦?”
她收回脑袋,我听出她狡黠的语气里还藏着别样的情绪。这回,我感觉不出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她的这句问话,只能胡乱的摇着头。
她将我的脸捧住,阻止我的动作。她无奈地笑了起来,只听她小声嘟囔道:“怎么和我要强迫你谈恋爱一样。”
她松开手,掏了掏连衣裙地口袋,什么也没抓到后,抬起头对我说,“走吧,回家。”
我自然知道她要拿什么,一时间,有啥要问的都被我抛掷脑后。我不自觉笑了起来,乖乖走到她的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没看见她的表情,只听见轻哼一声,她反手将我的手裹进她的口袋里。
树叶迎风窸窣作响,蝉鸣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我的耳边,无限放大。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担心,害怕蝉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一路上都缩着头,时不时往青枝那蹭蹭,而青枝则会...
背上突如其来的异物感让我瞬间想到蝉,我吓得连忙拽住邵青枝狂抖起衣服来,只听“嘶...”地一声,愤怒涌上心间。
当晚,我便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无论她说什么我也不出去。
我闷在被子里,越想越气。门外突然静了下来,她走了?过了很久也没一点声响,或许有吧,但我听不太清,
蒙着蒙着,被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我的额头冒出汗来,慢慢地呼吸不了。
我实在受不住,想着她在外头,我干嘛要在这折磨自己。一下便掀开被子坐起来,却不料,直直地撞进一个寒凉地怀里。我抬起头,见到了那张令我生气的脸,我想推开她,挣脱她的怀抱,可她圈着我,使我无法脱离。
我没了法,只能扭头看向别处,但还是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腰上稍微送了些,我见她空出一只手,打开床头柜,拿出里头的糖罐。我小心翼翼地歪了一点头,想看清楚,这回她会选哪种口味的糖,是不是上回我所期待的。
她又不相信我!
只见她认真地细数起玻璃罐中糖的数量,我想,她看我兴许都没这么仔细过。我伸手拍掉糖罐上她滑动的手指,她瞥了我一眼,随后打开盖子,两只手指在里头搅动,寻找。接着,拇指伸了进去,她捏起一颗苹果味的糖。
我有点失望,但还是开心的。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这哄不好我,我再次扭头。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她没挑到我喜欢的口味!我听见“咔哒”一声,她收起了糖罐,床头柜随着她的动作“叮铃-叮铃”。没等我回头,她便强迫似地,托过我的下巴,与她对视。她一点点靠近,我的心“咚咚”直跳,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我的心没坏。在两唇覆上之际,她快速咬下糖果纸,糖果随着舌尖推入我的舌上,甜味在我的嘴里横冲直撞,侵袭我的大脑,我的一切。
阴影笼罩下来,我闭上眼,感受着少有的唇齿交缠。她却慢慢移开,再然后,我的面前空了。
睁开眼时,房间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我的视线最终移到门口,那个被压下的门把手。
夜色误人,误我亦误她。
清晨的光线不输正午。
我习惯早起喝水,正要走进厨房时,我瞟见青枝的卧室房门紧闭着,她昨晚睡觉居然关了门?真是反常。
我的手还放在厨房的推拉门上,脚却一直想往她那边迈,犹豫了会,我还是叹气走向她的门口。
她或许还在睡觉,我轻轻叩了三下门,里头没动静。正当我以为她还没醒,打算回头走时,门从里面开了一半。
她淡淡扫了我一眼,才问道:“有事?”
我隔了几秒,才机械般地点了下头。
她垂下眼,叹了口气,“进来吧。”
我注意到她眼下的黑眼圈比昨晚深,她...这是熬夜了?
当我小步挪进她的房间时,才是让我最惊诧的。房间内的布局大变样——床从卧室正中被移到窗边;衣柜则是到了床的末尾,背靠着墙;梳妆台堵在卧室中间,显得房间逼仄极了。而满地的衣服更是雪上加霜!卧室里的狼藉让我无从下脚,她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这让我不由怀疑,她生病了。
我拽住她的衣角,迫切地想和她谈谈。她回头的瞬间,我松开比道,“你生病了。”
她眼底的惊讶骗不了人,我更加确定内心的想法,“我要带你看医生去,就现在。”
我痛恨自己,痛恨手语没法表达我此刻害怕的情绪,我怕她不愿去,便接着比道,“这几天你太奇怪了,我能肯定,你这就是网上所说的抑郁情绪,再这样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松了口气,眼里还带着些惊喜。我想,或许是用了手语的缘故,其他方式太慢了,我不得已不会这样。
我拉起她的手,她却推开收回。她摇了摇头,只是不停地在说,“不是这样的...”
当担忧被敛去,注定只有争吵才能将此结束。我实在不明白她这副样子是要摆给谁看,读者吗?我吗?还是...绍叔叔和阿姨?不是这样,又是哪样?
“江叙,我在找东西,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它丢了,我找不到了。”
......
我重重叹了口气,以往这个时候,我们早就动起手来了。但,她说,她的东西丢了,能怎么办?
找呗!
可她突然拦住我,将我拉到梳妆台前,把我按在椅子上。
镜子里,她站在我的身后,神色晦暗不明。我耳后的一簇头发被她抽出,她压身下来,拿过我手边的梳子——一瞬间,无数片段涌进脑海。可她不给我去回忆的时间,她用梳子顺着发根一点点梳了下去,她的力度一次比一次重,我吃痛缩下身去,双手捂住脑袋,试图将她唤醒。
她终于反应过来,泪水比她动作快,她从身后抱住我,我看着手背上的泪珠,听着耳边她一遍遍地道歉,只觉得:她真的生病了。
我侧头想看清她,却被她的发丝吸引。她的长发在光照下是棕色的,偶尔一动,肩上缕缕发丝滑下。
她好像睡着了,即使闭着,也藏不住她的泪。我看见了,邵青枝,你总这样,瞒我,骗我。
我抬起手,想擦去她的泪水,想抚平她眉间的愁绪,却不想将她“唤醒”。
我指指眼睛,她立马松手,转身胡乱擦一通。回身时,眼泪不在了,但眼角仍旧红红的。
我明白,却也不明白她为何要哭。
现在的她同一个月前小酒馆里的她重叠。那时的她也如现在这般,长发垂在两肩,眼角通红,只是衣服不同。
可笑的是,我俩就这衣服颜色吵了整整一个小时。
酒馆那夜,她穿了一件白裙,我不是很喜欢,但她对于白色的衣服却是情有独钟。我们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当然,我没吵过她。一个用手说话,一个用嘴说话,她完全不会被我干扰,她大可忽视我的手,想到啥说啥。不过我也没服。
我们总会因为许多东西不和开吵,哪怕一次都没吵赢过她,我也绝不低头认输。虽说从小生活在一起,但我和她的习惯喜好却没几个一样的。
她喜欢舒缓的纯音乐,一首歌最少一千遍起步;而我喜欢漫长的后摇,十分钟往上最好,最多十遍就不听。她喜欢辩论,我喜欢书评,她不爱喝水和一切有关汤的食物,我一天却要续上好几杯水。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这个世界上,我最了解她,我清楚她的一切,直到,这一年,这个月,我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
甚至,如今,我都没有她朋友懂她。
她变了,我不知道原因在哪。
总有什么,在心里生根发芽——
终于捋顺剧情与关系了,在旧稿基础上新增剧情,总体走向不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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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tp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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